“你在看什么？”余诗行回过头。
“没有。”何姝林从后面扶住何姝林的腰, 让她往前走。
“周围的人都在盯着我们。”余诗行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声说。
“往前走。”
何姝林像是根本没有看到那些个探究的眼睛, 坦然的推着余诗行往里面的座位靠近。
公交车稀稀疏疏的坐了七个人，余诗行选择了两个最后方的位置，坐定后, 转动目光观察其周围的人。
司机自不用说，从余诗行的位置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拿起水杯喝茶的动作僵硬无比，仔细听，都能察觉到关节摩擦的“咯吱”声音, 让人想起没有上润/滑油的老旧机器。
靠近前门的位置坐着一个闭目养神的妇人，头上戴着鲜红的帽子, 身上裹着白色的皮草的，大衣下是锦缎做的旗袍，脚上踩着一双黑色高跟鞋，在路过这个女人时, 余诗行没看清相貌, 从背后看气质斐然, 想来也是个大美人。
这妇人斜后方坐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干瘦男人，男人穿着粘了白色油漆点的蓝色工作裤, 手上戴着劳保手套, 全身上下都是搬砖工人的打扮，一边抖着脚，一边听着音乐, 那双眼睛左撇右撇，时不时就瞄到余诗行身上。
搬砖工人的后两个座位上坐着一个小男孩，身上背一个大书包，乖巧的吸着棒棒糖，一副天真的样子，他身边坐着个母亲模样的人，满脸急切地看向窗外，额头上青筋外暴，若不是有层玻璃挡着，她都想直接冲出去！
余诗行起了鸡皮疙瘩，下意识的往何姝林身边靠。
何姝林把手放在她手背上，“怎么了？”
余诗行：“你不觉得这里很诡异吗？”
何姝林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哪里诡异？”
余诗行张口结舌，这个问题把她给问住了，单看每一个乘客都没有问题，司机师傅虽然动作僵硬，也在合理范围之内，顶多要去骨科走一趟。
总觉得脑后有几处目光狠狠的盯着自己，四面八方的透着凉风，但车窗子明明都是紧紧关上的，车子一行驶，那没由来的目光更加诡异，从上到下把余诗行打量了个遍，在这种目光下就算穿了再多衣服如同赤/裸。
车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摇摇晃晃的往前，过了一会，灯光也灭了。
手机的震动打破沉思，余诗行立刻捧起看。
及时任务：公交车的终点站
任务奖励：宿舍装修（一级）
任务描述：傍晚缓缓驶来的公交车，载着彷徨无助的灵魂，张牙舞爪的背后也是脆弱。
奖励描述：让学生天寒地冻躺在水泥地上，这是人干的事儿？
余诗行反反复复把这几行字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下任何一个细节。
何姝林嘴角的微笑更甚：“余老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坐公交车上，哪里诡异？
余诗行被灼灼的目光盯的心中起涟漪，脖子微微红了，她稍后坚定的闭上眼睛，尽自己全力去感知四周，半晌后迎着视线道：“我是在坐公交车上唯一一个人类。”
何姝林赞扬：“你说对了。”
原先的想法只是一个猜测，余诗行不能肯定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在意识触碰到在座的所有乘客时，头脑一阵眩晕刺痛，四肢发麻，若不是坐着，肯定会极为狼狈的跌在地上。
余诗行脱口而出：“你是什么东西。”
何姝林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不是人。”
余诗行脱口而出：“你骗我的吧？”
何姝林指了指何姝林挂在脖子上的项链，项链上是一颗郁雁泪水造成的宝石，和一根银白色的羽毛形状的吊坠，“你上次用它冻肉的时候，就没想过我的真实身份吗？”
余诗行恍然回忆，好像是怎么回事，又想起了那次在槐树下，何姝林只动动手指就把豺狼给分尸，绵延不绝的火焰也瞬间熄灭，立刻就释然了。
调整好措辞，“你是什么动物？”
何姝林干咳了两声，不回答这个问题，把头转向车窗外，车窗外景物不断倒退，在瞳孔上划过一道道美丽的流光。
余诗行心中升起怜悯，何姝林有着让所有明星都黯然失色的美貌，她平时也会打扮自己，想来也是个爱美的，这番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实形态，怕不是癞蛤蟆那样的丑动物，有点惨……
“对不起，不该询问这些……”余诗行真诚道歉。
“？”
就在余诗行话音刚落之时，坐在前头那搬砖模样的男人，猛然起身！忽然身体伏地，如同一条虫子，化作一道残影，立刻出现在余诗行面前——
余诗行：“啊！”
那男人面部沟壑纵深，面部干瘪的像个包着皮的骷髅头，露出黄色的牙齿大笑，四肢短粗可怕！
