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香囊是沈知八岁生辰时卫千儿赠与她的。那时卫千儿对沈知说这个香囊对她意义重大, 希望沈知替她好好保管。
沈知也喜欢得紧, 又想起卫千儿叮嘱的话, 便时常将之挂在腰间, 生怕就放在别的地方被人寻见拿了去。
可惜好景不长, 只过了短短一岁的光景,香囊里药物的香味散去了,卫千儿也香消玉殒, 沈知便将之随着其他卫千儿赠与之物一起收进了这个盒子里。
沈知想, 柳书言昨日说她是卫千儿的旧友,可她在宫里这么多年却不曾见过柳书言, 想来她应当是卫千儿与沈天和成婚前结交的少时伙伴了。卫千儿走了这么久,柳书言也当甚是想念,将此香囊转赠与柳书言作个念想,也是她现如今能为柳书言做的为数不多的事之一了。
其实方才沈知也在心中挣扎过许久。毕竟这是卫千儿送给她的东西, 这么多年来她都好好珍藏着,现下突然要将之送人, 她也很是不舍。
不过柳书言舍身为她、为沈天和做了那么多的事,甚至不惜将自己最好的年华耗费在这深宫里,她这一点割舍, 又算的了什么呢?
将目光从那香囊上收回,沈知将其塞进了袖口中的暗兜里, 才将盒子又小心翼翼地合上,放回了原位置去。
收拾好屋里的东西,沈知又去自己的书房里寻了两本沈天和曾赠与她的功夫秘籍, 才独身一人出了东宫,去寻柯赵兴去了。
平素里午间闲暇时,柯赵兴都会在太子学背后那块专门开辟来练武用的小林子里晒晒太阳亦或是练练剑术。等沈知和杜沁宁从公孙景那处学完过去,三人便会先闲聊几句,等柯赵兴的其余两个弟子从宫外过来了,几人才会开始每日的练习。
其实在两年前,共四人一同习武的还有沈泰和沈岳二人。可惜沈岳两年前不幸病死,沈泰也在一年前弱冠后便不再进宫跟着柯赵兴学习了,如今才只剩下了四人。
今日柯赵兴也不例外地在那处舞剑,瞥见沈知过去,他才收剑回鞘,朝着沈知走了过来。
见沈知独身一人,两人离得近了些后,柯赵兴不禁问道:“殿下今日怎的这么早就过来了?杜沁宁那小子呢?”果然杜沁宁是他的得意弟子,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她呢。
“今日东宫有些事情,需要学生和沁宁晚些去办,所以学生此来一是想向太傅告个假。”沈知并未像杜沁宁一样拜了柯赵兴为师,所以在他面前时也只自称了学生。
闻言,柯赵兴点了点头:“皇上出征了,让殿下代为监国,近些日子殿下确实有许多东西需要忙的。不过若殿下每次都前来告假,也甚是麻烦。以后殿下要是有事,不用来告假也可,臣都知晓的。”
只是看沈知手里拿了两本书,又加上方才她的弦外之音,柯赵兴自是知道她并非单单只来告假这么简单,便又主动问道:“殿下此来可是有什么事需要臣帮忙的?”
“学生确有一事想请太傅帮忙,”柯赵兴既已问,沈知也不再拐弯抹角,“前几日太傅赠与沁宁那有驱蚊功效的香囊,效果甚是明显,近日又是万物生衍的盛季,所以学生也想来向太傅讨要两三个,好替换着戴在身上,免受蚊虫叮咬之苦。”
闻言,柯赵兴的神色微有一怔。见状,沈知怕他出言拒绝,便又连忙将手中的两本秘籍双手奉上:“这是父皇此前从旁人那处寻来的武功秘籍,学生愚钝,一直不解书中所写深意,所以便想着将其赠与太傅,免得天物暴殄。”
这两本书据说是失传已久的绝学,下臣为讨好沈天和便寻来赠与了他。而沈天和本已对这些东西兴趣淡薄了,便转手赠与了沈知,想让她好好学习其中精妙,今后即便不幸遇到什么意外,也能有自保之力。
可沈知本就在习武这方面天资有些欠缺,苦苦钻研了几月也没有领悟其中真义,便渐渐将之淡忘了。今日想起来,倒是个送个柯赵兴的好礼物。
柯赵兴本是云淡风轻的,可瞥见一眼上面那本书的书名后,顿时便精神了起来。
沈知见到柯赵兴面上的变化,这才放下心来,这般她没有送错东西。柯赵兴可是真真正正的武痴,若是这两本秘籍是他可要的,那只是用两个香囊来换,便一点都不成问题了。
果不其然,柯赵兴伸手将两本书接过,粗略地翻了翻,便一改此前的犹豫,爽快地将沈知恳求之事应了下来:“这香囊得来珍贵,是用江南的稀缺药材制作而成带过来的,臣也只剩下两个了。此前给了杜沁宁那小子一个,今日本也想予殿下一个的,所以两个都带在身上了。若是殿下想要,便一并拿去吧。”说着,柯赵兴将两本书合上攥到了手里,又从胸前的兜里掏出了两个香囊递到了沈知手里。
“这两本秘籍是难得的好东西,等臣好好研究研究,若是成了,再传于殿下。”
拿了香囊,沈知顿时喜上眉梢:“学生多谢太傅。”道了谢,两人又随意说了几句未来几日的暂定安排,沈知便告了别,朝着蓬莱殿去了。
