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 侄儿觉得, 这对于咱们苏家而言,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饶是苏正河自来沉稳,也被这个消息给砸懵了,有些迷茫,也有些惶恐, 还有更多的兴奋——
自天罚日后,神龙就再无踪迹。偶有传说,也都是和灾难有关。
而现在活跃于修道界的这些修习道法者,多是天罚日后修道界凋零之际, 才迈入修道者的门槛。
所谓护国神龙于他们而言,更多的是一个传说中的存在。
可天性使然,只要是修道者, 哪有不想要接近甚至膜拜神龙的?
毕竟,靠着神龙的滔天气运, 说不定他们也能一窥天道的法门。
苏正河的心情就是如此——
听说曾经天衍派执修道界牛耳的时候, 就有小祖和神龙颇有渊源的关系。
眼下真是能找到神龙, 并护佑神龙有功, 那说不好,天衍派就能恢复从前的荣光……
外人都说他苏正河胆小懦弱,殊不知, 苏正河心里,何尝不想发扬光大天衍派,让苏家实力更上一层楼?
可所谓时也运也, 苏家从前的情形根本非天罚日之前可比——
和其他家族或多或少,都有坐镇本门的长辈存活下来不同,天罚日时,天衍派牺牲太大,根本就雪微真人一人幸存。
更甚者,苏雪霖还了无生趣,什么发扬光大天衍派,或者勤心授徒,让后人参与争锋等等等等,统统都不管。
说句不好听的,真是和其他世家发生龃龉,对方随便出来个老家伙,怕是就能秒杀苏家。
因为这个,苏正河不得不小心筹谋。既要在其他世家面前不堕了苏家的体面,又要呈现出不容小觑的峥嵘气象。
这些年来,苏正河说是殚精竭虑也不为过,眼下好不容易有了重振天衍派的绝佳机会,苏正河当然不肯错过。
“能怎么做?你想去看看就去看看,不想去就继续在家蹲着,他们还能强迫你不成?”苏雪霖瞟了苏正河一眼——
这个侄子,年龄越大,越没有灵气,可真是让人心累!
“啊?”苏正河顿时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半晌反应不过来——
既然小祖和神龙有渊源,那换算一下,不是天衍派都算是神龙的旧识吗?
相对于其他世家而言,天衍派天然就站在了一个更高的起点上。
怎么叔祖竟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按照苏正河想着,叔祖应该比他还激动才是,一股脑的把私藏的宝物全拿出来,甚至陪着自己一起进京……
一旁的青鸢却是暗暗撇嘴——
狗屁故交!还渊源,一次又一次被踹飞出去的渊源吗?!
就说苏雪霖这个侄子是个蠢货!
看苏雪霖抬脚就要往里走,苏正河顿时急了,忙小跑着跟上,期期艾艾道:
“叔祖,那个,苏珽转达的意思,还需要带些宝物进京……”
看苏雪霖依旧沉默,小心肝不觉扑腾了一下,忙又小心翼翼的加了句:
“不然,别墅里这些灵植,我带一部分去就成……”
叔叔手里的好东西不肯往外拿,园子里这些,自己带走些也行啊。
别看就是些灵植幼苗,可苏正河就没有见过品质这么好的。
真是送过去,苏正河担保,其他四大世家,必然叹为观止。
只可惜他想的倒好,苏雪霖那边却是根本不通过,连考虑都没考虑,就给直接否决了:
“不行。”
随即把苏正河丢在原地,只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
懵逼的苏正河一个人独自在风中萧索,简直欲哭无泪——
要不是叔祖一改从前的避世,在修道界刮起一股飓风,自己也不会这么信心满满,怎么现在瞧着,叔祖又开始恢复无欲无求的状态了。
“于天衍派而言,重出江湖的雪微真人就是苏家最大的靠山,至于说其他,不过是浮云……”
落后苏雪霖一步的苏音眼瞧着要擦肩而过时,却是站住脚:
“帝都你还是应该去一趟的,至于宝物什么的,事实真相没有弄清楚前,有什么底牌还是先放一放的好。真是有人问起,雪微真人这个挡箭牌还是很好用的……”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苏正河只觉得真是有道理至极——
天衍派可不是小门小派,八字还没一撇呢,真是太上赶着了,说不好就被人看低了,就是一旁的苏言岳也频频点头:
“多谢指……”
后面一个“教”字却是一下噎住,神情也有些惊疑不定——
呜呜呜,今天自己一定是病了,还病的不轻。
苏音一个假小祖罢了,也敢做给他指点迷津的人生导师?
