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诗行思想中一片混沌, 行走在有雪白烟雾笼罩行走在有雪白烟雾笼罩的小路上。
脚下是花石板路, 两侧山林树木连绵不绝, 停下脚步,能听到悠远的鸟鸣声,远处的山林中偶尔闪过一只极为庞大的大白鸟, 翅膀遮天蔽日,长长的脖子弯曲成优雅的弧度,每拍打一下翅膀,周边就能飘荡起细腻的光点,余诗行看得入迷, 一时间停下脚步,直直的伫立在原地。
一瞬间, 那大白鸟消失在了树冠之间,余诗行来回观望都找不到它的踪迹,心中略微失望,紧接着, 一阵眩晕感把她冲倒在地, 就在即将面朝石板的瞬间, 大白鸟突然出现在她身下,乘起她一飞冲天!
余诗行惊讶的叫出声, 死死地抱住纤细的鸟脖子, 手下是光滑如丝绸的白色羽毛,并不能抓稳,但也不知是这鸟通人性还是怎么着, 不论翅膀拍打的动作有多大,余诗行都能稳稳的趴在上面。
大白鸟的眼睛是一片漆黑,像个深不见底的幽潭,任何带有光芒的东西都会被吸入其间,余诗行畏缩一双眼睛,手指松动地往后退。
身/下是流水般稀稀疏疏的云,再往下看则是一望无际的丛林,一直绵延到天际,余诗行不恐高,但看到这一景象,也忍不住胆战心惊,下意识的把鸟脖子抱得更紧。
大白鸟几声长鸣,往着天的最高处飞,那势头像是要足足搓破着黑天,余诗行闭起眼睛死死顶着迎面而来的大风,能感受到自己在急剧上升,像是被绑在火箭外壳上冲破臭氧层的可怕体验。
就在快要抵挡不住时,面前一道白光出现,如跃出水面的鱼,砰的一下,一切明亮。
余诗行一头雾水的睁开眼睛,刚开始只眯成一条缝,灯光晃得她刺眼,然后确认周围没有危险后,再慢慢的把眼睛全部睁开。
喉咙干哑的不像话:“姝林?”
何姝林:“没事了,没事了。”
余诗行此时躺在何姝林的大腿上,何姝林手放在她的眼睛上,遮挡却大部分刺眼的灯光,公交车此时停下了,车厢里弥漫着难以散去的血腥味。
余诗行悲咽,没有哭出声音,而是泪水不停往下掉,慢慢的闭上眼睛后,脸上也无表情,何姝林的手大半覆盖在她眼睛上,无声的安慰。
“连希……”余诗行嘴里不断重复这个名字。
何姝林:“什么?”
余诗行摇摇头不说话,泪水决堤而下,她慢慢的直起身体,头枕在何姝林的肩窝里,此刻她除了胳膊上的不疼三道抓痕外,全身上下也无严重的伤,肚子不饿,不绞痛,身上也不冷,身上穿着体面的衣服,头发梳得柔顺也没有雨水淋过的痕迹,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很正常。
余诗行死死的咬着牙,在结界中所有的苦痛都不会因为现在的任务结束而消失,深刻的刻在灵魂上,一想到围在身边的那些孩子,心脏抽痛着难受。
何姝林探究的看着她,眼底是一片温柔,余诗行心里有一丝担心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会让何姝林不耐,急忙的擦擦眼泪,勉强的露出一个微笑。
何姝林:“我刚刚听你一直在念叨连希。”
余诗行的表情险些绷不住,眼角再次滑过一行,“他……”
何姝林指指自己的肩膀,一只小汤圆大小的麻雀瑟瑟发抖。
“这……”
余诗行破涕为笑,双手捧着连希激动到颤抖!
连希:“啾啾啾~”
小小的麻雀还没有半个手掌大,蹲在手上羽毛蓬松蓬松,一双宝石似的,眼睛微微眯着,鸟喙的边缘还是嫩黄色说明这还是个幼崽。
余诗行不敢太用劲地握着,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激动。
连希侧着脑袋不停的磨蹭余诗行的大拇指,拿出一连串悦耳的叫声。
何姝林:“好了,她现在身体很虚弱。”
何姝林双手捏起小麻雀的小脑壳,把它揪到一边的栏杆上,连希怂的不敢动,在何姝林的目光下,把头死死埋进翅膀里。
余诗行手掌上顿时一空,“……”
何姝林没有说话,只把头撇向窗外,嘴角抿成一条线。
余诗行看到车中一片狼藉,坐在前面的穿着白色皮草披肩的女人虚弱至极的躺倒在地上,脖子和身体之间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连接着,鲜红色的血浆泼了满地,仔细看去,能瞧见森森白骨,眼中惊恐万状。
最前面的司机师傅身上被无数个刀片划过,如受过凌迟之刑,牙齿打颤着,不敢看向余诗行。
那个蜥蜴的情况倒是好一点,只是被余诗行触碰过的头顶的一块皮肤全部被割去,俺不忍睹,委屈的嗷嗷叫。
余诗行身后的乘客,右边的乘客情况也都不妙,时刻保持着即将要死,但又死不了的诡异状态。
余诗行刚从结界中那样恶劣的地方出来,又进入人间地狱般的公交车中,是放在常人身上早就疯了,她沉声:“是你干的吗?”
