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裴月明隐约明白怎么回事了,她气,又不是我让你用功的,你朝我撒什么气?!

    什么混蛋玩意!

    这丫的幸亏是个皇子,不然早晚被人打死!

    不过她也来不及多问什么,张太监已经进殿了。

    低头望一眼手里这张雪亮的大白纸,她赶紧团团往边上一扔,她不萧迟,她可没胆量给皇帝交白卷啊。

    “奴请三殿下安。”

    才把大白纸甩了,张太监已行到跟前,他笑吟吟请安见礼,而后笑道:“殿下功课可写好了?陛下想着待午歇时看呢。”

    裴月明勉强笑笑,说:“……昨日吹了风,我有些头疼,……”所以作业没做。

    边说还边伸手揉了揉额角,哪个大佬她都惹不起,只好以不舒服糊弄过去,皇帝这作业是没明确限期的吧?

    张太监马上面露急色:“殿下身体不适?太医如何说?”又说王鉴等人:“你们是如何伺候殿下的?”

    王鉴等俯身称罪,裴月明连忙道:“无事,已经无碍了。”她不敢说轻也不敢说重,摆手叫起王鉴等人,“些许小事,不必叫太医。”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张太监细看裴月明脸色,见无异,这才松了口气。

    裴月明也悄悄松了口气,看在这事儿是糊弄过去了,于是她忙说:“我这正要写,稍后写好再呈上吧。”

    见此王鉴也道:“劳张公公空走一趟了。”

    谁知张太监却说:“不空不空,”他笑吟吟:“陛下正与诸大人商议朝政呢,御前不忙,奴待殿下写好再回就是了。”

    “陛下之命,小的不敢懈怠啊,望殿下.体恤。”

    “……”

    裴月明没办法,只好往大书房行去。

    萧迟的书房在重华宫东配殿,她这还是第一次来,厚厚的如意纹猩猩绒地毯落步无声,偌大空间以黄花梨多宝阁分隔开来,当中有一足丈长三尺余宽的紫檀木大书案。

    裴月明在大书案后坐下,王鉴给她铺纸研墨,张太监就在一边笑吟吟看着,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有点写不出,好在张太监善解人意,笑笑说出去等着。

    张太监出去了,王鉴也恢复正常不再在身边作殷勤状,裴月明这才松了一口气。

    提起笔,她又犯了愁,该怎么写呢?

    敷衍她不敢,那是要尽量中庸平淡一点,还是正常发挥呢?

    想起这个烂摊子的始作俑者萧迟,又一阵磨牙,这家伙一天都坑她两回了!

    心里憋着气,恶向胆边生,裴月明一气之下干脆往好里写,她认认真真给写到了最好。

    希望皇帝看了龙颜大悦,然后给这家伙圈更多功课,最好天天来,看你丫的能不能天天交白卷!

    反正他在的时间占大多数,她只是偶尔来一回而已,哼!

    心潮澎湃,下笔如神,刷刷刷前后一个时辰上下她就写完了。

    张太监露出欢喜的表情拍了几句马,而后小心翼翼将纸稿裁下卷好装进小匣子里,笑吟吟告辞:“殿下日有进益,奴不敢耽误,这就回去给陛下复命了。”

    ……

    张太监走了,裴月明热血降温。

    小坑萧迟一把后她心里有点发虚,忙又要写信,努力往回给找补一下。

    推开面前长长一大卷的澄心堂纸,她拉开抽屉找信笺,手一拉,她却一愣。

    随手拉的左手边第一个抽屉,信纸没见,去见到另一个东西,她不禁“咦”一声。

    是一份纸稿,很眼熟的纸稿,前些天她无意中撞开萧迟大床小多宝阁上暗格,见过一份类似的。

    也是有关她和萧迟互换神魂之事的探问后续。

    这份墨迹似更新一些,应是刚送上来了,被萧迟随意扔进在书房的抽屉里头,裴月明侧头一瞥,见其中一句。

    “卑职因奉殿下新命,曾折返白石山金光寺,问及巫蛊之术可伤人神魂,不知真否?方丈惠因禅师言:不无可能。禅师又言,巫蛊邪术多出自南疆。今卑职请赴南疆……”

    接下来的裴月明就没看到了,因为王鉴见她拉开这个抽屉,眉心一皱,立即上前将这份密报收了起来。

    他瞥了裴月明一眼,倒没说什么,只把密报揣进怀里,离开外书房。

    看他去的方向,是正殿,应该是想把这份密报也搁到暗格里去。

    裴月明心知肚明,只佯作不明,拉开另一个抽屉找到信纸,低头写信。

    但其实她心里一松,那种发虚的感觉反倒去了。

    应该是访问过不少能人异士了,关注的重点逐渐从她的身上转移开去,现在是怀疑有人暗害,因为外力作用才致使这种情况出现。

    换而言之,她算安全了。

    悬在头顶的刀终于移开了,就算她小坑萧迟一把,他最多就坑回来,也不会怎么样她。

    心情晴空万里,裴月明愉快给萧迟写信,殿下不好意思啊,都怪那个张太监,她一紧张,然后……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抱歉,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

    “这小丫头不是故意的吧?”