余诗行大惊失色，见那男人古黄色的夹克衫上除了白色的油漆点，还被溅上了暗红色的血液，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子人肉的味道。
男人裸露的皮肤一瞬间就被土灰色的鳞片覆盖，尖利的牙齿直对余诗行雪白的脖子。
余诗行求救地望了望何姝林，何姝林闭着眼睛靠在车窗玻璃上，失去了意识，怎么摇晃都没有反应。
心中绝望，何姝林平日里英雄救美，比谁都积极，就算偶尔搞个神秘，也不会放任自己暴露在野兽的尖牙利齿下，以前的男人究竟有多可怕，让何姝林都失去了抵抗能力！
男人露出刺耳的笑声，在余诗行耳边道：“我饿了好久，终于能饱餐一顿，宝贝你看着就很好吃，让爷爷我来舔一口，嘿嘿嘿”说了他一支利爪直勾勾的扣住余诗行的喉咙。
“你是在讲黄段子吗？”
男人：“……”
得知自己被戏耍后，男人倏然爆出一条尾巴，粗糙的灰色鳞片在公交车昏暗的灯光下透着冷肃，鲜红的双眼变成竖瞳，牙齿缝中钻出一条细细长长的红色舌头，舌头尖有个分叉。
“蜥蜴”余诗行断定这人的原形，脖子被这长条形的舌头舔的恶心，一双眼睛死死瞪着他。
“这眼神真可爱，味道肯定也很好，我都能想象出这眼球在口中爆浆的滋味，肯定比世界上所有的糖果加起来都要甜美。”男人沙哑道。
余诗行脖子上留下一条条水渍，喉咙同样被尖利的指甲给掐着，喘不过气来。
我会死在这里？！绝对不可能。余诗行咬牙切齿。
按捺下慌张的情绪，眼底立刻恢复平静，“看着我的眼睛。”她低声说。
蜥蜴瞬间就锁定余诗行的眸子，“看着爷爷怎么把你吃了吗？哈哈哈！”厚厚的舌苔发出恶臭的味道，余诗行恨不得把这人的嘴给割下来。
一眨眼，余诗行的目光不再冰冷，而是变得十分柔和，就像注视着自己的学生那样，蜥蜴的赤瞳略有些松动，余诗行的一双眼睛里似乎藏着万千情绪，如同涓涓细流滋润到人心里。
“放开我。”余诗行说。
“不可能。”蜥蜴嘴上这样说，动作却是松了很多，甚至因为自己过于用力弄伤了余诗行的脖子而显得自责。
连蜥蜴自己都不可置信，用惊愕的目光盯着余诗行。
“你把我的脖子弄伤了，现在正在流血，我的血液很好喝，你为什么不去尝尝呢？”余诗行的声音犹如地狱深处传来的蛊惑，一双眼睛流光婉转，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不，不……我不能这样，你会疼。”蜥蜴的眼中首次露出茫然的神色，“我不能这样，我不能这样……”
“对，所以把掐着我的手放下。”
“可……”
“放下！”余诗行低喝。
蜥蜴被吓得一缩爪子，全身都在战栗，连尾巴尖都在打颤，咕咚一下那条尾巴就掉了，留下一个血拉拉的切口，唯独一双眼睛不敢离开余诗行。
余诗行对他蜥蜴的行为很满意，“为什么要吃我？”
“因为我很饿，车上所有人都很饿。”
“你在说谎。”
蜥蜴立刻就露出天塌下来的表情，“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说谎！我很久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你是人类，你是很特殊的人类，大街上走着的那些人类都要好吃，我都能闻到你血液中甜美的芳香。”
“你的回答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余诗行冷冷道。
任务页面没有给她任何提示。
蜥蜴露出极为受伤的表现，喉咙里发出呜咽，“不，不，不——你听我说，我能感觉到你马上就能遇到危险！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进度条从0%变成了5%，余诗行微微眯起眼睛，“继续说。”
蜥蜴沧桑的蜷缩在余诗行脚下，“我不知道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把我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求求你摸摸我好吗，就摸我一下，求你施舍我。”搬砖工人装扮的他此刻无助到了极点，就那双眼睛被固定在余诗行的视线范围内，两相比较，余诗行觉得自己才是坏人。
“何姝林为什么现在还在昏迷？解释给我听。”余诗行指着身边正在昏睡的漂亮女人。
“啊？”蜥蜴露出茫然的表情。
“回答我的问题。”余诗行的目光忽然具有了攻击性，刺的蜥蜴整颗脑袋都要爆炸了。
“我不知道，不是我做的，我能感受到这个女人生命体征都很正常……求求你，求求你抚摸我好吗？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蜥蜴惧怕又讨好的用头磨蹭着余诗行的小腿。
“……”
余诗行忍住恶心，伸出两根手指碰了碰蜥蜴粗糙的鳞片，“这下行了吧？”
蜥蜴立刻露出极为享受的表情，就像他生命的全部意义都是为了让余诗行稍稍的碰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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