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晡食后, 沈知换了一身颇为正式的蟒袍服, 又着了太子冠, 差人备了一台八抬大轿, 不似从前低调,而是带了不少卫峰给她安排的亲信随从, 风风光光地往晋王府去了。
虽然沈知向来不喜没有必要的奢华之物和铺张浪费, 但这是她第一次去晋王府,又是在两方表合理不合、互相对立的时候,若是落了气势被沈泰压了威风, 那她这些时日好不容易在朝臣面前树立起来的一些威严怕是又要垮塌不少了。
再者, 气势不够, 她又如何能顺利完成她计划中的第一步?
东宫与晋王府不算远,没过多长时间, 轿子便在晋王府正大门口停了下来。王府里头的家仆见到这么大的阵仗, 还以为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借事慌慌张张地朝着书房跑去,向沈泰通风报信去了。
下了轿, 沈知刚踏进晋王府里还没走几步, 便见一脸欣喜的长孙滢闻讯正快步朝她迎了过来, 还有一面容姣好、身姿曼妙的女子跟在她身后。那人便是独得沈泰宠爱, 与之举案齐眉的晋王妃李慕兰,也是李泌的女儿。
沈知在国宴、家宴上都见过她几回,从前不知沈泰的种种行为时,她对这位嫂嫂还是挺有好感的;后来即便是知道了沈泰与李泌作恶, 她都只觉得她可怜,并未将对二人的怨恨迁怒到她身上。可直到刚才谈论时,沈知从卫峰那里得知了李慕兰的另一个身份,对她的印象才顿时有了翻转。
“太妃、王妃。”沈知虽为大,但是毕竟二人是长辈,她还是走过去与二人打了招呼。
李慕兰也很识趣地朝沈知福了福身子,恭敬道:“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而长孙滢向来把沈知当做自己人,倒是没太在意这些礼节的东西,反倒是很热情地拉起她的手轻拍了拍,好似丝毫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看知儿现在恢复得这么好,好像比以前还要精神些,我也就放心了。前些日子知儿连续好几日昏迷不醒,可怕我给担心坏了。”长孙滢笑意盈盈地说着,就真的和平常人家里的长辈对后辈的关心那般,直言直语的,“你那王兄也是,之前都还好说,从最近这段时间开始,对你的情况就开始一问三不知,也不知道他整日到底在忙些什么东西。我还说着要是最近有空呀,想去东宫看看你呢,没想到知儿今日就来府里了。”
知她热心,沈知随她边走边聊些家常事务,绕了王府前院小半圈,这才等来了算是姗姗来迟的沈泰。沈泰在长孙滢面前,对沈知的态度还是一如往日,关切又疼爱,好似此前对沈知狠眼相对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看着许久不曾见的他在自己面前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沈知恍然,本来早已接受了这一切的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丝丝的苦涩之意。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之前的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二人也不会是互相暗中处处相对的敌人。
沈泰笑着与她行礼,她也笑,道:“晋王兄何时也如此多礼了?都不是外人,无需这般客气。”
起身后,沈泰依旧是满眼笑意地看了沈知一眼,便坐到了李慕兰身旁,问道:“殿下到府上来,怎么不提前跟臣说一声?臣一时也没什么准备,怠慢了殿下,怕是要被旁人笑话了。”
他说这话,要是放在以前倒也没什么,可是放在如今,沈知听在耳里,只愈发觉得他为人虚伪至极。
“晋王兄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又怎会笑话晋王兄呢?”沈知一语双关地说着,又干笑了两声。方才她只与长孙滢和李慕兰一起感觉倒还算是轻松,如今沈泰一来,她便开始不自觉地想着要快些结束这次的晋王府一行。
不愿与沈泰在此处假惺惺地说一些两人心里都不屑的话,沈知话锋一转,便有意却又似无意地提起了此行的目的:“其实孤今日前来,所为也是一些自己的私事,想着不算特别重要,便没有先行告知晋王兄了。”
沈泰一听这话,便忽而转了转眼眸,似在思索着沈知话中的意思。他一时没有接话,倒是与沈知对坐着的长孙滢忽而眼前一亮,朝前倾了倾身子,带着些好奇的意味,道:“哦?自己的私事?莫非是知儿喜欢上了王府的哪位姑娘,想要带回宫里去做妾?”长孙滢说话的语气,就好似如果沈知真的看上了谁,她便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同意。
“太妃见笑了,这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闻言,沈知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言语,这才解释道,“一个半月前,晋王兄忧心孤的婚事,便有心送了孤四名西凉女子,这事王妃应当也是知晓的。四位姑娘都很好看,但是独独其中一位名唤夏梓的女子吸引到了孤。可是她进东宫不过一日,她便说她的家人也到了京城,暂住到了晋王府,且有些事想要寻她。孤那时心悦她,自是她说什么都会相信的,便同意并拜托晋王兄路过东宫时顺道将她带到了晋王府来。可是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孤也没见她回东宫去,恰逢今日有空,便想来看看她,将她接回东宫去。”
“西凉女子夏梓?”听沈知说完这些,长孙滢眨了眨眼,细细地思索了起来,“一个多月前,王府好像确实是进了一位自西凉来姑娘……不过泰儿不是说,那位是兰儿的朋友,来京城投亲,恰逢亲戚又不在,所以要在王府借住一段时日么?”
