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沈泰心里就烦得紧, 现下还有两个人在他脚底下鬼哭狼嚎的, 他心中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也更是没办法沉下心来仔细琢磨应对方法了。
如今事情来得紧急, 如果沈知手里真的有证据的话,他怕是等不到与李泌里应外合那日了。不过谁能想到, 本来两府里与此有关的人证物证都被清理消灭得干干净净, 却闹了信鸽这一出。也不知道是李泌被人胁迫了做出的这件事,还是脑子抽了低估了敌人。
“行了!本王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沈泰大喝一声, 吓得那两人又连忙行了礼退了出去, 小心翼翼地拉上了书房门。
两人走后, 沈泰站在原处愣了许久,他终还是走到了书桌的另一角, 将灯罩打开, 取出了里面的虎符。李泌临走之前,本应是将虎符交予沈知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 沈知手里拿到的那个是假, 而他手里的这个才是可以号令留驻京城将士兵马的真虎符。
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为了保全他最爱的人, 要与沈知拼死来一场恶战,也未尝不可。
一个时辰后,沈知果然便差了杜沁宁带着另一对禁卫兵马来封锁围了晋王府,而她与柳书言也随后赶到了。二人过去时, 沈泰还站在前院,气定神闲,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倒是长孙滢满脸焦急地在门口徘徊着,见沈知过来,连忙迎了过去,问道:“知儿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问你皇兄,他愣头愣脑的,一句话也不说,可把我给急的!”
“太尉李泌通敌叛国,其女晋王妃李氏与之多有联系,孤特来拿人审问,”沈知对长孙滢点了点头,解释道,“不过太妃莫要着急,此事与你与晋王兄无关,孤不会让人伤害到你们的。”这话虽说是对着长孙滢说的,不过沈知故意提高了些声音,使一旁的沈泰也能清楚地听到。
闻言,长孙滢不禁瞳孔一缩,满脸尽是不可置信:“兰儿?兰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知儿会不会是搞错了?”
见沈知摇了摇头,她又回头望向沈泰,三两步走上前去拉了拉沈泰的衣袖,再次问道:“泰儿,你跟娘亲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母亲,你先回院子里去吧,这里儿子来处理就可以了。”看着长孙滢的神情渐渐从惊讶变为一瞬的失落,沈泰不忍心,终是请求保证道,“不过母亲放心,这的确是一场误会,她会没事的。儿子……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沈泰的最后一句话,恰好被姗姗来迟的李慕兰听到了。长孙滢见到她,她便也走到了两人身旁,同沈泰一起劝说道:“娘,您先回后面去吧,这件事情我和夫君会处理好的。”
架不住二人轮番劝说,长孙滢渐渐相信了二人的说法,正准备离去,柳书言却拦住了她:“太妃,您难道不想亲眼看一看,您的乖儿媳,还有您最疼爱的儿子,究竟做了什么事么?”
柳书言话一出口,沈知便悄悄从背后拉了拉她的衣袖,似乎是不想让长孙滢牵扯进来。毕竟她对沈知的关爱是真的,她也确实不曾参与过这些朝堂纷争。
感受到她的动作,柳书言侧过头朝她使了个颜色,示意她稍安勿躁,这才下令道:“来人,把晋王妃李氏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慢着!”她话音一落,沈泰便立马出言阻拦,“本王还不知道,柳贵妃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权利?你分位再高,不过也就是后宫的一名妃嫔而已,只会在皇上面前撒欢求好的浪□□人,凭什么本王的王妃是你说抓就能抓的?”说罢,他还很是不屑地看了柳书言一眼,眼中的恨意已呼之欲出。
这样的沈泰让长孙滢陌生,她一时也看得愣住了。
“那孤就再重复一遍,”本来沈知还没打算如此直截了当地撕破脸皮的,可沈泰如此污蔑柳书言,沈知心中的怒火火苗也瞬间便被点燃了。她双目有些发红地盯着沈泰,近乎咬牙切齿道,“晋王妃李氏与其父密谋叛国,罪无可恕。来人,将她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是!”身后的禁军应下,便要上前羁押李慕兰。
长孙滢也不敢相信这些话竟然是平日里看起来乖巧无比的沈知能说出来的,她一时哑口无言,便只能轻声无助地唤道:“知儿……”
而沈泰见状,一个移步挡在了李慕兰身前,又狠道:“本王今日倒要看看,谁敢!”
