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学

    深深每次找李月明坦白自己不是他们李家走丢的女儿，李月明都能说出一些深深的信息来证明深深就是她亲姐姐，三番五次之后，深深自己都有些糊涂了。

    她这几天住在李家，除了平时帮李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之外，也在努力的看报纸、接触身边的人，来了解这个时代。

    慢慢的，深深知道了在现在，如果没有身份证明，解释不清楚自己的来路，是很有可能会被当成特务抓起来的。

    李月明早就被深深三番五次说要走的话，给搞得不耐烦到了极点。她怎么敢让深深走？万一一出去又遇上了周霆怎么办，那她岂不是又要重复上一辈子的屈辱？

    现在深深消停了，不再提要离开的话，李月明很满意。

    万事俱备，只差给这个姐姐找个正经对象，快点把她给嫁出去了。

    她在这儿琢磨从哪儿找个看得过去的男人，以及怎么说服父母。那边李父也在想着这个问题。

    事情的起因是，李父单位里的人听说他找回来了走丢多年的大女儿，都纷纷上来恭喜。

    其中就有和他不对盘的，不怀好意的问：“老李，你家大女儿也是高中生？”

    十几年流落在外面，怎么可能有条件读高中？这么问不过是专门想让他没脸罢了！

    李父这一辈子在单位都是任人使唤的老实人，唯一值得骄傲的点就是他女儿李月明。单位里有那刻薄的就看不惯这么个窝囊废，偏偏有个考上一中的女儿。

    说这话的人不怀好意，围着李父的其他人也没有帮着解围的意思，李父涨红了脸，女儿一直是给她面上增光的存在，每次单位里一说起子女他就扬眉吐气，谁家有她女儿那么出息？

    不过大丫才回来，别说高中生了，读没读过书都不一定。但要他在单位承认有这么个文盲女儿，李父又搁不下脸面，只能含糊其辞的嗯了一声。

    这几天，李父就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这天下班后，李父叫住了深深，拿出了一张数学试卷：“大丫，等会儿再帮你妈做饭，你过来先做做这个卷子！”

    李父昨天找小女儿要了他们期中考试的卷子，自己在单位抄了一遍，几页纸加起来，正好是一张空白试卷。

    乘着深深写题的时候，他就站在身后打量。

    之前他就问过深深，深深说是读过书。李父也没细问，估摸着是在沪市那边自己学过一点。一开始他也想着拿一中的试卷给深深做，会不会太难，但转念一想，月明都能做的题，大丫肯定也能做，两姐妹长得差不多，脑袋瓜子的差别应该也不大。

    这不，李父虽然看不懂深深做得对不对，但这字迹工整，下笔流畅，看着就是个肚子里有墨水的！

    等深深做完，李父对着李月明的答案一检查，居然全部都是对的，就更加喜出望外了。

    他李家的金凤凰，怎么可能是个肚子里没货的草包？李父高兴的整了两盅酒，琢磨着送深深去上高中，还必须得是市一中！

    李月明上高二，市一中规定这学期要在学校上晚自习上到八点半。

    下晚自习回家后，李月明把自行车推到屋檐下锁上，李母在屋里听见声音，一边织毛衣一边抬头招呼了一声：“月明回来了？”

    “嗯，妈我回来了！”她琢磨着怎么和父母开口，赶紧把深深嫁出去。

    她已经物色好了一个人选，她同学的哥哥，织造厂主任的儿子，配李深深正好。

    进门看到李父和深深都坐在客厅里，她爸还和颜悦色的对深深说话，李月明心里就有点纳闷。

    她爸那个性格，典型的怕麻烦三不管，工资全交给她妈，相应的家里的事基本上不怎么过问，怎么处理她妈看着办就行，平时吃完饭后要不出去遛弯找朋友喝点小酒，要不就是早早的睡觉，像今天这样待在客厅里和她妈一样等她回来，还真是奇怪。

    不过眼下有更加重要的事，李月明也没细想李父反常的行为。

    吃了一点李母给她做的细面条后，李月明不经意的开口：“对了，妈，我姐总不能就这么天天待在家里吧？”