偏偏,自己听着竟然没有半分违和的感觉?
好像对方天然就应该这么高高在上似的。
试问还有比这更诡异的事情吗?
而且几天没见,这丫头好像还长胆量了啊。
离开海城前,这丫头瞧见自己都是和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现在倒好,不但不躲躲藏藏了,反而拿出长辈的气势,对自己训的那叫一个溜……
“呜,不愧是咱们天衍派的小祖,就是高瞻远瞩!”苏焕却明显已经成了苏音的脑残粉,瞧着苏音的眼神崇拜不已,一副“我家小祖说的话真是好有道理”的样子。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苏正河瞪了他一眼——
小祖小祖的,能随便乱叫吗?
这么多年了没瞧出来,苏焕还是个马屁精呢,明明是拍马屁的话,却说的那叫一个真情实感。
不明白族长为什么突然就暴躁了,苏焕吓得头一缩,差点儿和拉着个大行李箱进来的宸撞上,惊得赶紧就要接住:
“祖公,这些杂活怎么能让您做呢?交给我交给我,您可千万别累着了……”
“祖公”?苏正河神情就有些茫然——
和苏言岳不同,他并没有见苏音口中那个一直昏迷的男朋友,骤然见苏音身边跟着个帅绝人寰的男人,虽然也有些惊异,倒没有太在意——
怎么说这别墅都是苏音的,她会带回来一两个朋友那还不正常吗?
就只是“祖”这个姓并不多见啊,名字还叫什么“公”,真是怎么听怎么拗口啊。
还有一点不开心的地方就是,苏焕怎么说也是天衍派弟子,却对这个年纪这么轻的男子如此狗腿,怎么看都有些辣眼睛了。
宸却被这一声“祖公”叫得乐开了花——
话说自从听欧阳霖叫过一次,宸算是对“祖公”这个词上了瘾。
他是个行动派,既然觉得好听,那当然要第一时间公布于众。
宸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可没想到一路同行的三个人里,就苏焕是个可人的,至于那个总控诉自己踹她的女人和旁边那个白头发小子,竟然死活不肯改嘴。
宸真是瞧见他们就来气,总觉得脚有些痒。
说来说去,还是小苏焕懂礼貌啊!
当下就站住脚,直接拉开行李箱,探手从里面拿出一盒点心递给苏焕:
“给你——”
“谢谢祖公。”苏焕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欢天喜地接过来,“祖公,您昨天晚上指点我的那一招落叶飞花我也会了呢,等您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我练给您看好不好?”
点心可是青鸢姑姑掺了灵植做成的,不愧是自家祖公,真是爱护小辈的楷模。
更别说,祖公身手还那么厉害——
所谓天资不够,勤奋来凑,为了提高修为,苏焕一直都是很拼的。
可理解能力实在有限,总是练不了几式就会遇到瓶颈。
比方说天衍术法第一卷第三十六式,明明各种技巧,苏焕已经背的滚瓜烂熟,可使出来就是机械僵硬,怎么也没办法圆融自如。
卡在这里整整三个月了,苏焕都有些绝望了。
还以为这辈子说不定就停留在这里,永远也没办法学习第三十七式了呢,结果祖公只看了一眼,就瞧出自己问题所在,直接就拿了根棍子开始开始比划,短短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自己就把三十六式融会贯通不说,还如有神助,一夜之间修习到了第四十二式……
一个晚上学会了六招!意识到这个现实的那一瞬间,苏焕整个人都幸福到恍惚了——
犹记得当初,就是苏言岳那样的天才,也是半个月才能谙熟一招!
