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根本没有不公平。”黑泽莲坚定地摇了摇头,“如果现在你想见我,完全可以打个电话给我,我做完手里的事,会马上过去的。”
与魔人从幼年时就建立起来的友谊,不管旁人如何看待、如何觉得不靠谱,黑泽莲始终把陀思妥耶夫斯基当成自己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虽然对方日常吐槽他的香水这一点,令他很不爽,还有在他和女孩子玩闹时,经常会打断他。
“你别告诉我手机丢了,或者是欠费停机了。”
让黑泽莲没想到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竟然很不要脸地点了点头。
“……不可能。”黑泽莲一怔,继续说道,“我在出事前,就把我父母留给我的全部遗产都送给你了,后来我盗空了港黑的金库,那些东西也都送给你了。所以你不可能存在经济上的问题。”
开什么玩笑,死屋之鼠的首领,天人五衰的成员,就算是没有他的那些资助,又怎么可能会没钱?
但陀思还是一口咬定:“现在就是没钱,手机停机了。”
“……”
“不仅没钱了。”顿了顿,又补充,“也快没命了。”
提及后一句话,黑泽莲才想起来他们要做的正事。
如果陀思没有说谎,那距离他暴毙的时间,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
虽然刚才说了“火化你还是超度你”的风凉话,但只要有活下去的希望,黑泽莲还是会选择救他的。
啧,真麻烦。
“那我找一下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他是个名侦探,应该能一眼看穿解决方式。”
黑泽莲掏出手机,刚要打电话,被陀思按住了手。
“怎么?”他抬眼瞥了一眼陀思。
“我和侦探社有一点……”陀思无奈地摇头,“小误解。”
“哦?既然是小误解,那就趁这次机会解开就是,我会帮你说好话的。”
按在他手指上的那只手没有松开,还慢慢地擦过了他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我看不是小误解,是你真心实意地坑过别人吧。”黑泽莲扬了扬眉,“你总是在给自己树立敌人,这样下去会孤立无援的,就不担心吗?生存于世,任何人都不是独立的个体。”
“孤立无援?我怎么会孤立无援?”陀思轻声笑笑,“不是还有你在么?”
“行吧。”黑泽莲轻声叹了口气,“你就是算准了我不会不管你……”
确实。
他怎么可能不管朋友的死活?
当初受陀思的教唆,盗空了港黑的金库,造成了港黑极大的赤字,事后他被抓到,森鸥外追责,曾经给过他一次机会,交代出共犯和被盗取的金库下落,所有的事就一笔勾销。
但即便是港黑干部尾崎红叶的刑讯小队出手,也没能从他的嘴里撬出一个字。
他绝对不会出卖朋友。
……
“你应该多少知道点情报,该去哪里找你的影子吧。”黑泽莲推了一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陀思,“自己稍微站着点,别全部压在我身上。”
对方赌气似的压得更重。
他只能摆摆手:“算了,随便你了,快点告诉我坐标,再这样下去,你死了我还得给你善后,日本墓地很贵的。”
“噢。”
有时候连黑泽莲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异能力任意门确实好用。
上一秒他还在T.one酒吧的街上,下一秒已经来到了地心赌场的入口。
【地心赌场】。
指示牌上的字写得很潦草,更像是鬼画符。
爱玩爱浪的黑泽莲从前光顾过不少赌场,但从来没有来过这家赌场。倒不是因为它不出名,而是因为它的坐标不固定,每天都会发生变化。
现在它的位置,出现在了横滨的一家废旧的地下停车场。
“阿陀,我们下去吧。”
陀思已经变得很虚弱了,大概是影子离开身体太久了,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走路都是弯的。
“你站直点走路。”
陀思无辜地眨眨眼睛:“弯着不好吗?”
