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用完晡食后, 沈知正在营帐中看书, 忽而一个士兵踉跄来报, 到沈知面前时, 已经腿软得站都站不稳了,一个趔趄便扑倒在了沈知脚下。
沈知见他如此惊慌, 心下暗道不妙, 连忙站起身来将他扶了起来,着急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如此惊慌?”
“回殿下……不知今日谁在南北营和东营火头军的用水中下了迷药,如今除了当时换班值守和没能按时吃上饭的兄弟们, 其他人都昏过去了……”说着, 那人望着沈知紧蹙起来的眉头, 心中慌得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又连忙继续解释道, “不过好在今日大多将军和太尉都吃的西营做的饭,所以都无大碍……”
“太尉和杜将军现今在何处?”沈知来不及多问其他的情况,如今之计还是要先和卫峰和杜沁宁他们汇合, 再一起商量对策。
她话音刚落下, 便已然听到营外传来了卫峰唤她的声音。
原是卫峰带着杜沁宁和其他几个将军来帐中寻她了。沈知将刚才报信的那个士兵屏退, 让他去外面候着, 这才问了卫峰详细的情况。
“殿下,臣刚才去每个营问了一下情况,粗略估计,这次大概有十万人中了招, 昏迷不醒。现今虽不能完全肯定这件事是穆菱华所为,但如今我们只有五万人可用,西凉必会趁此来袭,当务之急,还是要快些决定如何应对这次危机才是。”显然卫峰也是被这次的意外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吩咐了剩余之人立马戒严之后,便立马过来寻了沈知要商量对策。
可如今,除了硬抗,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酒泉兵力已所剩不多,虽然要比五万人多上一些,但也没差多少,只要如今剩下的人能将这次困难扛过来,之后的一切事情都是好说的。
“殿下——殿下——”沈知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又传来了探子焦急万分的声音,“敌军已距我方不到两里路了,此次来的具体人数不知,但是必定不会少于两万人!”
看来西凉这次确实几乎是动用了全部兵力,准备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传令下去,准备战斗。”
“是!”
众人齐声应下,沈知竟也拿了帐中放着的方天画戟,叫人替她被马,杜沁宁连忙将她拦了下来:“殿下不可!”沈知随一直随军而行,但更多时候只是参谋军中事务,真正上过战场厮杀的次数屈指可数,且都还是些不难缠的人物。可如今西凉来势汹汹,这带兵之人想也知道□□不离十是李泌,危险重重,她又怎能让沈知前去冒险。
“如今本就敌众我寡,多一个人就是多一分力量,孤又怎能看着你们在战场厮杀而自己却躲在后面什么也不做呢?”
“沁宁,你也快去准备吧,等一会儿敌军逼近张掖,怕是也来不及了。”
杜沁宁说了几句,拦不住沈知,目前情况紧急,她也不好在这里多做无谓的耽搁,便也任由沈知去了。只是她在回去三两下穿好盔甲拿好武器后,她便又连忙去寻了沈知。毕竟保护沈知,才是她最最重要的任务,即便是要上战场,她也要跟在沈知身边,才能放心。
这一仗,注定是惨烈的。
*
“殿下只是为躲避攻击从马上摔了下来,并未被敌人伤到,所以并无甚大碍。只是恰好殿下又在昨夜染了风寒,直到今日发作出来,这才一直昏迷不醒,下臣去给殿下开副药方子抓药让殿下服下,最多再过几个时辰应该就能醒过来,再静养几日,便可痊愈。”军医看过沈知的伤势说明情况后,一旁紧张着的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军医退后两步,柳书言便上前替沈知掖好了被子,边道:“那就麻烦军医了。”
“呃……夫人客气了。”那军医并不知柳书言的身份,但见营帐中有身份之人都对她以礼相待,思来想去后,他也向她礼貌性地行了一礼,又面向了卫峰,“那太尉大人,下臣就先退下了。”
卫峰点了点头以示同意,待他走后,这才也走到了沈知身边,微蹙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他才终是开了口,语气却平淡如水,分不清是何情绪:“夫人为何会在此处?”