看来夏梓现在确实还是被沈泰困在王府,没有被关在别的地方,且长孙滢也对她有印象,那么这件事情就会好办许多。
闻言,沈泰趁着长孙滢注意力全部放在沈知身上时悄悄使了个颜色,李慕兰会意,便来替他打了圆场:“是这样的娘,夏姑娘她两年前来过一趟京城,我们那时候便一见如故,成了好友。这次她再次进京,也是因为上次来时恰好见过太子殿下,对太子殿下一见倾心,而托夫君为之的。兰儿当时是因为还不知道太子殿下的意思,也不好乱说,所以才对娘说了一半真一半假的慌,还请娘亲千万不要怪罪兰儿。”
如此一来,倒是说得通了。长孙滢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但还是心存一些疑虑:“既然她喜欢知儿,那为何一月半了,她还迟迟不回东宫去?”
李慕兰没了话讲,她看向沈泰,沈泰便立马将话接了过来:“是这样的母亲,夏姑娘她父亲和兄长来京城办事,所联系的人正好是儿子的朋友,儿子便邀请他们暂时住在了府上。他们今晨才刚刚出发离开京城回了西凉,孩儿本来说过两日便将夏姑娘送回去的,没想到殿下今日便过来要人了,倒是儿子考虑有些不周了,不应该耽误殿下与夏姑娘相聚的时日的。”
反正沈泰自己平时便素爱结交朋友,府上形形色色的门客颇多,这样说,只要长孙滢不刻意去查证,便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再者说长孙滢本来也不参与朝政,对沈泰的那些事情也不感兴趣,所以只要他解答了长孙滢的一时疑惑,依她的性子,她便基本没有什么继续深究下去的可能和必要了。
而且如今沈泰已知夏梓很有可能是假孕,她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什么利用价值,本来还说过两日如果还查不出孕脉,便将她处决了的。可虽然他恼怒甚至想要杀了夏梓,不过如今既然沈知已经来要人,长孙滢也听到了此事,他便没有必要在这个重要的关头因为一个女人而在面上与沈知闹翻了。如今之际,还是要把夏梓还给沈知最为妥帖,沈知除了女人也不可能再得到别的什么,而他实际上也不损失什么,最多也就是需要在旁处发发脾气来泄愤罢了。
“原来如此,那既然夏姑娘在府上,泰儿就把她唤来,一会儿再送她和知儿一同回去吧。”长孙滢再度点了点头,吩咐沈泰待他应下转告了一旁的家仆后,又满是欣慰的笑意地看着沈知,感慨道,“之前都听她们说知儿一直没怎么考虑过成婚之事,我还为你担心呢。现在知儿既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也算是开窍了,有了自己的主意,这些事情便也不急了。”
说着,长孙滢的笑意却渐渐淡了下来:“不过啊,知儿也别怪我这个做小婶娘的多话,夏姑娘虽好,知儿喜欢,最多做个让知儿开蒙的妾室也就罢了,却是不论如何也做不得太子妃的。这将来要掌管六宫、母仪天下的人,还是该得从王公大臣中相貌好又能力强的千金里选。”
“这点孤知晓的,多谢太妃关心。”本来也没有过这个想法的沈知,自是一口便将这话应了下来。她在来时的路上还想着,等沈泰和李泌的这件事情过去,那四位姑娘的家人便应当也差不多要抵达京城或是已经抵达京城许久了。届时她便给她们每人一些财产,让她们改名换姓,重新和家人一起和乐地生活,以后再找一个如意郎君,她便能彻底放心了。
沈知如此乖巧地应下,长孙滢也不好就此在多说些什么了。她虽然疼爱沈知,但其实本身与沈知不算很熟悉,可聊的事情方才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现下她倒也只能再关心关心沈知平常里的生活,嘱咐她不要太过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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