何姝林:“不是。”
余诗行气笑了:“难不成还是他们自己悔不当初要以死谢罪?!”
何姝林:“对。”
余诗行:“……”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余诗行笑道:“你不是一直晕着么,现在醒了?”
何姝林没有理她,余诗行心想这人也是别扭极了,明明担心的不行,现在自己没事了,却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
何姝林手默默地握住她的手,有些用力,却一直不说话。
余诗行嘴角向上扬了扬,享受同为人类的体温,没有挣脱。
公交车前面那个袭击她的穿着白色皮草的旗袍女人,或者长长的血迹,双手用力地爬到余诗行面前。
余诗行本能的想逃,一看何姝林在自己身边,心中又莫名心虚,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阿姨没事吧?”
身着白色皮草的女人表情一阵扭曲,头都掉了,问我好不好,理智使她呵呵一笑,客气:“好,挺好。”
余诗行:“行。”
女人的表情又一次扭曲,她嫌弃自己那头总是歪来歪去,用手一用力锁心,把那脑袋给扯下来,双手把自己的头抱在胸前说,泪声俱下:“对不起,我太饿了,看您香喷喷的忍不住咬一口,其实在即将下嘴的时候精神受到攻击,难以为继力道,只能报复性的用爪子挠了一下,对不起,我以后定把您当做我祖宗,天天放在池塘里祭拜着,我们全族定能保留香火不灭,求求您这次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余诗行:“大可不必……”
那个女人哭的很惨烈,那颗脑袋左摇右晃都快要挣脱出自己那双手,那双手也没办法,把脑袋送到余诗行的膝盖边,拿着脑袋蹭了蹭余诗行的衣服,“求求您高抬贵手,千万别杀我,我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忍不住吃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求求您……”
余诗行被这一画面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
“行吧,何姝林没杀你,我自然不会动你,你……”余诗行不忍直视,话半天没说出口。
女人见到余诗行这样好说话,嘴里大念观音菩萨。
余诗行:何姝林都对你做了什么……
何姝林依旧面无表情,手紧紧的握着余诗行。
女人把自己的脑袋放下,两只手从披肩中掏出一颗手掌大小的蛋,双手捧到余诗行面前,“我知道您是学校的老师,这孩子我在山中捡到,现在尚未孵化出来,就是放到人类社会也是多灾多难,倒不如放到您那里,能有个好去处。”
说着这女人又开始哭哭啼啼,哭一会儿,眼睛看一会儿余诗行,又继续哭着,最后一直到余诗行揪着那颗脑袋放到女人的双手上,女人这才不哭了。
余诗行莫名想笑,看到这个情况,硬生生地憋出内伤。
一颗蛋自己发着热,连希从杆子上蹦到蛋壳上,小脑壳贴在蛋上,用鸟会啄了两下,见这颗蛋没反应,拍拍翅膀藏到余诗行的头发中,只露出个头在外面。
女人完成了愿望,不敢多在何姝林面前晃悠,立刻就滚下了车子,字面意义上的滚,三下两下就消失在了丛林中。
在这狼狈的背影中,余诗行的目光注视在那条背后延伸出的光秃秃的尾巴上,“这是什么动物?”
何姝林:“狐狸。”
余诗行:“狐狸毛呢?”
何姝林:“不知道。”
余诗行:“我信你个鬼。”
余诗行手机叮咚一声响了,激动的打开任务页面。
及时任务:公交车的终点站,恭喜您,任务完成!
任务奖励:宿舍装修(一级)
任务描述:傍晚缓缓驶来的公交车,载着彷徨无助的灵魂,张牙舞爪的背后也是脆弱。
奖励描述:让学生天寒地冻躺在水泥地上,这是人干的事儿?
余诗行嘀咕:“任务奖励只有装修宿舍?”
何姝林:“你在说什么?”
余诗行关掉手机屏幕对头顶秃了一块头皮的蜥蜴说,“看你也是这边的常客,这个辆公交车怎么回事?”
蜥蜴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辆车从山上,终点站没人知道,有晚上才开,途经这座城市的各个地方,我们都是想到城市里来混口饭吃,绝对没有恶意。”
余诗行露出了然的神色,双手一拍,“既然如此,那在学校边上设立一个站点也不是难事,司机你说对不对?”
司机哪里敢说不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余诗行满意了,解决完所有问题,心中的一根弦也完全松了下来,睡意铺天盖地袭来,身体摇摇晃晃的难以为继坐立的姿势,何姝林顺势接过,半抱着余诗行,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余诗行一直没看到何姝林瞥向窗外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何姝林俯身在余诗行额头上碰了碰,无奈:“相处那么久,你还没有认出我……真是个薄情寡义的人。”说着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余诗行身上,动作无不温柔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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