“从你们离京后不久,我便跟了过来,一直是沁……杜将军暗中安排的住处。”说到此处,柳书言不禁叹了口气,沉默几息,她又道,“殿下现在暂无大碍,刚才军医也说了殿下需要静养,卫大人和几位将军不如去看看杜将军吧,这里有我看着便好。”
“如此也好,今日多谢夫人救下太子,卫某感激不尽。”人多眼杂,卫峰也知道此时此地并不是说话的时候,他点头应下,又看了床榻上躺着的沈知一眼,便也带着其余人一起出了营帐去。
直到人都走了,柳书言才坐到了床榻上,坐到了沈知身边,满眼尽是心疼和无奈:“这次是我疏忽了,没能查清楚他们的阴谋。”
这一场硬仗之后,柳书言才知道,原来近来他们所遇到的这一切,都是在穆菱华和李泌的掌握之中的。
元桦自知若是硬碰硬,就凭张掖这一点兵力,是完全无法抵抗住进攻的。他不忍让手下的将士白白去送死,不愿让城中百姓徒受战乱之苦,但也不肯做那叛国通敌的“小人”。万般无奈之下,他才想出了这番苦肉计,用自己的性命,来博取沈知的同情和信任,再伺机动手,便可免去不少伤亡,也能让百姓免受损失。
这次虽然大家齐心协力终是抵挡住了西凉的进攻,却也蒙受了不小的损失,折了好几员将军,就连杜沁宁也为保护落马之时的沈知受了重伤,现下都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了。但好在西凉的兵将也好不到哪里去,杀敌一千,便自损了八百。不过他们并未全部撤离,而是退了三十里地,便原地驻扎了下来,似乎是还想等一次几乎再次发起袭营。
因着穆菱华所下的迷药并非一般的迷药,即便是中药之人醒了,也会提不起力气来,他们还不知道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在这种情形下,若是西凉军重整旗鼓再次偷袭,那该又是一场避免不了的恶战。毕竟若是这次输了,西凉便是彻彻底底地败了,他们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地便放弃。
“只望殿下日后也莫要太过仁善,世上的很多人,并不值得。”不知道就这样静静呆了多久,柳书言微蹙了蹙眉,又不自主地叹了口气,不愿想起那些惨烈的画面,便说起了旁事,“我知道殿下可能还不想见我,依我的身份也不便就这样留在军中陪你,等你醒来,我便离开。只是等得胜归去再次相见时,殿下可否亲口告知我,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知道自己现下是肯定等不来回答的,但柳书言还是暗暗希望沈知能听到。
许是柳书言说了她要走,沈知的睫毛忽而动了动,片刻后,她的手也扑腾了一下,钻出了被子外面。
柳书言见状,无奈地轻笑一声,便也握住了她的手,撩了被子准备替她重新盖上。可她刚碰上沈知的手,沈知却立马便将她反握住了,嘴里还开始断断续续地嘟囔着:“母后,不要……母后不要走……”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了那名军医的声音:“夫人,殿下的药煎好了。”他知道卫峰等人去了杜沁宁那处,柳书言一个女子他也不好直接进去,便端着药在外面候着,请示道。
闻言,柳书言连忙将手抽了回来,站直了身子,才应道:“有劳了,请进。”
“我来吧。”她从军医手中接过药碗放到桌上,又将沈知抚起倚在床头上高了一些,这才重新端起了药碗,小心翼翼地试了试温度,一口一口地喂进了沈知口中。
那军医见这里没了自己什么事,这幅场景自己好似也不便继续留着,便委婉地向柳书言请辞,退了出去。
一碗药下肚,许是因为太苦了,过了没多久,沈知面上的表情愈发感觉有些痛苦,额头上也又开始冒起了细密的汗珠。她双手紧握,牢牢地抓着身下的被单,头也跟着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到此时,柳书言也大抵猜到,她应当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被吓到了。
“殿下莫怕,只是一场梦而已,醒来便好了。”柳书言靠近沈知,伸手替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感觉她在发热,又半掀开了被子,安慰道。
可这些做法并没有成效,沈知看起来依旧很是难受,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殿下……殿下?”柳书言轻拍了拍她,试图将她唤醒,亦或是让她冷静下来。
她却不曾想到,在她再度直起身子的一瞬间,沈知也蓦地坐起了身子,口中还略有些急促地唤着:“贵妃——”
沈知猛然从梦境中醒过来睁开眼,一瞬间四目相接,两唇相贴,谁也没有料到,两人京城一别后的再次正面相见,会是这样的情形。
因着方才梦中的“惊险”,又陡然惊醒,沈知的胸腔还在不停起伏,心也剧烈地跳动着,仿佛她稍一不注意,就会要跳出来一般。
她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后,连忙往后退了一些,缩到了床脚,脸也涨得通红。片刻之后,她才终是有些颤抖地憋出了一句话:“贵妃,我……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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