    李母闻言一怔，她倒是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主要是大丫才找回来，她还没缓过来这股劲儿，讪讪道：“你姐这不才回来吗？”

    她是真没想到这茬儿，绝对不是因为大丫没走丢之前就是婆婆带大的，和她一点也不亲。

    说完又顺嘴问李月明：“月明，你觉得你大姐能干啥？”

    女儿出息，争气，李母已经习惯了有啥事都问问女儿的意见了。

    “妈，我琢磨着我姐这年纪也大了，她没怎么读过书，托关系进厂也只能干那些又脏又累的活儿，那不是累着我姐了吗？”

    “也是，”到底还是心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你姐细皮嫩肉的，是受不了那份苦。”

    这几天深深待在家里帮李母做家务，她对这个深有体会。

    闻言李月明撇撇嘴，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呗，咋就受不了那份苦了？

    压下心底的不以为然，李月明凑过去好好的把她同学的那哥哥给夸了一遍，又眨着眼睛向李母邀功：“怎么样，妈，我对我姐好吧？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对象！抢手着呢！”

    月明对大丫的好李母都看在眼里，拍了拍女儿的手，两母女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商量这事儿。

    李父今天带着深深的卷子，找了不少门路去拜访市一中的主任。

    为了深深能顺利进入市一中，他可是又送礼又搭上了不少人情。

    不过市一中还真是不好进，他今天在主任那儿好多歹说，两手都拎满了礼品上门，人主任脸上的神色还是不咸不淡的，没说答应，但也没把话说死。

    但或许就是贵人出门，老天爷也来帮助，他家女儿就合该上市一中！李父去的这会儿，正好就碰到了李月明的班主任张立群来送材料。

    一听，这是李月明的姐姐，当即就对李父手里深深做的卷子有了兴趣。

    李月明的成绩在班上虽然不是最拔尖的，但也是优等生的水准了，再加上这小姑娘会来事，经常帮班主任分担班务，老师们对她的印象都很好。看在李月明的份上，张立群也愿意看看她姐姐的卷子。

    穿越之前，深深正好是去上大一的暑假，她人乖，从不仗着学习上的天分偷奸耍滑，上课认真记笔记，下课老师布置的作业都保质保量的完成，高中知识基础打得无比牢固。因此市一中的这份试卷，对她来说算是难度划分里，比较简单的那档，毕竟这时候高考才恢复几年，出题的花样远没有后世那么多。

    深深有个优点，题难她不慌，题简单她也不会因此不认真。她对所有的试卷一视同仁。

    张立群手上的这份卷子，深深就是在规定时间内，仔细思考出每一道题的最优解决步骤，一笔一划的当做一份完美的作品给写完的。对她来说做出这样一份试卷就像一个自己和自己比赛的游戏，她喜欢这种有一点耍小聪明的成就感。

    既然是完美的作品，那必定得是字迹清楚，排版工整，不能有一点涂抹化叉，每一道大题都得是最简洁明了的解题思路。

    至少张立群一看这张试卷就被惊艳到了。

    他先看的是后面的几道大题。这种在家里自己做的试卷，不是在一中老师眼皮子底下做的，而且还是一张考过的试卷，当然不能排除是李家人是在作弊的可能。但张立群一看后面这几道大题的解法，就知道李月明她姐姐恐怕真是个有真材实料的。

    步骤简洁，思路清晰，还另辟蹊径的是他上课没有讲过的解法。一道题也就算了，还道道都是换了个思路的最优解。

    张立群激动了。

    他清楚李月明是什么水准，这题不可能是她做的，当然也不排除不是李月明姐姐做的这个可能，但能写出这样一张赏析悦目的试卷的人，必定基础扎实脑子活，是个考重点大学，提高重本率的好苗子啊！

    李父喜出望外的被女儿的班主任和主任送出门，班主任张老师还特地嘱咐他明天带女儿来学校做做测试，通过了就能来市一中上学！

    李月明万万没想到，她琢磨谋划了这么久的李深深嫁人计划，在这么两三天她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就被他亲爹和班主任给毁了个稀巴烂。