落叶飞花?苏正河脸色明显变了一下:
“苏焕!”
这小子,果然是口无遮拦。落叶飞花可是天衍派的独门招式,怎么能随随便便和外人说?
而且说什么指教,不说这男人一看就不是修道者,就真是,能有多大脸,就敢对天衍派弟子进行指点了?
“啊?”苏焕却明显会错了意,一拍脑门,“看我,太开心了,都忘了给您介绍了。族长,他就是祖公,您快跟祖公打个招呼吧……”
不停给苏正河使眼色——
族长一向爱护他,所谓投桃报李,苏焕一直都想报答,只苏正河贵为族长,他一个小小的后辈,有什么是苏正河没有的?
倒是祖公这里,可以帮帮族长——
真是族长能让祖公开心了,肯定也会大有收获。
毕竟就这几天短短的相处,苏焕已经切身体会道自家这祖公有多牛逼,说是如渊如海、深不可测也不为过。
苏正河心里更加郁闷,心说苏焕这个蠢货,竟然听不懂自己是责怪他的吗。
可所谓远来是客,对方又是和叔叔一起回来的。到底喊了声“祖公”。
旁边的苏言岳脸色顿时就有些惨不忍睹——
苏正河不认识,他自然知道,这男人正经是苏音的男朋友。而所谓“祖公”,大概率是顺着苏音“小祖”的名头叫的。
就是苏音也有些忍俊不禁,站住脚,有些促狭的看了眼宸,好整以暇的看他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记得不错的话,宸塞给苏焕的那盒点心,应该是青鸢最后一点库存了。
这几天,宸好像养成了听人喊“祖公”就送礼的习惯,点心都没了,看他送什么。
正猜测呢,宸已经直起身形,手里赫然是又一只彩虹棒棒糖——
没有点心了,自己还可以做幻术吗。
眼前这个叫自己“祖公”的小子,修为虽然瞧着比苏焕高明些,可也是个死脑筋的。
练了两卷,每一招瞧着也是滚瓜烂熟,可却是各自为政,不能相辅相成的情况下,生生把精妙的招数练成了不入流的四不像,简直是暴殄天物……
苏正河正心不在焉呢,就被眼前一道绚丽的色彩给刺痛了双眼。
等下意识的接过来,好险没摔了——
这人一定是脑子有毛病吧?
自己是五六岁的娃娃吗,哪点儿长得还像是要吃棒棒糖的样子啊?
一直冷眼旁观的苏言岳笑的肩膀都开始抖了——
男朋友的事,苏音之前已经跟苏言岳交代过,并再三强调,因为受了重创的缘故,宸现在的智力也就和几岁的小孩差不多。
那是不是意味着宸眼里,族长也就是年龄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的,同龄人?
“苏言岳!”本来就举得尴尬,又被苏言岳这么一笑,苏正河更加恼火。
“族长。”知道苏正河脸上怕是挂不住了,苏言岳忙忍住笑,“您赶紧过去吧,飞机票我已经帮您预定好了,可别错过班机……”
苏正河抹了一把脸——
这一个个的都是祖宗!
要上车时又叫住苏言岳叮嘱:
“这段时间,你好好观察一下,这个苏音,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呢?”
明明心理上知道是假的,可感情上却好像有些控制不住了。
就说刚才,苏音一开口,自己就不自觉的想站直些——
不会是叫小祖叫的时间长了,就对当孙子也有瘾了吧?
直到坐上车,那种不得劲的感觉还在——
明明对方是个年轻小姑娘,却恨不得随时随地跪下叫祖宗的感觉谁又能懂!还有她那个有着神奇脑回路的男朋友……
“苏焕,你小子老实跟我说,这几天和叔叔他们在一起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你觉得苏音……”
“族长您是不是发烧了……”这下轮到苏焕大惊小怪了——
小祖的名讳也是可以随便乱叫的吗?
族长是不是刚才被叔祖打击得太厉害,有些昏头了?