    萧迟扫一眼新得的赏赐——又十好几担崇文馆进上的新版书籍,脸拉了下来。

    拿着裴月明的信左看右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她好像没那么怕自己了。

    他生气从不憋着,冷哼一声,立即写了一张字条质问裴月明。

    “小丫头你不是故意的吧?”

    你才小丫头呢?比她大那么两三岁,充什么长辈。

    裴月明立即回了一张:“当然不是。”

    想了想,又添了句,“请殿下明鉴。”

    然后萧迟回来,翻身坐起打开字条一看,简简单单两行字语气笔迹也和旧时无异,可不知为何,他硬是看出了一丝幸灾乐祸味道。

    他有点牙痒痒:“小丫头胆儿肥啊。”

    看来,他得狠狠给她一个惩罚才行,不然这小丫头怕还不知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

    裴月明哼着小调儿,掀被下地撩起帐子。

    “主子,”桃红捧着铜盆巾帕进房,见主子唇角翘起脚步轻快,十分好奇,“那边有什么好事儿吗?”

    裴月明笑而不语。

    她能说因为萧迟吃了瘪,深觉出了一口恶气,所以心情莫名愉快吗?

    怕把桃红吓得面无人色呢。

    因此她没说这个,只悄声说,她发现萧迟开始命人打探巫蛊之类的事了。

    桃红一直也担忧这事,也好安安她的心。

    果然,桃红激动大喜:“太好了太好了!”

    虽互换持续,解决遥遥无期,但好歹焦点转移,她们算暂搁下一块心头大石。

    桃红兴高采烈伺候梳洗,待裴月明梳洗完毕,再领着丫鬟提了膳盒进来。

    陈国公府的丫鬟给裴月明请安,裴月明掩唇轻咳两声,温柔一笑:“辛苦你们了,也回去用吧,留桃红伺候就行。”

    丫鬟们道谢鱼贯退出,房门掩上,裴月明时不时的轻咳声这才歇了。

    最近她在装病。

    原因是卢夫人带薛莹进宫给朱皇后问安,要带一二姑娘做配,但卢夫人不想带二姑娘,于是就想着带自己人裴月明凑数。

    可裴月明不想去啊,于是借着之前落水,她就装作咳疾发作,称病不出以躲避。

    点了几碟子糕点,让桃红搁回提盒,这是留起赏她的,裴月明这才执起调羹。

    她叮嘱桃红:“切记瞒住他,可不能让他知道了,就说最近雨水多正院路远,我懒得跑去请安,这才称病的。”

    怕这家伙搞破坏,得瞒住了。不过应该可以,反正他素来不爱出门,更极厌去正院。这正中他下怀。

    桃红严肃:“婢子晓得,主子放心。”

    ……

    裴月明反复叮嘱过了,桃红也严阵以待,若是平时,那肯定能糊弄过去了。

    可耐不住萧迟正盯着要抓她的短处。

    相比起皇宫里头的太监宫人,桃红还是嫩了些,就算忠心也弥补不了技术,萧迟厉眼一扫,她一瞬慌神立即露了陷。

    “瞒上欺主,按宫规当杖毙,这即便不是宫中,本王要杖毙你亦轻而易举。”萧迟赤足斜靠美人榻上,淡淡道。

    桃红噗通跪下,咬牙一言不发。

    不管萧迟怎么危言恫吓,她始终没有松口。

    萧迟一怒:“滚!”

    桃红连爬带滚出去了,也不敢走,勉强调整表情战兢守在房门外。

    这丫鬟倒是个忠心的,他就懒得和她废话,毕竟萧迟随意就能在其他人身上套出话来。

    懒懒起身,赤足落在水磨大青砖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皱了皱眉,这陈国公府说是仁善宽厚,其实也就那样,他嗤了一声。

    行至西窗畔,随手推开半敞的窗扇,看了眼执帚扫落蕊的小丫鬟,后者忙上前来,他淡淡问:“今日府中,怎这般热闹?”

    一双玉白的手搭在窗弦,淡淡垂眸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凌厉矜贵,小丫鬟不会形容,她只觉此时的裴表姑娘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她结结巴巴:“是库房正担了布匹去正院给大姑娘选,夫人要带姑娘们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夫人给大姑娘量体裁衣……”

    “哦?”

    萧迟抬了抬眉,原来如此。

    小丫头这是嫌麻烦,不想进宫是吧?

    ……

    当日,裴表姑娘病愈了。

    卢夫人欣然,赶紧叫人来请。

    待裴月明回来,桃红哭丧脸:“夫人要带您进宫,已经定了。”

    裴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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