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从医院回来第二天早晨，元白被闹钟叫醒, 起床洗漱, 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敲门。

    敲门声很轻, 他还有些睡眼惺忪，嘴里咬着牙刷满嘴泡沫地过来开了锁。

    陆曜手里端着早餐托盘，像是刚洗完澡，头发打理过, 一身休闲装，清爽帅气。

    元白开了门, 满口泡沫含混地道了声早，给aha让开路, 随即又半眯着眼睛回到浴室去了。

    陆曜噙着笑看他走动，把早餐摆在桌上, 心不在焉地敲敲装牛奶的玻璃杯，时不时望一眼浴室的门。

    元白漱完口冲了澡，差不多清醒了，穿好衣服出来。

    陆曜听到水声停了, 匆忙移开视线, 假装专注地在往面包上涂果酱。

    元白洗了手坐下, 看见陆曜盘子里的食物还一口没动，随口问“今天的早饭你不喜欢吗”

    陆曜道“我想等你出来一起吃。”

    元白伸手握住牛奶杯，抿了口温热，拿起一片吐司。

    他看一眼陆曜，从aha脸上再次捕捉到一瞬而逝的笑意。

    “你看起来好像很开心。”元白奇道, “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莫不是学校突然取消了期末考试，或者他们又有新代言了，又或者有了固定团综。

    “有。”陆曜轻描淡写道，“你在这里，在和我一起吃早饭。”

    元白咬面包的动作顿了一下，脸微微的红了，不自在道“你不要这样。”

    元白看着他，想说咱们一块吃饭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也值得那么高兴吗

    却见aha努力想要绷紧面部，保持自己酷酷的形象，但还是没控制住，一双深邃的眼里满是笑意。

    “嗯。”陆曜道，“不一样。”

    知道了他的心思之后，元白还愿意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安静地吃饭。

    在他身边的房间醒来。

    这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

    元白看他一眼，心里忽然冒出来一句“好没出息呀”。

    他觉得不应该偷偷讲陆曜的坏话，可是这一句坏话讲出来，却隐隐满足了一种坏孩子的。

    元白忍不住想，陆曜就这么喜欢我吗

    不是别人，偏偏是喜欢我。

    那么优秀的一个人，被很多人爱着的人，因为和他一起吃早饭，就这么开心。

    可是为什么呀。

    oga到现在仍然不是很有实感，也生怕去细细展望他们可能拥有的未来，一面不断给自己打气要面对，一面还是随时会有想要逃开的丧气念头。

    两个人各有所思地吃完早饭，元白接到了他爸爸的电话。

    元父的声音充满了浓浓的忧虑“儿子，你怎么住到那小子家里去了，我听你妈说还是常住”

    “是啊。”元白按着外放，朝陆曜竖起一根手指，乖巧小声道，“怎么了爸爸”

    听了这一声爸爸，元父满格的火气瞬间消下去二分之一。

    “儿啊。”元父语重心长道，“你们关系再好，他是aha，你是oga，长期在人家家里住，多不合适啊。”

    元父自欺欺人地选择性忽略了王女士所说的培养感情论，他坚信元白一定是被陆曜忽悠得暂时失去了判断力，只要他这个当爹的好好劝说一番，就会想通的。

    孩子才刚分化没几个月，o龄才四个多月，腺体都没长好呢

    一想到当自己不在的时候，陆曜可能对元白做过什么，元父就长吁短叹，心疼不已。

    殊不知电话那头，听到元父声音的陆曜，宛如见到他本人一样，立刻神情恭敬而又温驯。

    而听到元父一通激情劝说元白回家，英俊的aha唇边弯起的弧度就宛如慢镜头播放一样一点一点抻平，眉眼都耷拉下来，像是被踢了一脚的可怜幼犬。

    元父看不到，否则一定会愤愤掀桌，陆曜这匹头狼，就是很有装可怜的天赋。

    元父虽然看不到，但元白能看到啊，而且他最受不了陆曜眼睛里光彩一点一点消失的样子了。

    元白攥着拳，低着头道“爸爸，我不回去。”