今日这两个香囊都与前几日杜沁宁赠与她的那个相差无几,其上寥寥几墨,并无过多的修饰。寻到一处无人的亭子,沈知便坐进去,将其中一个香囊里的药包取出,装进了她从丽正殿带出来的那个香囊里。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沈知有些生疏,但好在最后除了香囊口的皱褶有些微小的不整齐,也是顺顺利利将之地完成了。
沈知走到蓬莱殿时,杜沁宁已经办完沈知交代她的事情在殿外不远处等着了。见到沈知过来,杜沁宁也朝她迎了过去,汇报道:“殿下,贵妃娘娘收下了臣送过来的三人,将她们安置在了偏房。谕旨也已拟好,就等殿下过来就可以宣旨了。”
“好,那就麻烦沁宁再随孤进去一趟了。”说着,沈知正准备往前走,却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停下了脚步。
杜沁宁还以为她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便主动地唤了声:“殿下?”
可沈知却是伸手在袖子里摸了许久,才终是将那个未曾换过袋的香囊径直掏出来,交到了杜沁宁手里:“沁宁辛苦了,前些日子用了你赠与孤的香囊,现下孤也赠你一个。”
香囊躺在杜沁宁的手心里,却还是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虽然她不知晓沈知是怎么从太傅那儿又寻来一个香囊的,但沈知能将之送予她,她意料之外却有些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了。
若是沈知送了别的什么珍贵之物给她,她定是说什么也不会收下的。可这是个香囊,她不贪图荣华富贵,却不禁对一个长相朴素的香囊动了心。
她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将香囊紧紧地捏近了手心里:“臣多谢殿下好意。”她说话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眼神也略有些闪躲,可沈知却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
“无碍。”见杜沁宁收下,沈知笑了笑,便又举步朝着殿内去了。
两人稍等了片刻,柳书言便从正殿中出来将二人迎了过去。因着今日前来是有谕旨要宣告,所以几乎蓬莱殿大大小小的宫人都聚集在了正殿门外。刚才送来的几个西凉女子也在刚看了自己的住处后,得到消息,便又匆匆赶过来了。
一切就绪,当着这些宫人的面,杜沁宁便代沈知宣了谕旨。
“敕曰:贵妃柳氏书言,才德兼备,美德淑娴,贤良淑德,谦虚有礼,逸群之才,入宫六载,深得父皇恩宠。父皇御驾亲征,曾令柳氏相佐。今原太子太师公孙氏景因病暂停职,孤决定着即令柳氏权太子太师,赐白银一百两,币一百端,珠宝首饰十二件,绫罗绸缎十二匹。”
话一出口,宫人们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虽然他们并不知究竟是为何,可当着柳书言和沈知的面,几人也不敢将情绪表现得太明显。
“多谢太子殿下恩典,臣妾定当不负所托。”
随着柳书言的话,底下宫人们也甚是配合地将身子越俯越低,以表敬意。
待柳书言接过旨,这道流程便算是走完了。遣散了宫人们,又吩咐了双玉一些事情,柳书言便将沈知和杜沁宁单独请进了殿中。
沈知知道柳书言这般许是有什么话想跟她说,也不介意杜沁宁在她身旁跟着。但毕竟她一会儿要送柳书言东西,她不知道柳书言会作何反应,又觉杜沁宁若是跟在一旁甚是尴尬,便在临到门口时侧身对杜沁宁道了一句:“沁宁啊,你去问问那三名西凉女子有什么缺的,若是有,与她们补上。”
虽然沈知说得委婉,但杜沁宁也知晓她是何意。眸子一低,应了声,杜沁宁便转身往远处走去了。
柳书言先行走到案几旁坐下,沈知在后面关上了门,才随了过去。
将谕旨顺着搁在案几边缘,望着沈知越来越近的身影,柳书言不禁笑道:“殿下关门作甚,不怕他人看见,又好借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太子与贵妃有染的流言怕是不两日便又要传遍宫里了,不过现下孤与贵妃可是正当的先生与学生的关系,又何惧他人的胡乱之言?”说话间,沈知的下睑微往上弯,即便是戴着面具,也掩盖不住她神情中的笑意。
沈知的话可把柳书言逗乐了,她不禁轻笑,嘴角上扬着美丽的弧度:“殿下这话说得,像是臣妾与殿下曾经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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