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若真有。

    会是谁?

    这人又是通过谁的手, 去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

    并不是想推就能推的, 想要不动声色完成引导, 非得有一个局中人去具体操作不可。

    那这人又是谁?

    裴月明和萧迟对视了一眼。

    船行正至湍急处, 平稳如钦差大船也有些颠簸了起来, 一起一伏,前后晃动。

    室内很安静。

    骤烛火爆了一下, “啪”一声轻响突兀, 相对而坐的二人仿佛被惊醒了过来,炕几上两支笔在滚来滚去, 互相看了一眼,裴月明和萧迟各自拿起一支。

    蘸了点墨。

    笔尖落在雪白的宣纸上。

    顿了顿, 一点,点横折钩,她慢慢写了一个“窦”字。

    窦广, 窦安。

    裴月明真不想对窦广生疑,窦广勤勉廉政多年如一日,是个难得有能力有坚持又品行上佳的好官。

    她对窦广和牛氏真的非常有好感。

    但,萧迟的钦差工作一直是窦广在陪同的, 要说最清楚进展程度的, 他算一个。另外, 得到封州消息以后,不管是协助的昌平县令谭章,抑或引路的窦安,他们能很顺利掩人耳目地检测祈州大堤, 窦广的配合安排至关重要。

    然后,检测祈州大堤到了尽头,是窦安提醒山后还有一个谷乡。

    这发现那条关键山道的功臣,也是窦安。

    再然后,还是窦安,他持公函先打进鄣州刺史府,这是后续得到陈炎追杀甘永福消息,让裴月明继而推测出赵之正藏信的关键所在。

    每个关键的转折,都有窦广窦安的身影,这对父子虽然没建立什么重要功勋,但每每在最关键的时刻总会发挥积极作用。

    这个作用,往往承上启下,促使事情发生巨大转折,然后进入下一环。

    发生的时候总是不起眼的,感觉很自然很正常,让人根本察觉不出来它来,但认认真真抽丝剥茧之后,裴月明不得不将窦广列为最大嫌疑人了。

    也是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嫌疑人。

    假若真有推手的话。

    裴月明慢慢放下笔,抬眼往萧迟跟前望了望。

    雪白的宣纸上,墨痕簇新,两个不大的字,“窦广”。

    他搁下笔。

    两人对视了一眼。

    萧迟神色冷了下来,下颌绷紧:“既然有怀疑,那就查一查。”

    他吩咐把冯慎叫过来。

    “查窦大人?”

    冯慎很诧异,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主子们一眼,“这,这窦大人他……”

    看来,对窦广观感十分好的,并不止裴月明一个。

    “我们怀疑鄣州之事背后还有人。”

    裴月明将事情简单说了说,冯慎略略忖度,悚然一惊,“娘娘说得对!”

    之前没往这方面想过,现在易地而处,朱伯谦为什么要往外传信呢?假如他是朱伯谦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这个关口往外传信的。

    这么一想,确实可疑!

    萧迟吩咐:“明日傍晚大船泊岸,你安排人随采买的一同下船,悄悄折返黎州,暗查窦广。”

    没有大动作,萧迟此时该归心似箭的,大船最多会在补充食水的时候靠岸,顺便进行一些采买,到时让冯慎混下船去。

    裴月明补充:“查窦广的人际交往。钦差旨意下达前后,有什么人接触过他?还有窦广和那些官员交好?另外一个,多年来,他和京城有什么联系没有?”

    总而言之,广撒网,再抽丝剥茧。

    现在黎州刺史张祥等人投了萧迟,另黎州还留了两名护军。在鄣州受了伤,恰好他二人祖籍就是黎州,索性给他们放了养伤兼探亲假。

    这段时间和监察衙门混得挺熟的,这两人正好可以负责打探这方面的事。

    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能发现端倪。

    “是!”

    冯慎一一记下,领命而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沉默盯了晃动的珠帘半晌,裴月明回神,对萧迟道:“我们写封信给舅舅吧?”

    “嗯。”

    萧迟正有此意,吩咐取信纸来,他提笔,裴月明给他研墨,略略斟酌,他蘸墨飞快写。

    主要是询问窦广的履历及生平。

    一旦生出疑心,现在萧迟都开始怀疑窦广大奸似忠了,要细扒他的人生轨迹,看是否能从中窥出一二痕迹。

    这事儿问段至诚最合适,他可以直接调吏部的档案。另外,段至诚段至信久经宦海,窦广河南道监察使从三品大吏,二人肯定有印象甚至可能认识。

    萧迟将奏表抄录一份,然后详述自己的怀疑,最后询问。

    写好以后,装封用蜡,叫来邬常,吩咐他待明日大船泊岸的时候,叫人携信笺一道悄悄下去,然后以最快速度将其送往京城。

    ……

    翌日傍晚。

    大官船泊岸,为了方便行事,萧迟还特地传令地方官员不必拜见,勿要扰民。

    一大清早,晨雾的弥漫的大码头已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站在船舷一角,目送采买队伍陆续下船,冯慎等人混在其中,很快不见。

    邬常来了,萧迟问:“信送出去了么?”