苏正河抹了一把脸,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一会儿才想到个借口:
“外人面前不要一直‘小祖小祖’的叫,小祖的事,眼下还不宜让外人知道……”
“奥,我知道了……”苏焕明显会错了意——
族长的意思肯定是,小祖就是他们苏家隐藏的最大底牌。
既然如此,当然不能轻易掀开,让外人察觉了,要是有人嫉妒之下,想要针对小祖,那可就麻烦了……
“族长放心,我一定不会把小祖的事说出去,誓死捍卫小祖……”
苏正河的眼神瞬间沧桑,也终于歇了想要继续打探的心思——
苏焕啊,他根本就是个榆木脑袋铁憨憨!
甚至苏正河觉得,要是让苏焕在自己这个族长和苏音那个假小祖之间进行选择,这小子铁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苏音不说,还会义正词严的对自己大加批判!
所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苏焕这样忠心的人都一夕倒戈?
长叹一口气,无意识的捞起旁边的棒棒糖,送到口中。
等舌尖上那点甜意传来时,苏正河才回过神来,欲哭无泪的瞧着攥在手里的棒棒糖,有些崩溃的想——
快要五十岁的自己竟然吃了一口棒棒糖?
真是有够窘的!
恼羞成怒之下,抓住棒棒糖就要往窗外扔,堪堪扬起手时,却是激灵灵一下——
老天,自己面前怎么突然放电影似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苏正河却一下子就判断出,对方演练的分明是天衍派的招式。
而且姿势圆融,身姿飘逸,一举一动间说不出的写意风流。
正看得入神,却发现对方忽然停了下来。
苏正河一急,连自己这会儿是坐在车上都忘记了,直接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砰”的一声就撞到了车顶上。
“族长——”前面开车的苏焕吓了一跳,忙回头去看苏正河的情况。
不妨苏正河呆愣了片刻,忽然拾起刚才差点儿丢出去的彩虹糖,连上面沾了灰都不顾,直接送到口中。
然后就和他预料的一般,停滞良久的人影就跟充上了电一样,又开始动了起来。
一直到那人影越动越快,苏正河才发现,对方不停演练的正和自己现在的境界一致。和人家攻守兼备、水到渠成相比,自己的根本就处处都是漏洞!
坐在司机座上的苏焕神情却是越来越震惊——
果然不愧是祖公,竟然一眼看穿了族长的本质。
亏自己跟在族长身边这么多年,竟然一点儿不知道,原来族长竟然是这样一个爱糖如命的族长啊。
没瞧见后座上的族长,捧着那根彩虹糖吃的多么津津有味,到最后甚至开心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殊不知这那是开心啊,分明就是懊悔——
呜,他苏正河一定是飘了吧?这么神奇的棒棒糖,竟然也敢嫌弃!
如果有一个机会能回到从前,苏正河觉得,他一定会多叫几声祖公,再要几根棒棒糖啊!
不但苏焕,就是苏言岳这会儿也正怀疑人生——
苏正河离开时的嘱咐,苏言岳一直记着呢。
其实不用苏正河提醒,就是苏言岳也察觉出来,苏音现在,真的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短短几天时间,苏音改变的何止是容貌?气质更是和从前大相径庭。
就比如现在,毫无心理负担坦然端坐在主位的样子,就是苏言岳根本无法想象的——
苏音自在的模样,就像是她已经这样和叔祖相处了多少年似的。
莫不是这几天去了什么表演强化班,已经把模仿小祖融入到了骨髓之中?
要不然怎么可能做到这样的极致?
正恍惚间,青鸢端了个托盘从外面进来,托盘上放着两杯香喷喷的灵植茶水。
苏言岳注意力好歹分了一些过去,正感慨青鸢好像也变了呢。之前做什么好东西,总是让苏音吃独食,这回终于想起来多给叔祖准备了一份。
青鸢果然端了一杯水,送到苏音面前,又端下来另一杯水——
绕过苏雪霖,送到了宸的手边。
更不可思议的是,连苏雪霖都不放在眼里的青鸢,竟不但对坏了脑子的宸另眼相看,甚至动作间怎么看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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