    小oga的声音仍然软软的，但比刚刚接电话时更多了一丝坚定，安慰地拿拳头推了推陆曜的肩膀，对他爹坚决道“我，我在这里是因为有必须要做的事。”

    元父听了儿子的话，一下子急了“你还真要和这小子培养什么感情啊不是，白白啊，你还小呢，咱能等长大了再慢慢考虑吗”

    元父说这话也是被刺激狠了。

    其实真让他想，并想不出比陆曜更适合自家小孩的人。当成a养大的小孩突然变成了o，自然最好是找一个知根知底又能护着他的a，而陆曜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无可挑剔的。

    他就是心里酸，不舒服。元父常年出差在外的，和家人相处的时间不多，至今一闭上眼睛，看到的好像还是元白小时候跌跌撞撞朝他跑过来的模样。

    怎么小孩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还刚分化没几个月就跑到别人家去了呢

    元白听到这话从他爸嘴里说出来，整个人腾得就烧起来了，又听出父亲话语间的急迫和不解，指尖无意识地反复压着沙发边缘。

    陆曜按了按他的肩膀，元白黑润润的眼睛转过来，求助似的看着他。

    aha心口一烫，靠过去对电话说“元叔叔，我是陆曜。”

    那边一顿，半晌才传来矜持冷淡的一声“嗯。”

    陆曜语气恭谨，正襟危坐“元白暂时住在我家，是因为他和我的契合度检测出来超过了临界值。”

    元父愣住了，他看了眼楼上房间里还在熟睡的王女士，悲愤地想，这么重要的关键信息老婆居然也忘了告诉我

    那边小辈的声音持续传来“我心里爱他，想和他结婚。”

    元白指尖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被这句直白的话弄得简直有些坐不住了。

    啊啊啊啊啊陆曜怎么这样

    什么爱他，什么想结婚的，为什么他就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呢

    陆曜慢慢把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和达成的处理方式一点点跟元父解释清楚，元白心始终提着，因为他爸从头到尾一点声都没吭。

    可怜的爸爸，元白耷拉着脑袋想，这下他一定会很伤心。

    陆曜解释完，顿了顿，最后道“元叔叔。”

    “我知道了。”那边简单粗暴地说，听起来比刚开始已经冷静了很多，就是信息量太大一时接受不了的感觉。

    “儿子，我这两天在家，你晚上回家吃饭，嗯”元父头痛地按了按脑门，忧郁地直叹气，“这概率怎么就被你们撞上了呢我说”

    他深吸了口气，最后还是不情愿道“要有空就一块来吧，我得和这小子当面聊聊。”

    元父啪把电话挂了，好像这是唯一能出气的方式似的，结果转头看到王女士从床上坐起来，不满地朝楼下看。

    “老公，大早上的怎么弄那么大动静。”

    元父恨恨看着他心爱的老婆，心里各种腹诽，表情温柔似水。

    “没事。”他深沉道，“叫儿子晚上回来吃饭呢，我包饺子，你接着睡。”

    五月中旬到六月间，元白除了上课和复习之外，做的最多的就是看剧本。他把剧本拆成散页贴在衣柜上、浴室镜子、床头等等随时能看见的位置，换衣服时，洗漱时，睡觉前，只要有空就看一眼，直到把每句词都记得滚瓜烂熟。

    六月底，据说剧本已经写了一半，陈西蓝导演又给他发了更新的剧本，结果这一版本里的台词已经完全不一样。

    期末考考完最后一科，元白放松玩了半天，晚上吃了晚饭，抱着新剧本坐在沙发里看。他的房间格局和陆曜的一模一样，但是陈设更丰富，色调也要温暖得多。

    陆曜屋里就没有沙发，元白半仰着倚着靠垫，光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突然想到这一点。