    邬常拱手:“禀殿下,已命罗迁星夜送往。”

    “好。”

    萧迟没再说什么,眺望片刻,对身侧裴月明道:“晨早雾大,我们回去吧。”

    裴月明点点头,该安排的都安排了,现在就等结果。

    盯了人潮片刻,她跟着萧迟转身。

    其实在情感上来说,裴月明还是希望不过自己多心。窦广和牛氏是她来了这里这么多年来,所见唯一的一对符合后世观念的真心相爱的夫妻。

    这样的感情,在这个古代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的会心一笑。

    “诶,希望不是窦广吧。”

    她有些惆怅。

    萧迟看了她一眼,大约女孩子总会多一些多愁善感的,但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实话实说的好:“窦广嫌疑最大,要真幕后有人,十有八.九,借的就是他的手。”

    也免得她到时失望了。

    裴月明翻了个白眼,她不知道吗?她不知道窦广是唯一嫌疑人吗?

    “还用你说?”

    那点点惆怅就被他搅没了,裴月明没好气:“行了,回去吃早饭吧。”

    被白了一眼,萧迟倒挺高兴的,他就是不爱看她情绪低,快走两步跟上去,“我这不是提醒你吗?”

    “很热啊,你甭靠这么近,去去!”

    “不是有冰吗?”

    ……

    嬉闹一番,心情好歹轻快些。

    但接下来,萧迟吩咐稍稍放缓速度,没有再紧着急赶回京城。

    给冯慎和段至诚调档回信留出一些时间。

    溯游而上,本来就没这么快,再稍稍放缓速度,来时五天,返程就足用了九天,回到沁水码头后登岸,还有两天的陆路。

    在距离京城东门还有大半天的路程时,当天傍晚,萧迟宿在茌乡官驿。

    夜里,段至诚段至信骑快马赶到。

    王鉴急急拍门,萧迟和裴月明惊醒,忙忙起身穿衣梳洗,迎了出去。

    段至诚段至信骑了半宿的马,正解了斗篷坐在榻上,两个小太监正给他们揉按大腿,一见萧迟二人,摇了摇头:“年纪大了,比不上年轻时啊!”

    “哪里?舅舅们怎么过来了?”

    萧迟问是这么问,但心里已明白了过来,算算日子明天恰好是休沐,段志诚二人也不回信了,索性自己过来。

    果然,段志诚就是这般说:“明日休沐,我们便来了。”

    幕后推手这事,并不是一件小事。若真,对整个局面影响是巨大的。他们必须重新评估,后续部署也要因此作出大幅度调整。

    “黎州鄣州等地水土不同,饮食可适便?”段至诚段至信细细端详萧迟:“瘦了,也黑了些。”

    是瘦了点黑了点,但人眼看沉着了许多,外出历练一番,效果果然不错。

    舅甥几个许久不见,不免互相询问关心一番,但到底心里存着事,稍停一阵就匆匆往书房去了。

    四人坐下,段至诚立即打开自己带来的包袱皮:“有关窦安的履历生平,我都使人抄录了一份。”

    一本半指厚的册子,有关窦广任地考评政绩等等详细记录,这些段志诚二人都亲自看过了,并将重要事件和转折摘抄了出来。

    “窦广,字先陵,中和二十年的进士,当年殿试榜眼,……”

    萧迟接过摘抄,裴月明凑过去一起看,他往她那边侧了侧身。

    中和,是先帝的年号,先帝在位三十一载,而窦广为官已足有三十多年了。

    “进士及第以后,窦广进了翰林院,为翰林院编修。”

    这个很正常,每次科考以后,佼佼者都会留馆的,次一等才会直接授官和外放。

    虽说穷翰林穷翰林,但这个翰林院,其实就等于皇帝本人的秘书处,新鲜出炉的进士,要是能得了皇帝青眼,那从此平步青云就不是梦了。

    窦广显然得了先帝青眼的,三年编修任期还没有结束,他就被皇帝亲自调到詹事府为府丞。

    詹事府是干什么的?