“……”
在他们踏入地下停车场的那一刻,大门就立刻砰一声关上了。
黑泽莲回归头看了一眼,刚才的入口已经被封死了,变成了一堵光秃秃的墙。
脚下的地面也开始移动起来。
应该是坐标又发生变化了。
为了不被别人找到这里,地心赌场的老板时刻都在调整它的存在感——比如昨天能让它出名,今天就能让它销声匿迹。
“黑泽,你知道地心赌场为什么以此命名吗?”
不用陀思解释,黑泽莲大概也知道了。
……太热了。
与高温相伴的,是缺氧。
他的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连呼吸都觉得开始变得费力。
漆黑的长廊尽头,有唯一的一道门。门口设有一个类似酒吧吧台的装置,站着一个穿西服的侍者。
莹白的光束打在年轻侍者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下午好,不过这里,”侍者开口说道,“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哦。”
黑泽莲礼貌地说道:“……打扰了,我们有东西忘在里面了,想进去找找看。”
见黑泽莲没有离开的意思,侍者这才朝他摊开了手心。
“通行费是三千万日元,客人,您选择现金还是刷卡?”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别说是三千万日元了,黑泽莲浑身上下连三千日元都拿不出来,只能转头看向一直在拽他头发的陀思:“你的卡给我。”
“我没有卡。”某人回答的理直气壮。
黑泽莲压低了声音说:“这是为了给你找影子,你不要这么抠门。”
“我没有卡,也没有钱。”
“……”
“没有现金的话,也可以用有价值的物品进行抵押哦。”侍者好心地提醒道。
黑泽莲当然也不指望陀思能给出什么值钱的物品,他犹豫了一下,在陀思和侍者目光的双重注视下,摘下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因为长期戴着,所以在拽下的那个瞬间,指根处甚至有一瞬间的刺痛感。
他将戒指轻轻地搁在了吧台上。
“这个的价值可不止三千万。”他平静地说道。
侍者拿起戒指,在手中仔细端详,好奇地问道:“这枚戒指应该是尾戒,为什么你会特意切缝,戴在无名指上呢?”
黑泽莲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皱了皱眉:“八卦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陀思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抱歉,是我失礼了。”侍者找了一个丝绒盒,小心地将戒指放了进去,“如果客人在一个小时之内不回来,这枚戒指就归地心赌场所有了。”
“随便你。”
推门的一瞬间,侍者又开口提醒道:“客人,给你一个忠告,进来这里之后,如果游戏没有结束就离开,下一次再来这里,可能就是几年以后了,不……也许永远都不能再来了。”
“……嗯。”
黑泽莲知道对方没有欺骗自己,地心赌场的坐标在任何时候都在发生变化,无法掌握准确的坐标,任意门也没办法自由出入。
在推开这扇门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头发散开着,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发带,手指上的戒指也摘下了。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心里有一种异样的轻松。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好了,别说了,你人设崩了。”
黑泽莲觉得也许是这里的温度太高了,令陀思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比你以前那些奇怪的香水容易接受。”
“你再吐槽我的香水,我就不管你的死活了。”
奈何对方是失去了影子的病人,就算对方的脑袋完全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处,他也没办法发火。
……嗯,不能发火,那就——
黑泽莲突然停下了脚步,用指尖抬起了陀思清瘦的下颌。
“你真的喜欢我身上的味道么?”
“……嗯。”
黑泽莲倾身凑近,嗓音温柔:“你想日日夜夜都能闻到吗?”
陀思眼眸微敛,眼神渐渐染上一层深意。
他们靠得更近了,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墙上,落下阴影。
身后没有路。
身前是未知的路。
“可以……么?”陀思勾起黑泽莲的一缕银发,缠绕在指尖,暧昧地低喃道,“……日日夜夜。”
“当然了,我最亲爱的挚友。”
黑泽莲已经完全贴在了他的耳边,停顿了一秒后,突然一口气说道,“你去找个塑料瓶,我倒点港黑母婴洗衣液给你……靠,你干什么拽我头发,拽秃了就不俊俏了!”
“……抱歉,手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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