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弦更仔细地去回想与那人的那些细节,再想到那人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模样,看起来似乎的确过得不太好,又想到自己临走前,还压了一千块钱。
那人不会以为是嫖|资吧?
景弦又蔫了,且更蔫。
这个时候,云远山突然给他打电话,笑嘻嘻道:“哥!我回国啦!”
云远山高考完,害怕被爸妈念叨,立马出国溜了,中途回来填了个志愿,又赶紧溜。
景弦强打精神:“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
“啊啊亲爱的哥哥!我们现在正在东京转机,四个小时后到上海!”
“好,我去接你。”
“那我们待会儿见咯!哥,豆豆也跟我一起回来啦!”云远山说着,那边有另一个小姑娘高兴道:“景弦哥哥你好呀!”
豆豆是云远山的闺蜜,豆豆外婆家就在他们外婆家隔壁,他也是看着那个丫头长大的,初中的时候,豆豆全家移民去了英国,好多年没见。
说了几句,那边挂了电话,兴许是感染到愉快少女们的满满活力,景弦脸上终于带出几丝笑意。
他洗澡,剃胡须,挑衣服,换衣服,开车提前到了机场,等妹妹。
云远山与豆豆两人一共推了六个箱子,景弦看得目瞪口呆,比他还能乱买。
云远山“哈哈”大笑:“我原本带了两个箱子,在英国买了一个,在日本又买了一个,零零碎碎的东西买太多啦,不够放!豆豆带了一个,日本也买了一个!”
景弦笑着摇头,帮她们俩将箱子塞进后备箱。
他的车子不是SUV,根本不够放,又往车里塞了两个,两个小丫头挤在后座,倒不嫌难受,照例叽叽喳喳。
景弦开车先带她们俩去吃饭,没等景弦问吃什么,云远山先道:“我急着回来,是因为要回来看演出!!”
景弦开着车,漫不经心地“哦?”了声。
云远山知道她表哥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也没仔细说,只是夸张道:“票好难求的!是一个学长特地给我留了票!”
景弦笑着点头,不多问,只问:“今天吗?在哪里?几点?”
“晚上七点!就在音乐学院的礼堂!”
“好,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我送你们俩去。”
豆豆便道:“景弦哥哥!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好啊!你也更帅啦,你有没有交女朋友呀?你看我怎么样?我可以为你回国哒!”
景弦还没说话,云远山推她:“一边去啦!我哥喜欢男人,你没戏!”
景弦的手一紧,这三个月,小丫头不在国内,他以为小丫头不知道。
豆豆“哇”了声,立马兴奋追问:“景弦哥哥有男朋友了吗?帅吗?可以给我看看吗!”
云远山再推她:“我哥这么优质的男人,很挑的好伐!”
“好嘛好嘛!”豆豆跟她挤在一块儿,“我们好惨啊,好男人全都喜欢景弦哥哥这样更好的男人了吧……”两人叽叽咕咕的,嘴巴就没见停过。
等红灯时,景弦从车前镜往后瞄了眼,云远山抬眼朝他一笑。
景弦一愣,跟着也笑了。
小丫头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宽慰他、支持他吧?
他心中莫名更为松快,表妹是第一个支持他的家人。
近来有家花胶鸡汤底的火锅店很火,景弦带她们俩去吃,吃得两个小丫头都格外满意。
吃完饭,时间快到了,他送她们俩去音乐学院。
俩小丫头在车后换衣服,云远山大喊:“哥,你不许回头看啊!”
豆豆又道:“哎呀,看看又怎么啦,景弦哥哥又不喜欢女孩子的,眼光也好,正好帮我们参谋参谋嘛!还能评价评价我们到底谁的身材更好!”
云远山去掐她:“你的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呀!”
景弦被她们逗得一直在笑,到音乐学院,两个小丫头再下车,已经都是另一副打扮,两人重新化了妆,都穿了细肩带低胸连衣裙与细跟高跟鞋,漂亮是漂亮,景弦却莫名很担忧她们俩,很害怕她们被揩油。
他从车上找了两条围巾,递给她们俩,要她们俩披着,她们俩都不乐意。
景弦嘛,也能理解,年轻的小姑娘尽情展露美,也没什么不好。
豆豆道:“哎呀!景弦哥哥就和我们进去一起看吧!”
云远山也点头:“是呀是呀!我有三张票!”
景弦本不打算进去,是准备在车上看看书,顺便等她们的,见她们穿成这样,到底还是跟着进去了。
一进去,景弦便觉得头疼。
他以为她们说的演出,又是在音乐学院的大礼堂,应当是歌舞剧或者音乐会,没想到这样吵,灯光还一闪一闪的。
正常情况下,景弦很怕吵闹,他有些撑不住,扭头就想抱歉先走。
却发现那个带着他们进来的,所谓的云远山的学长,不时往俩小丫头的胸前瞄,他作为哥哥的责任感喷涌而出,他觉着,今天再吵,他也得留下来!
更别提,他们往里走的时候,看向她们俩的人越来越多,尤其大部分男孩的视线。
景弦紧紧护着他们俩,学长把他们带到第五排的位子,不好意思地说:“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位子了,学妹,不好意思!”
云远山笑道:“没关系啦!太谢谢你了,学长!”
豆豆也跟着说谢谢,那学长有些自得,又有些不好意思,还想往她们俩跟前凑,景弦默默挡住,学长摸摸鼻子,笑道:“我就在过道里来回巡逻,你们有事,就叫我。”
“好!”