    她此时还做着李深深嫁人，自己成功嫁进豪门周家，从此睥睨众生傲视云端的美梦。

    和李母商量好后，李月明自觉这件事已经十拿九稳。毕竟李父不管事，李深深又是个好糊弄的傻子，到时候啥事还不是她说了算？

    不过还是要和家里其他两个人说一声。李月明等李母洗完碗后，拉着李母进了客厅，给她使了个眼色。

    这事儿对大丫来说是件大好事，李母笑容满面的坐在李父旁边：“老李，我琢磨着大丫老是在家里这么待着，也不是个事儿不是”

    李父正在交待深深明天去市一中要注意什么，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心里就有点纳闷了。

    难不成两口子之间真是心有灵犀，这事儿没成，他还没往外说，月明她妈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李父没说话，李母再接再厉：“这不，月明她同学有个哥哥，织造厂主任的儿子，我寻思着和咱家大丫也算门当户对。”

    李父一听，原来是给大丫物色了对象，要今天之前，指不定他就同意了，毕竟织造厂主任的儿子，说出去也体面。

    但现在他家大丫可是市一中主任都看好的好苗子，以后说不定和月明一样，要给他们老李家光宗耀祖的，一个主任的儿子怎么配得上？

    忙摆了摆手：“这事儿不成！”又顾不得心里那点想事情办成了，再一家人好好庆祝的小心思，直接道：“大丫过几天是要和月明一起，到市一中去读书的！”

    “什么市一中？”大丫去市一中？大丫初中都没读过，人家肯收？

    李母是知道深深读过书的，但深深连毕业证都没有，她以为就是认识几个字，这会儿是真的有点懵了。

    李月明也是一头雾水。而且比起懵逼，她心里更多的是恐慌，难以置信。

    她当然知道李深深读过书，而且成绩还相当好，上一世的时候，李深深还是那一届京市高考的理科状元！

    勉强稳住心神，李月明连忙问：“爸，这是怎么回事？姐怎么能去市一中？”

    到底是顺风顺水了十几年，上辈子严格意义来说，李父升官，李家背靠着周家，李月明虽然心里有些不平衡，但她一辈子其实是没吃过什么苦的。这一世又因为重生比其他人更有先见之明，更是无形之中增加了几分优越感。这样顺境里长大的李月明，收敛表情的功夫还没练到家，问出这句话的语气也有点冲。

    不过在场的几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有深深仿佛置身事外，注意到李月明的脸色不对，心里有点奇怪。

    等李父眉飞色舞的把这件事的经过都讲了一遍之后，李月明才压住心里的慌张，脸色苍白的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恭喜姐了！”

    低头思索了一下，又状似不经意的提起：“家里供两个市一中的学生，爸妈你们肯定很累吧？”

    市一中学费，伙食费，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是出了名的高，这话听得李母皱了皱眉。

    深深之前一直没插话，毕竟她自觉是个外人。而且她也觉得，自己又不是李家真正的女儿，吃穿赖在李家不走已经够厚脸皮了，再让李家人供她读书，她就真的是要无地自容了。

    抬头看了看李家人的脸色，深深小心的开口：“月明说的对，供两个家里负担太大了，我还是不去读书比较好。”

    她想去打工赚钱，报答李家人的收留之恩。然后再攒钱去沪市，找爸爸妈妈。

    李父脸色一沉：“你这个年纪不读书能去做什么？给我丢脸吗？”

    再说了，他在单位牛皮都吹出去了，两个女儿都在市一中读书，这时候深深不去上学，他面子往哪儿搁？

    李母心里也有点五味陈杂，但大丫是她女儿，心里还是高兴比较多，这时候也支持李父，责令深深必须去上学。

    李月明都是有心想反对，但她一直以来的就是为这个姐姐好的形象，这会儿也不好在父母面前说什么坏话，只能够含泪祝福。

    一家四口，三个人都拍板必须去上学，深深去市一中的事就这么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