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书言在心中不停地告诉自己, 快些, 再快些。
她本以为四个西凉女子只是沈泰派过来安插在沈知身旁的眼线, 最多会想方设法引诱沈知或是随身带着些尖锐的东西, 也好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寻机会趁机伤了沈知。所以沈知只要将她们送到这蓬莱殿来, 离她们远些,不与她们正面接触,即便她们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沈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可她万万没想到, 沈泰给她们的却是这般龌龊下流的药物,而恰好沈知又留了一个西凉女子在东宫里, 并且对此毫不知情。
要不是她方才从杜沁宁口中听闻此事时,便怕留在东宫的那个女子会有什么动作,小心起见唤了三人过来搜了她们的身子和屋子,沈知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算计了去。
终究还是将沈泰的心思想得太过简单, 失算了。
柳书言只奢望如今赶过去,还能护得沈知周全。即便不能, 也要赶在那女子与旁人接触之前,先行将其灭了口。
由于柳书言太过着急见到沈知,所以一路上她并没有太过于关注四处巡逻的守卫到底有没有注意到她, 而是青天白日之下在宫墙上飞檐走壁,一心想着要快一些到东宫去。所以等她到了丽正殿时, 皇城四处“有刺客”的呼声便已一声高过一声,宫里训练最为有素的一支禁卫军队也紧急出动,在宫里搜寻起了她的踪迹来。
由于东宫内的侍卫相对于太极宫来说要少许多, 且那队禁卫军追上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并未有人发现柳书言从丽正殿的侧边翻窗而入,动作快如流星赶月。
听到窗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本就心虚的夏梓立马便停住了手上正欲替沈知解衣的动作,下意识想要侧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边看。
她刚一转过身子,便顿觉有个黑影自窗边闪到了她的面前。可她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是究竟是谁,便顿觉颈侧一麻,整个人便昏死了过去。
见侧躺在地上的夏梓没有了动静,柳书言稍稍松了一口气,便连休息也顾不上,又连忙上前几步去查看沈知的状况了。
夏梓刚有些蹒跚费力地把沈知弄到床榻上,还未来得及松开她的腰带便被打晕了,故而现下沈知的衣衫除了因着方才的动作有些凌乱外,整体看来倒还是完整的。
沈知和衣横躺在床榻上,双脚离地耷在床沿边上,隔着面具也不难看出她的脸几乎已经红透了。她薄唇着微张,不时发出两声轻喃细雨,但不靠在她嘴边,又实在不知晓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殿下,殿下……”柳书言摘下黑布面罩,坐在床边将沈知扶起揽入怀中,试探地低下头,贴在她耳畔轻声唤道。
沈知不答,但她似乎又像是听到了有人在身边叫她般,微蹙了眉眼,轻声嘤咛了两句,算是回应。
现今殿内除了昏过去躺在地上的夏梓,也无他人了,沈知戴着面具只会让他徒增难受,柳书言便干脆将其摘了下来,放到了一旁去。
伸手轻拂了拂沈知脸侧因着长年累月戴着面具而留下的痕迹,柳书言眼眸闪烁,半是安慰半是心疼道:“殿下别怕,臣妾在。”
隔着几层衣衫,柳书言也能感觉到怀中之人肌肤的灼热。但还好,也只是有些发热而已,除此之外,沈知好似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
她乖乖地被柳书言抱在怀中,但许是柳书言身体素来冰凉的缘故,待得久了,沈知竟觉得很是舒适。她下意识地往柳书言那边靠,染着红晕的脸颊也不由自主地往里一侧,贴在了柳书言光滑无遮的脖颈之间。
灼热的气息喷打在柳书言颈间,有些痒痒的,也令她不禁为之一颤。可她并不打算推开沈知,她想,若是这样能让沈知在不适之中也能有几分舒服,那她便愿意一直这般陪着她,直到她清醒过来。
似是鼻尖与柳书言的身体贴得太紧了,没过多久,沈知便开始有些喘不过气来。柳书言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伸手扶着她的下颚,小心翼翼地将她的面部微微侧开了些,好让她呼吸得顺畅些。
鼻尖忽而间通了气,寻着机会,沈知便毫不客气地深吸了一口。柳书言身上的桃花香也随着她的动作,丝毫不吝啬地窜入了她的鼻中,久久地萦绕在她的鼻尖。
加上药性使然,沈知不禁产生了幻觉。随着她在梦中看到的虚幻缥缈的画面,她鼻头一酸,低喃了一声:“母后……”
