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 萧迟就确定了贾辅的身份。
随即, 他得到一系列完成的证据, 直接指正杨睢, 除此之外, 还钉死了贺宽名下的这个典当行。
另外,萧遇私下笼络官员也有了重大突破。被锁定的几个新晋官员受不住惊吓, 被喝破没多久, 就扛不住竹筒倒豆子般将内情说个一清二楚。
当初是怎么被东宫赏识的,他们怎么或犹豫或欣喜靠拢的, 而后金钱巩固了彼此的关系,这或长或短的时间里, 他们成为东宫的耳目甚至为东宫办了事,更有甚者,已经准备升迁。
萧迟立即命收网, 封当铺逮捕贺宽和当铺上下的一干人等。
贺宽嘴巴倒是挺硬的,东家也是,只是下头的伙计却不行,很快七凑八拼, 得出一份名单。
留京的, 外放的, 这数年时间里,萧遇居然私下笼络了大大小小足足数十名官员。
“好啊,好你一个萧遇!”
萧迟怒斥过后,问:“那老头儿呢?”
问的是陈尚书, 陈尚书自从查到太子之后,这老头子就病倒不出了。
问过,陈尚书还是病,据探望的人说病得挺重的起不来床。
萧迟不满抱怨一句,索性不理他了。
因着父皇催促,虽名单还没一一辨清真假,但估计都□□不离十了,萧迟就传话让段至信和冯慎先抓紧查着,他自己另行手抄一份,再整理好目前的证据和口供。
而后直奔皇宫。
……
雨停了,灰色的流云在天空中涌动,偶尔泄露出一丝天光,又飞快掩去。
阔大恢弘的汉白玉广场稍见干爽,马蹄声嘚嘚飞快又轻盈,萧迟在含庆门下马,信步直上紫宸殿。
“父皇!”
踏上陛阶,绕过朱廊,随手叫起问安的小太监们,他大步进了御书房。
皇帝有些诧异,搁下笔起身,“迟儿?”
怎么这个这时候来了?都快下值的时辰了?
他见萧迟手上提着用油纸包了一大摞的东西,眉心登时一蹙。
“父皇!”
父子两人来到东次间,萧迟也不等茶上来,他将油纸包搁在炕几上两三下就解开了:“案子已经查得七七八八了。”
他抽起最上面一叠,“这是典当行伙计和最先几个官员的口供,这个是名单,不过还没核实。”
说到这里萧迟就怒:“三年前,父皇大病痊愈至今,萧遇竟然笼络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官员!!”
一叠墨痕簇新的素白纸笺,最上面一张,是用蝇头小楷写的密密麻麻人名。
皇帝垂眸接过来,他没翻,须臾,他抬头对萧迟说:“区区伙计的口供,不可轻信……好了,你停下罢。”
皇帝粉饰太平,既然暗示萧迟听不懂,那他只能明说。
萧迟高昂带愤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半晌,蓦侧头看皇帝。
皇帝静静看着他,朱红窗扉大敞,天光投进映着他的侧脸,眼角纹路细细依旧,只这熟悉的眉目间神色有一种陌生,他说:“迟儿,此案到此为止。”
“……”
萧迟不可置信,巨大的错愕后反应过来后,就是不忿,霍地他站了起来,动作之大,直接将整个炕几撞翻,上面茶盏口供证据哗哗摔了一地。
茶盏粉碎,溅湿纸笺,他下意识一急,俯身抢了起来。
“为什么?!”
捏紧纸稿,一股恶气顶上喉头,他简直难以置信:“萧遇他吞赈灾粮款,收买官员,他不忠不孝!!”
他完全不相信这是真的!
这话竟是他父皇说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偏袒萧遇?
为什么要包庇他!
父皇这是怎么了?
这怎么可以!
萧迟怒声道:“萧遇他侵吞赈灾粮款,得银足足四十五万两,他用来收买官员,父皇!您大病才痊愈,他就开始在外笼络官员!”
就这样还要袒护他包庇他吗?
然出乎萧迟的预料,是的。
皇帝一脸平静,他甚至没有丁点错愕。
他都知道?
萧迟不敢相信,他不是历来最恶官员贪腐的,尤其恨官员以权谋私官吏的吗?他一贯教导他,不得摄威擅势,要克己奉公严于律己,恪尽职守的啊!
“父皇,父皇不是你……?!” 不是你下旨要彻查清楚的吗?不是你让我查个水落石出的吗?!为什么要反复无常出尔反尔,为什么要这样偏袒包庇萧遇?!
“好了!”
皇帝霍地站起。
萧迟高声愤怒,皇帝也严厉了起来,他站起来,呵斥道:“朕让你不要再查,你听见了没?”
“此事到此为止,你回去!”
他不再废话,令:“张辅良,你送三殿下回去!”
……
萧迟进宫一趟,被张太监亲自送了回来。
嘉乐堂鸦雀无声,寂了一阵,冯慎小心翼翼问:“殿下,那,那名单上的人还查吗?”
送走张太监回来的裴月明刚好听到这一句,心一绷,抬头看去。
萧迟勃然大怒:“查,为什么不查?!”
“马上查,必须查得一清二楚!!”
裴月明心肝一颤,眼睁睁看着萧迟紧绷着脸,疾步冲了出去。
“萧迟,萧迟!!”
她追了出去,萧迟很快不见人影。
她喘着,扶墙,蹙眉。
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而去了。
……
风大起来,流云迅速聚拢,一层层积雨云越压越厚,黑沉沉的,犹如入夜。
新叶在风中簌簌抖动,飞沙走石。
裴月明等来了封府。
萧迟出去没多久,他押了几个人回来。
他前脚进的府门,后脚迎来御前禁军。
他一定要查,皇帝就封了宁王府,张太监展开明黄圣旨,剥夺萧迟的查案权。
“……如今一应事宜,俱移交大理寺少卿彭奚,旨到即行,钦此!”
“轰”一声巨响,宁王府两道朱漆金钉大门重重阖上。
“哐当”巨大的横栓插上,整齐有力的军靴落地声,门内从大门沿着围墙一圈,皆站满了带甲肃容的御前禁军。
“给本王滚开!!”
萧迟捏着那纸明黄圣旨,怔怔盯了半晌,蓦地一甩,他勃然大怒:“本王要进宫,开门!”
“锵”一声长剑出鞘,“谁敢阻拦,本王宰了谁!!”
“滚!!”
“萧迟,萧迟——”
“殿下,殿下!!”
立即就见了血,萧迟要出去,果然无人能阻住,他挣脱裴月明拉他手,抽开横栓打开大门,冲出抢过一匹马,直奔皇宫!!
“萧迟,萧迟!!”
裴月明追出大门,眼睁睁看他一甩长鞭,膘马吃痛,狂飙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信+愤怒,认知倾覆,被背叛的愤怒,这一刻他仍不肯相信这是真的,他要去质问他的父皇,唉……
么么啾!明天见了宝宝们~ (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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