    本朝的詹事府是东宫官署,专门设立作为辅助太子的机构。当时的詹事府可不比现在的詹事府,当今登基后陆续削减,现在詹事府规模大概只剩四分之一。

    当年却是足配詹事少詹事府丞录事舍人等足足二三十人,这些都是皇太子本人属官幕僚,专门就是辅助太子,给皇太子出谋划策乃至人才输出稳立朝堂的。

    当时的皇太子正是昭明太子,昭明太子乃先帝爱子,时年一十六初涉朝堂,先帝亲自给精挑细选有才能干之臣充盈詹事府,给昭明太子配备第一批班底。

    窦广正是其中之一。

    “调任詹事府后,他待了十一年,期间由正六品府丞一路擢升至从四品的右詹事。”

    萧迟和裴月明惊讶,两人对视一眼,萧迟问:“这么说来,他还曾是昭明太子的人?”

    提到昭明太子,他总有几分别扭,无他,段贵妃曾是昭明太子妃。

    “是的。”

    段至诚点点头:“如果不是……昭明太子正打算安排他外放。”

    作为昭明太子妃的娘家人,永城伯府是天然的太.子党,因此,曾一度和窦广也甚是相熟。

    段至诚回忆:“昭明太子几次提拔,我观,他们宾主甚是相得。”

    当年他年纪也不大,初涉官场,了解不深。只是有一点很肯定,窦广是昭明太子的人,还颇得信重。

    可惜,后来昭明太子英年早逝了。

    在昭明太子薨逝至当今登基之初的这么一段不算太短的时间里,詹事府人事动荡,树倒猢狲散,不少人都被贬谪了,包括窦广。

    后来窦广还是外放了,在外面辗转多年,凭借自己勤勉廉政以及能力,一步一步重新擢升回来,现在是河南道监察使,从三品大吏。

    后面这些,段至诚就不清楚详情了。段家和窦广只是同盟不是朋友,当年盟散,各自离去,他还是接了萧迟的信后从吏部调了档案一一看过,才了解的。

    “这窦广曾任闾县县令,唐州司马,唐州刺史,汾州刺史,因政令严明屡建功勋,后擢升为河南道监察使。”

    段至诚推了推那本册子:“我都仔细翻看过了。”还打听过查过,他皱眉:“窦广不管平调还是擢升,全他一人之功,并无旁人插手过的痕迹。”

    最起码表面没有。

    且窦广历来的作风,和萧迟裴月明所见是一样的,刚正不阿,廉洁奉公,很得百姓拥戴。

    黎州等地所见,还真不是他特地装出来的。

    “历来为官者另有所图,无非钱、名、权、情,四者任选其一。”

    这话是裴月明说的,段至诚段至信颇诧异看她一眼,不过二人点头,这话他们认同。

    裴月明这般言之有物,舅舅们都诧异,萧迟心里自豪油然而生,敛了敛神,他立即接话:“钱者,非窦广所图。”

    裴月明赞同。

    否则,他稍稍在筑堤款上伸点手可以了。不是说的朱伯谦这种,而是像祈州,正如龚师傅所言,但凡工程,有一点点水分是正常的。

    水至清则无鱼,哪怕皇帝知道了,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但窦广都没有。

    显然他不是为钱。

    “名?”裴月明摇摇头。

    前头说了窦广很得百姓拥戴,他已经有名了,再做这事,并不能给他增添什么名声。

    段至诚点了点桌案:“那么,就应该是权了。”

    都是当官的,代入一下,不是钱,那就该是权了。

    擢升?

    回京吗?

    如果窦广背后真有人,这人是谁?

    ……

    段至诚这边卡住了,相隔千里,能了解的就这么多。

    接下来唯有看冯慎那边有没有进展。

    冯慎还真带回了一个进展。

    四人议论到下半夜,虽窦广没什么实质进展,但为这个可能存在的幕后推手,他们商议了很久。

    到暂告一段落,夜色很深,正要回去稍作休息的时候,小文子飞奔而入:“殿下!冯校尉回来了!”

    “快叫!”

    萧迟裴月明当即精神一振,那边查的时间还不是十分长,冯慎亲自折返,那肯定是有什么收获。

    “起来说话。”

    冯慎快步而出,利索跪下见礼,萧迟叫起:“可有什么进展?”

    “是!”

    冯慎拱手:“禀主子,确实有一个。”

    “我们初到之时,本是全无端倪的,后来,张平和李鑫套出了一个消息,……”

    冯慎等人一回去,就先悄悄找了黎州刺史张祥,向他打探窦广其人的政治偏好,交好友人,以及是否和京城有什么联系等等。

    这事找张祥是找对人了,共事多年,他对窦广可谓非常熟悉。

    但答案却让冯慎很失望,窦广是个为官清正的,不贪污不受贿,不结党不营私,连色都不好,一整天就是守着个瞎子老婆过日子,全无趣味。

    至于京城,礼倒是每年都送的,但这并没什么出奇。

    古往今来做到海瑞这程度的也就他一个,窦广刚正归刚正,但面子情还是得打点的,地方官每年给京城要紧人物送上表礼,这是等于潜在规矩。

    大家都这样,包括张祥。

    不过,张祥从今以后就只会给宁王府及永城伯府这些送礼罢了。

    左右询问,张祥也招来曾今在窦广底下任职的自己人问话,结果也一样。

    冯慎很失望,只得将视线放在监察衙门。

    他重点有两个。第一,钦差旨意下来前后,有什么人来和窦广见面没有,或者传信?