她叫得突然又小声,柳书言一愣,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可下一瞬,沈知竟然伸出还没有什么力气的右手,圈住了柳书言的脖颈,往上一蹭,她软软的香唇便贴在了柳书言的如凝脂般的肌肤之上。
“母后……儿臣好想你啊……母后……母后……”沈知带着哭腔唤着,一行红泪也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眼泪落入她微张着的口中,她许是也尝到了思念咸咸的滋味。
柳书言感觉到自己与沈知接触那处有些湿润,想来也知道是因为什么。她轻叹了口气,缓慢地拉开了些许与沈知的距离,伸手替她擦去脸上残余的泪痕。
沈知流下一点,柳书言便替她拭去一点。
此时的沈知半睁着眼,却不识人,依旧唤着卫千儿,眼中满是迷离。
“殿下不哭,臣妾在,臣妾……臣妾替皇后陪着你……”柳书言轻声细语地说着,大抵是别人从未听过的柔情似水,“这药的药性,对殿下不会有那么强,很快便会过去的。臣妾就在这里陪着殿下,殿下不怕。”
许是柳书言安慰的话起了作用,也许是沈知彻底没了哭闹的力气。终于,她慢慢安静了下来,不再不停地念叨母后,也不再哭鼻子了。
直到这时,柳书言才又重新满是心疼地将沈知搂进了怀里。
她知道,若是方才那名西凉女子没有骗她的话,这第一时段的药性一过,应当过不了多久,沈知便会清醒过来。而那个时候,才是沈知真正需要她陪着熬过的难关。
可就在这时,殿门外却传来了一阵喧闹。柳书言定神一听,才知道原来是禁卫军方才循着她的踪迹追到这东宫来了。
现下他们不知所谓的刺客入宫的意图,又见她向着东宫的方向过来,当是首要来这丽正殿搜人了。若是那刺客的目的是刺杀太子,太子要是有了什么意外,他们可是担待不起这个罪责的。
可丽正殿向来不是旁人能随意进出的地方,守门的宫人没有得到沈知的命令,也不敢让那些禁卫军随意乱闯,两方便在殿门外对峙了起来,禁卫军也有了强闯的趋势。
这时,刚离开丽正殿没多一会儿的曹闵也急匆匆地朝这边赶过来了。他向守门的宫人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后,也很是为难起来。
他不知所措地皱了皱眼睛,哀叹了口气,虽然知道大事不妙,可还是要对领头的禁军笑面相迎:“要不……奴才先进去向殿下通报一声,若是殿下允许,再请诸位进殿去公事公办?”
闻言,站位靠前的几个禁军互相使了使眼色,那站在最前面的禁军才转回身子来,朝曹闵点了点头:“有劳公公了,咱们这样做也是为了保证大内与太子的安全,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太子殿下海涵。”
曹闵听到那人应下,朝他们讪讪地笑了笑,才转身快步到了殿门前,满脸愁容地轻敲了敲门:“殿下,宫里进刺客了,禁卫军搜遍了许多地方也没搜到人,所以想进殿看看刺客是不是藏到了丽正殿里。 ”曹闵不抱任何希望地说着,此刻他的话都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奢望着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殿内半晌不见回应,曹闵身后的禁卫军便警惕起来,纷纷握紧了自己的佩剑。犹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殿下……您没事儿吧?殿下?”到了此时,曹闵的声音已抑制不住地有些颤抖。
又过了几息,殿内还是没有反应。正当禁卫军们欲上前破门时,身后却传来了杜沁宁急切的制止声:“且慢——”方才她正准备去洗浴的,听到宫人在小声议论着宫里的刺客朝着东宫过来了,顿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急忙赶了过来。
若是沈知安然无恙地在殿里,她怎会不理旁人在外同她这么大声说的话?可若是真的放禁卫军们就这么进去,万一沈知是此时正在洗浴没有听见,亦或是有什么其他不能预测的情况,被这么多人识破真实身份,那后果便就更不堪设想了。
许是怕她一个小小的伴读在如此紧急关头说的话在禁卫军眼里也没什么分量,所以不等他们作出反应,杜沁宁便快步上前一把拉开了曹闵。留下一句“我先进去看看”,她便将殿门开了个极小的缝钻了进去。
她一人进去,即便真的有什么刺客,凭借她的功夫,也定是能保全沈知的。
猝不及防被拉开差点摔倒的曹闵,连身子都还没稳住,这才刚抬头见到杜沁宁的背影,下一瞬,殿门就已经从里面关上了。
敢如此进丽正殿的人,大抵也只有杜沁宁一人了。曹闵心里晃得紧,但还是装作无甚大碍地转过身去,半蒙半猜地与禁卫军笑着解释道:“这位是杜伴读,太子亲信,师承太子太傅柯赵兴,武艺高强。有她查探,太子殿下应当是不会有什么意外的,还劳烦诸位稍等片刻。”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节快乐小可爱们,赶上了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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