学长总算走了,景弦却还是没法松气,依旧牢牢护着。
偏偏他也是个长得极为好看的,礼堂里女孩子本就更多,这下好了,男的女的,都往他们三人瞄,云远山跟豆豆笑死了,景弦还有些不明所以。
这时,灯光忽然暗了下来,景弦知道,表演快要开始了。
礼堂里也忽然安静下来,广播中响起女声:“各位同学请注意,演出将在五分钟开始。”
身边的男孩女孩听罢,惊呼出声。
女声又道:“这次的表演,参与乐队,是我校学生会与文艺部联合为贫困山区募捐而特别请来,各乐队均是公益演出,十分感谢每一位表演嘉宾!演出结束后,过道两侧将会出现募捐箱,大家量力而为,事后捐款去向、用处,我们将会公示在学生会公众号。”
“好!!!”
女声再道:“请大家在观看途中,保持礼貌,再激动,也不要推搡他人哦!更不要往台上扔东西哦!”
大家笑着高声说:“不会!”
女声最后笑道:“那就请大家耐心等待,以及,大家猜猜看,第一个表演乐队,是谁呢?”
景弦刚在心底夸这募捐搞得还挺不错,身边的云远山和豆豆突然开始尖叫,所有女孩子都在尖叫,景弦是真的被吓得一个哆嗦。
不知是谁带头,开始喊:“青映!青映!青映!青映!青映!”
云远山则是用手掌当喇叭,尖叫:“Cyan!Cyan!Cyan!Cyan!Cyan!”,豆豆跟她一起尖叫,两人穿着那么高的高跟鞋,都还能蹦。
景弦耳朵都要炸了,心中暗道不好。
整个场子蓦地黑了。
景弦低头,用手堵住耳朵,他快聋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听到了鼓声,敲吊镲的声音,云远山等人更为兴奋。
台上响起熟悉声音:“各位,都准备好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是一声鼓声,台上灯光骤现,愈加热烈的尖叫声里,景弦到底是抬头看了眼,台上的架子鼓旁,熟悉而又陌生的青年,身背吉他,手上拿着鼓槌,划出一道弧线,台上的光随着他的鼓槌越来越亮。
亮到最亮时,他忽然将手在空中一收,对大家挥舞着鼓槌。
云远山激动地都快要哭了,朝着舞台拼命挥手,前排的小子也拼命地回头盯着她看,景弦却视而不见,顾不上护住妹妹,他怔怔地看着舞台中央的那个发光体。
那人将鼓槌递给鼓手,笑着走到立麦前,边调整高度,边笑着说话:“很感谢各位同学给予我们青映这个珍贵的机会。其实,音乐学院也是我的母校,虽然——我压根没能毕业,上了没几个月就退学了。”
台下哄堂大笑。
那人笑得更灿烂,把着吉他,轻松对着台下道:“但我依然以母校为荣,今天,是公益募捐夜,我们青映捐十万。”
“哇!!!!!”
“上场前,我已经转账给学生会的小胡会长,很开心,也很荣幸,我们还能为母校,为山区的孩子们做些事情,接下来,我们也会一如既往地卖力表演!希望各位同学能够喜欢!也请大家不要吝啬尖叫与掌声!”
大家拼了命地鼓掌、尖叫,景弦一动不动,神色不明地,藏在人群中,继续看着舞台中央的人。
他说完了话,朝后面的队友们点点头,乐声响起,他也拨起身上电吉他的琴弦。
他的表情格外放松,也享受,一张口,动听声音便响彻整个礼堂。
云远山与豆豆兴奋地搂在一起直跳,场中的其他女孩也大约如此。唱的大多数是摇滚,男生们也很喜爱,同样跟着挥着胳膊喊,只有景弦,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看着舞台。
景弦也不知他们会唱几首,他们一连唱了四首,都不带停,夜晚才开始,礼堂里似乎已经提前高|潮。说了不往台上扔东西,可还是有女孩子忍不住朝台上扔发卡、头花等一些没啥杀伤力的东西。
云远山急死了,她也想扔,可她身上什么也没有,眼看着又是一首歌要结束。
她害怕这就是最后一首,她看看,景弦手上还拿着那两条围巾,她一把扯过来,用力朝舞台扔去,台上的人刚好拨完最后一根琴弦,还没抬头,脑袋便被云远山扔过去的围巾给砸中了,双眼直接被遮住。
云远山惊呼,吓到了,场中其他人也纷纷吓到,礼堂里忽然安静。
那人顿了几秒,扯下头上蒙着的围巾,笑着看向台下,调侃:“是谁呀,这么想要遮住我的双眼?不想让我看?”
大家松了口气,他笑着又看了圈:“到底是哪位?”
一看就是没有恶意,大家笑着也回头找到底是谁,云远山跃跃欲试,景弦刚要上手拦她,云远山已经跳着举手,大喊:“是我是我!!!Cyan哥哥对不起!!!”
“是你呀——”那人笑着,回眸就往云远山看来。
景弦直接与他对视,艾青映的笑容顿在脸上。
景弦回过神,回头拨开人群就走。
“你叫什么名字!!!”艾青映慌忙大喊。
景弦头也不回,云远山兴奋高举双臂,呐喊:“我叫云远山!!云中远山!!!”
艾青映望着那人头也不回地走,心中急得不行,可他还在演出。作为表演者,只要上了台,就要对舞台与观众负责,这也是对队友与自己的负责。
艾青映再急,也不能跳下跟着跑。
艾青映的视线追随着景弦,眼看他越走越远,他下定决心,对着台下一字一句地说:“下面是今天的最后一首歌,《完美夏天》。”
“整个夏天,徘徊在你的窗前,等你在微风中出现……”
安静歌声填满整个礼堂,景弦避不开。
景弦的脚步终于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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