“难道孤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向来仁爱的沈知好似是第一次在人面前这般,周围的禁军看傻了,也不得不听她的话继续往前去了。
今日之争势在必行,如今情况实在紧急,沈泰也顾不得还在一旁的长孙滢,便拿出藏在袖口中的哨子鼓气一吹。原来早在一个时辰前,他便拿着虎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兵营去紧急调集了一些兵马,算着时间让他们到了晋王府附近,并以哨声为信,让他们暂且待命。
沈泰哨音一落下,便有一队兵马从沈知和柳书言身后的正门而入,反包围住了她们带来的人。
沈知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便只能看向柳书言,询问她的意思。而柳书言安慰般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莫急,这才似笑非笑地又望向沈泰,问道:“晋王这是作何?难道晋王还想为了一个女人,公然与太子殿下对抗不成?”
沈泰冷哼一声:“本王想做什么,太子殿下和柳贵妃心里不是清楚得很么?要打就打,何必又在此处假惺惺的。”
“那你们呢?为什么要听他的话?”闻言,柳书言点了点头,随即又回过身问那群刚进来的士兵。
为首的那个将领不了解这是什么个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碍于沈知再怎么说也是监国的太子,便还是只好如实应下来:“回贵妃的话,晋王一个时辰前拿了虎符去军营调兵,咱们当兵的,自然是要看虎符的旨意行事。”
“你确定那个是真的虎符?”柳书言疑虑,又问道。
那将领又再度点头应下:“是的,绝对不会看错。”
“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听了晋王的话,将本宫和太子殿下绑起来吧。”说着,柳书言竟将自己的双手合与身前,一副“任你们宰割、我绝不反抗”的架势。
自相认以来,沈知从来都是无条件相信柳书言所说的话、所做的事的。她这么做,即便看是反常,也不可能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所以微愣了两息,沈知便也学着柳书言的动作,将自己的双手递到了他们面前。
那将领显然没有想到柳书言和沈知会来这么一出,一时蒙了身,这一时绑也不是、不绑也不是。
沈泰即使不知道柳书言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但大好机会摆在面前,胜利只差一步之遥,他还是趁机顺着柳书言的话和动作道:“来人,把他们给本王绑起来!”
若说方才只有李慕兰有罪,而除此之外整个晋王府包括沈泰都还有回旋的余地,那么此时沈泰一声令下,便将与他相关的所有人都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方才长孙滢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事到如今,她也能隐隐猜到些什么了。
“混账!”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沈泰脸上,泪水却湿了她的眼眶,“她是君,你是臣!你这样,是在陷我晋王府于不仁不义之地啊!你知道,你父王拼死沙场,是为了什么吗?你这样,让我百年之后有什么脸去见他啊……”
不忍看到长孙滢哭,沈泰缓缓闭上了眼睛,才道:“母亲,对不起,可儿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今日儿子不杀她,她就要带走兰儿,杀了孩儿啊!”
长孙滢摇头:“我不相信知儿会无缘无故便要对我晋王府如此,泰儿,你告诉娘亲,你究竟做了什么错事?若是错了,跟太子和皇上认认错,他们宽仁,皇上对你疼爱,太子又对你敬爱有加,一定会……”
“宽仁?疼爱?哈哈哈哈哈哈……”还未等长孙滢的话说完,沈泰便恍然睁开了眼,长笑道,“母亲,这皇位本就该是父王的,他们对我好,难道不是应为觉得对父王心存亏欠吗?什么仁慈宽爱,都是他们做出来骗人的罢了,他们父子,根本就是虚伪至极!”
又一巴掌落下,长孙滢捂住了胸口,气得不浅:“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逆子!”
见状,沈泰连忙上前扶住了长孙滢。他是不想惹长孙滢如此生气的,可事到如今,他也让不得步了,哪怕只是口头上。
“从小到大,孩儿哪一样比不过沈知这个窝囊太子和沈岳那个草包弟弟?可不管是什么东西,他二人总能无条件拿到最好的,而孩儿,就必须要拼进自己最大的努力,才能与他们相媲美……不就是因为他们一个是皇上的孩子,一个是父王的嫡出子么?”说着,沈泰竟也开始哽咽了,“可不管儿子怎么拼尽全力,却还是敌不过他们的一个身份!从一出生开始,皇位便是沈知的,王位便是沈岳的,就连兰儿……若不是孩儿争取,都还不知道会是谁的呢!”
他看向一旁的李慕兰,眼睛早已红得不成样子。
可他说得一点都不错,在二十年前,长孙滢本不是晋王妃的,只是后来前王妃病逝,沈鸿哲才重新将她娶了过门。所以即便他为长,若不是沈岳死了,这晋王之位还是不会轮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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