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潇然看了看腕上的表,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多, 他想着就算主人不在家, 这个点应该也快回来了, 于是就带着简飞扬到了房子附近一块干净的石墩子上坐着等。
简飞扬坐了会儿, 觉得无聊, 就起来在这房子附近四处晃, 看见什么农具石磨都觉得好奇, 一会儿用脚踹踹一会儿又用手摸摸,转到院子后门的时候, 他发现那里有个猪圈, 里头养了不大不小的一头白猪, 还有几只鸡, 猪圈里脏兮兮的, 而那头猪就睡在一堆的粪便里,浑身滚满了自己的排泄物。
简飞扬看了一眼, 立马别开视线,扇着鼻子走开了。
他沿着那小路继续往上走, 中间路过一冢坟, 不由多看了眼, 复又继续往上。
简飞扬在一处缓坡停下来,放眼往下看去,能俯瞰整个村落的全貌。
这村子面积不大,全是一些老旧的建筑,远处的田地里还有一些人在做农活, 用的是最原始的人力收割,一个老婆婆拎着个小竹篮下到地里,从篮子里面拿出中午的饭菜,和自家老头并肩坐在田埂上吃起来,那两头白发沐浴在秋日的阳光里,像是两朵飘在天上相互依偎的白云。
简飞扬看见他们偶尔视线相对,张□□谈着什么,脸上露出深深的笑容,一时有种整个世界都慢下来的错觉。
在这个发展迅猛的时代里,这个小小的村庄,像是被时光遗忘了的存在。
简飞扬站了许久,顺着原路折返回去,见魏潇然还坐在那块石头上,便在他身边坐下,半边身子瘫在对方肩膀上。
魏潇然侧过头看他一眼,说:“刚才去哪儿了?”
“随便转转,”简飞扬说。顿了顿,撒娇似的道:“我饿了。”
“叫你早上多吃点的。”
他不说还好,一提这个,简飞扬就有些来气:“你又没说要带我一起出来,还是这种鸟不拉屎的破……还是这种村子!”害的他连找个餐厅填饱肚子都不能。
“自己不好好吃饭,还是我的错了?”
“就是你的错。”
魏潇然简直哭笑不得,顿了顿,问他:“饼干吃吗?”
“拿我看看,”简飞扬傲娇的说,“我先看看能不能吃吧!”
魏潇然拿过一旁的背包,从里面找出两块压缩饼干给他。
简飞扬拆开包装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顺手就往魏潇然嘴边递。
魏潇然说:“你吃吧,我现在不饿。”
“嫌弃我是吧?”简飞扬撇了撇嘴,不高兴道,“洁癖!”
魏潇然也不反驳,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给他。
简飞扬伸手去接,视线瞥见一小小的身影从那条土路上来,他身上穿着套极不合身的衣服,脏兮兮的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那个头看着最多也就七八岁的模样,但是背上却背着比自己身形几乎大了两倍的一捆猪草,胸前还挂着个同样旧的褪色的书包。
“哎,你要等的人是那小子吗?”简飞扬问。
魏潇然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看见小孩的时候就站了起来,然后朝着对方走去。
简飞扬愣了下,下意识跟了上去。
那孩子走了很远的一段路,这时候累的不行,弓着背连腰都直不起来,他脑袋低低垂着,小心的看着脚下的路,魏潇然都走到他面前了,小孩看着那双干净的皮鞋,这才注意到了他。
魏潇然见他呆呆的看着自己,伸出一只手,拎住了他背上捆绑猪草的草藤。
小孩很显然还没从看见魏潇然的震惊里走出来,他高高的仰着脖子,微张着嘴巴看着魏潇然,半晌揉了揉眼睛,结结巴巴的叫道:“魏、魏叔叔!”
魏潇然说:“你把手松开,叔叔帮你拿。”
小孩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将手松开来,反应过来又不好意思,但是背上的东西已经被魏潇然拎了下去,他顿时有些无措,急忙的说:“不,不用,阿自己可以的!”
魏潇然避开他伸过来想抢回草捆子的手,转而问他:“小夏,你爸爸呢?”
小孩闻言,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说:“爸爸在家里。”
魏潇然道:“叔叔刚才敲门,屋里似乎没人。”
小夏愣了愣,说:“不会啊,爸爸他怎么会不在家里,他……”小孩说着话,也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顿时露出几许不安的情绪来。
魏潇然也察觉到哪里不对,追问道:“他怎么了?”