    他眼睛稍稍离开剧本，朝周遭巡视一圈。

    有着可爱图案、审美简直接近王女士的床单被套，床边架子上放了很多书，很多琐碎的物品堆叠在一起，有一种絮絮叨叨的温暖感。

    很像他家，和陆曜家整体风格完全不一样，但是又有种奇妙的和谐感。

    这间房是什么时候就布置成这个样子的

    元白默默思索着，他第一次住在这里好像是三年前的事，一开始房间还是很空的，后来属于他的东西越来越多，都成了他专用的房间了。

    那道暗门没有关，陆曜进了卧室，自然朝里面看了一眼。

    “如果你不想穿鞋，至少要穿袜子。”aha走过来，对元白光裸的脚拧了拧眉，蹲下去把拖鞋放到他身边。

    少年朝旁边挪了挪，圆润光洁的小脚趾轻轻刮擦着地毯软软的绒毛，刚抬起脚，脚踝上便一暖。

    他被捉住了，oga呼吸轻微急促，垂眼看着握住他足跟的大掌，不自在地动了下“干什么呀”

    陆曜掌心温热，妥帖地熨烫着少年脚踝下那一片薄薄的皮肉，虎口蹭过微凸的精致踝骨，呼吸不自觉放轻了。

    元白耳朵染上一层淡红，小腿条件反射地弹了一下，又觉得这样好像更奇怪。

    “好凉。”陆曜低声说，给元白穿上袜子。

    oga皮肤很白，稍微按一下就是一点红痕，aha盯着他制造出来的那一点红，强行移开视线。

    陆曜开口，声音有点哑“新剧本难不难”

    元白摩挲了两下书脊，才小声道“台词变了，人物变动比较小，我觉得还好。”

    “那就好。”陆曜站起身，元白下意识跟着仰头，看清他一身笔挺西装，越发显得人丰神俊逸。

    aha背对着他，对着衣柜上的穿衣镜松了松领带，觉察他视线，随意道“今天定了个新工作。”

    他顿了顿，又笑笑“其实是之前就定下的，今天就是和导演见个面。”

    陆曜转过身，见元白捧腮认真听他讲话，心里一热，巴不得把所有工作上的事一件件全跟元白讲，又怕他不感兴趣听了烦，当下有点踌躇。

    元白却只顾为他开心“你要演戏了吗是哪位导演呀”

    “卢桓升。”陆曜道，看元白惊讶的眼神，忍不住搓了搓手指。

    “很吃惊么”陆曜问。

    “陆曜”元白却扔了剧本，拿起手机，“我下午看到热搜说卢桓升导演的戏跟我们同一天同一个地点开拍，还在想不是演员都还没定吗”

    元白眼睛晶亮亮的，从沙发上跳起来，几步上前抱了陆曜一下“你太厉害啦，那可是卢桓升导演”

    oga抬起头来，认真道“我们应该庆祝一下，我想想”

    生日之后将近两月，陆曜再也没有和oga如此亲近过，他一下子都懵了。

    元白回来就洗了澡，柔软的睡衣很薄，动作太快，与其说是抱过来，不如说是栽到他怀里。

    oga信息素甜蜜馥郁，触觉和嗅觉同时磋磨着aha过分灵敏的感官，引诱他按捺了太久的隐秘欲望。

    元白沉浸在要好好祝贺这个好消息的情绪里，直到手臂挂在陆曜肩上，脸埋在他胸前、蹭到凸起的领带结，才赶紧放开，不好意思地后退一步“对不起啊，我不该动手动脚。”

    oga自从认定了他和陆曜也属于“ao授受不亲”这个准则的管辖范围，各种肢体动作就比以前收敛得多了。

    陆曜胸膛起伏，眼神深黯，紧紧盯着一脸做错事的元白，上前一步，半哑着嗓子。

    “大哥，让我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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