    第二,就是往京城送礼那茬,也不知窦广会不会借机夹带,这个裴月明也特地嘱咐过的。

    张平和李鑫,就是受伤因此放了探亲假的那两人,他们还留在监察衙门养伤呢,正好不着痕迹打探消息。

    花了水磨的功夫,从衙役到小官吏,再到窦家的仆役,他们终于从一个衙役嘴里得出一个有用消息。

    窦广往京城送年礼,走的都是官驿。

    也是,他和张祥等人不同,他走的是清廉人设,大肆遣家奴押运上京,就有些不搭了。

    张平李鑫立即住嘴,再问就刻意了,他们可以往官驿方向去查。

    冯慎立即往黎邑码头的官驿寻去。

    “一开始,并无异常,窦广遣出的衙役和家奴带着普普通通装裹的礼箱,看着稀疏平常,都是从黎邑码头走的水路上京。”

    但查到这里,冯慎心中一动,若要掩人耳目的话,会不会特地绕远路?

    终于,他打探到了一个消息,抵达黎邑码头的衙役家奴有十七份礼物,但到次日登船要舱房,却只要四间,两人抬一份,八人一间刚刚好。

    少了一份礼物。

    “卑职马上往陆路的驿舍去查!”

    好在黎邑码头水路繁荣,通京城的官道就少了,查找的范围没有过份大,由于舍得花钱,最后冯慎在一个叫黄乡官驿的地方得到线索。

    “……前年,两个人抬着一份礼进来住店,隔日没有马上走,却是等人,等来七八个同伴。”

    两人抬礼走陆路,那就是肥羊。

    “住了一夜再走,次日出来,那掌柜的说,礼盒还重新包扎过,好看了不少。”

    至于为什么人进人出,这掌柜还记得他们呢?因为他们出门时和另一队人迎面撞了一下,对方人多势众十分骄横,自称是葛州刺史之子,奉命回乡祭祖。

    要打人砸礼物。

    逼得那队人忍无可忍,最后怒声喝道:“我们是河南道监察使窦大人的人,这是奉窦大人之命往京城给忠毅侯府送年礼,你敢砸一下试试!!”

    当场抽出腰牌,狠狠掷过去。

    就在掌柜的柜台前扔的,故而他看得清清楚楚,确实是监察衙门的腰牌。

    他一官驿掌柜,来来去去见过多少人,早练出一双火眼金睛。

    “掌柜说,那人不像撒谎,所言应是真的。”

    “你说什么?”

    萧迟霍地抬头:“忠毅侯府?”

    裴月明段至诚段至信也蓦定睛看来。

    冯慎拱手:“启禀殿下,卑职也唯恐有错,再三询问,还问过当时在场的伙计,确实是忠毅侯府。”

    忠毅侯府,申氏。

    二皇子萧逸的母家。

    裴月明忍不住和萧迟对视一眼:“难道,窦广离开詹事府后,改投了忠毅侯府?”

    难道这幕后推手,竟是二皇子萧逸?

    ……

    寂静。

    久久,段至诚站起身:“只是猜测,如今下定论为时过早。”

    早了,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朱伯谦。

    “其余二路钦差,日前已陆续折返。”比萧迟稍早一些。

    朱伯谦憔悴了很多,据说是路上生过病,面圣回去后连连招人密议,又多次往返东宫。

    随后萧迟奏折抵京,皇帝留中不发,却令朱伯谦闭门。

    “陛下在等您归京。”

    先头一封折子只是简单叙述情况,详情证据什么的还得等萧迟带回,朱伯谦紧牵着东宫,皇帝隐而不发。

    但有消息灵通者已经得迅了,京中都在等着萧迟明日的归来,这事就在眼前,先解决这临门一脚再说。

    段至诚催促:“夜色已深,殿下且先歇息吧。”

    萧迟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我们回头再议。”

    他看裴月明,裴月明会意,打起精神叫王鉴进来,吩咐安排房间,各自匆匆休息。

    明日还有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是肥肥的一章!明天见啦宝宝们~ 爱你们!!!(づ ̄3 ̄)づ

    还要感谢“小溪”扔的地雷哒,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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