小孩说:“爸爸他前几天摔伤了手,现在不能下床的。”
魏潇然沉默了下,转身快步的往回走,小孩跟在他后面跑起来,简飞扬见状有些懵逼,在后面喊:“喂,你这么急干什么?”
魏潇然没回他,走到之前那扇门前用力的敲了敲,最后见实在没人应,他干脆直接用力将门撞开了。
明亮的光线涌入狭小阴暗的屋子里,魏潇然看清屋里的状况,不由呆在了原地。
“爸——”小孩一声惊恐尖叫,打破了这死寂一般的沉默,紧接着,那小小的身影从魏潇然身边钻进屋子里,扑在地上不停的呼唤着那个躺在地上的人,“爸,爸爸,你怎么了……你醒醒,你别死啊呜呜呜……”
简飞扬刚过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虽然小孩说的是当地方言,但是和普通话有些相似,他多少听懂了,面上顿时有些诧异,这是……出人命了吗?
他从短暂的怔愣中回过神来,也朝着屋里看去,然后紧接着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懵圈。
屋内的地上,躺着一个面容瘦削的男人,他脑袋上都是血,在身下晕染出一大块,视线下移的时候,右手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还上了夹板,而再往下,男人双腿以一种常人绝对无法呈现出来的姿势扭曲在地上。
简飞扬以为自己是产生幻觉了,他眨了眨眼,视线重新恢复清明的时候,赫然发现那其实不是腿,那是男人穿在身上的裤子,而裤子下半截,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似乎是……被截了肢!
难怪,难怪刚刚这小孩说他的爸爸摔了手,现在无法下床了,没有腿,手又不能用,的确是没办法下床的。
男人的裤子是灰色的,上面有一滩颜色很深,一股骚臭味伴随着血腥气蔓延开来,让简飞扬隐约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在小孩绝望的哭喊声中,魏潇然一步步走过去,他半蹲下身,右手略显僵硬的探上了男人的鼻息,当他感受到那里微热的温度时候,心里狠狠的松了口气。
“小夏,小夏别哭了,你爸他还活着……”
魏潇然喊了好几遍,才将小男孩从悲伤和恐惧的情绪里拉扯出来,小孩抽了抽鼻子,生生止住眼泪,仰头看向魏潇然,“真的吗,爸爸他还活着?”
魏潇然将他抱在怀里,用手指抹去他眼角挂着的泪珠,用尽量温和且平静的语气道:“是,你爸爸他不会有事的,但是他现在受伤了,需要治疗,你去村医爷爷家,将他请过来,好吗?”
“可是,可是……”
“不会有事的,你爸爸这里,有叔叔照顾,他不会有事的。”
魏潇然一遍又一遍的保证,小孩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他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一股脑跑了出去。
魏潇然看着小孩一溜烟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对呆站在一旁的简飞扬道:“他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你也去吧,就说病人撞到脑袋昏迷过去了,有些失血过多,让医生来的时候好有些准备。”
简飞扬这回倒是没说什么,应了一声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简飞扬跟在小男孩的身后,看见他在田埂上跑成了一阵风,小孩半路突然踩进地上的土坑摔倒了,简飞扬心里无由一紧,下意识就想上去扶他,刚伸出手,小孩已经飞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又继续往前跑去。
简飞扬手在半空顿了下,收回来重新插进了裤子口袋里。
迎面吹过来一阵风,风里恍惚夹杂着几声哽咽,拍在他的面颊上,拍进他的耳膜里,也拍在他的心头,叫他一颗心莫名的纠了起来。
小男孩一转眼就跑远了,但是那哽咽声却反而渐渐清晰起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无助又撕心裂肺的嚎哭。
简飞扬跑着跟上去,抓住男孩抹眼泪的手,训道:“你爸还没死呢,你号什么丧?”
小孩被他凶的呆了呆,又接着哭起来,嘴里断断续续的说:“可是爸爸,爸爸他留了好多的血,我害怕……”
简飞扬想骂他没出息,但是看见小孩那张俊秀的小脸上真实的害怕又伤心的表情,再一联想自己刚刚看到房中的情形,那话就说不出口了。
就算不会死,可是看那男人模样,也好不到哪去吧!
简飞扬和小夏带着村医过来的时候,魏潇然已经将地上的男人弄到了床上。
那村医是个老中医,一来先给男人脑袋上做了处理,然后又是把脉又是看舌苔的,医生掀开被子给男人检查身体时,简飞扬注意到他身上那条灰色的裤子已经换成了条黑色的,而原先那股子腥骚的味道已经淡了很多。
简飞扬偏头看向魏潇然,视线扫过他修长白净的一双手,心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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