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天热, 即使已经下了三场雨了, 地里的庄稼不用担心,但杨林榆家种了两亩多菜地,地里的黄瓜, 豆角, 茄子都是见水才长,不浇水就焉焉的,所以每天下午一家人都要去河里担水浇地, 他们家离河不远, 大概就是五十多米的距离,周围人家都是比他们离河更近的人家,也没有一口井。
杨林榆家住在村子里的最西边, 再往西就是他们家的菜地, 杨家屯有一条自西像东流的东双河,东双河的一个支流汇成一个大坑, 就是平时杨林榆家担水的地方。平时也叫大河。
每天光给菜地浇水就是一桩大工程, 来来回回的折腾实在辛苦,晴宝即使小也明白爹爹累, 可又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家里还指望卖菜挣钱呢!
二柱想了两天就和杨林榆说了:“爹,咱家打口井吧!”
“打了井不还是一样浇地,就省了几步路的距离,不划算!”杨林榆说道,在他眼里大河和井不一样吗?
“打了井, 咱家洗衣做饭的水省了,屋子前院后院的菜地也能用井水浇了,就是地里的菜再浇水也近了一点,我觉得能省不少事呢!”二柱说道。
“这些才多少功夫,一口井都能盖做院子了,不划算!”杨林榆觉得不值得投入,浇菜地是辛苦了,可一口井实在是省不了多少功夫。
“爹,看着是省不了多少事,可一天天的下来也方便多了,再说,今年雨水多了最好,要是雨水少了,咱门口这河里一点点水,你说,咱是去村中间的井里还是去东双河上担水?这都离咱家远。反正早晚要打井,今年打了马上就能用,早打早方便,咱还能等没水了再打井吗?”二柱给杨林榆分析着说。
其实杨林榆也想过打井,想的是过两年家里条件好了打口井,但现在听二柱说的也是,打井就这么多钱,明年打也不会少花一分钱,现在打了还能早点用上,这家门口河里的水也不是每年都有的,不过还是给二柱说:“我和你奶说一声,爹再想想。”
晴宝最近跟着她奶在院子里整理菜,把黄瓜一根根的摆在竹筐里,把豆角一把把的系好。每次她都是给奶递草绳的存在,林云氏系好一把豆角,她递上去一根草绳。结束后就眼巴巴的看着她奶,等着去后院摘黄瓜吃。
“你啊,嘴巴可真叼!”林云氏笑着说晴宝,自从黄瓜开始结果,晴宝每次吃黄瓜都要吃巴掌长的那种,她说小黄瓜甜,尤其是雨后的小黄瓜,等雨一停就闹着要吃黄瓜。林云氏开始不让这么吃,黄瓜还没长成怎么能摘呢!结果晴宝也是聪明,知道只能求林云氏,就卖乖,帮奶做这个做那个,然后就亮晶晶的看着林云氏,等林云氏同意摘黄瓜给她。
“奶,奶好,吃黄瓜!”晴宝双手拉住林云氏胳膊摇摆着说。俩人一起去摘黄瓜。
杨林榆和何氏商量之后决定家里打口井,早饭后杨林榆去镇上请个挖井的师傅回来,让人家看好地方,确定能打井后,就准备开始了,杨林榆领着大柱,隔壁邻居杨林生也带着儿子来帮忙,院子里一时间热闹极了。
因为家里有外人,林云氏就亲自领着晴宝出去玩,现在天热,山脚河边的草又有半人高,林云氏也不敢带晴宝去打猪草,就去了村头人多的树下和人唠嗑。
现在都知道了林云氏家出俩秀才,杨老三还当上了里甲,家里做着豆腐生意,所以难免好奇,都拉着林云氏打听一二。
晴宝听见人家问四柱和五柱考上秀才,再接着读是不是就能考状元当官了?立马积极的回答:“哥哥去买糖了,买到糖就回来了!”
“你这孙女倒是个有福的,往后什么苦也不必吃了!”问话的老太太感慨地说。
“孩子还小,只会闹人呢!”林云氏谦虚的说。晴宝一听奶说自己不好,就拉着奶的胳膊,傻笑着看着奶,小手不依不饶的摇着让奶重新夸她。
“哈哈哈,这孩子都能听懂好赖话了!”一群人看着晴宝笑着说,晴宝不明白别人为什么笑,只能茫然的看着大家,开始不懂,最后跟着大家傻笑。
天气热,但村子里来卖货的货郎却不少,晴宝自从跟着奶在村头玩,见到货郎的次数就多了,每次人家货郎刚停在树下,晴宝就跟着一群小朋友跑过去,她人小,跑在后面,脑袋上的小辫子一抖一抖的,就围在货郎担子边看,也没有钱,等林云氏过来了,拿一文钱给她买截麻花或者米糖吃。
同龄的小伙伴也一样,都是等大人来买,然后又一起散开,蹲着树下吃零嘴。
杨林榆家的井打在院子里的菜地里,就是院子西边的房间,四柱房子前面。是个约三尺直径的圆筒石井,井口用砖石砌高垒成井台,两边竖着两根原木,上面搭个小木棚,算是辘轳的支架。支架上面装上可用手柄摇转的轴,轴上绕绳索,绳索下系着水桶,这样取水时只需摇转手柄,卷起绳索,就可以提起水桶。
有了水井确实方便许多,因为是自家的水井,家里人稀罕,都争着打水,井边的水缸都空不下来。晴宝个子小,根本够不到手柄,就让杨林榆抱着摸了摸,整个人开心极了,觉得全家都在玩摸手柄的游戏,自己终于摸到了。
杨林榆趁机教育晴宝不能往井边走,抱着她把井台看个够,告诉她里面有水,小孩子不能来看,会掉进去,这样就见不到爹娘了。吓得晴宝紧紧搂着爹爹,骂井坏。多米看她如同看一个傻子!呆着杨林榆怀里骂井,还气冲冲的给井较上了劲。
在一个天气晴朗,阳光灿烂的下午,杨林榆用今年新收的麦子去磨坊打磨了一缸面粉,这终于让晴宝记起了小麦,想到了麦芽糖。
“娘,做糖,麦芽糖,吃糖!”晴宝高兴的拉着何氏说道,声音也大,在一家人围着面缸说话的时候,突然被晴宝的话打断。
“晴宝,你会做糖?”周荷叶问道,一群人同时盯着晴宝看。
“娘?麦芽糖!”晴宝疑惑不已的看了看何氏,想拉着娘去做糖吃,娘怎么不说话呢?就对着大嫂点了点头。
“晴宝和我提过一次,之前忙,给忘了,要不咱试试?”何氏看着大家问道。
“对,试试!要是能做出来糖那真是太好了!”张椿笑着说,第一反应就是二柱以后可以买糖,家里又多了个营生。
“糖啊?!”周桃花看着晴宝不敢置信的说道,家里以后是不是就像豆腐一样天天可以吃糖了!
“晴宝,你说怎么做?”多米问道。
“麦子,发芽长成小苗苗,把泡好的糯米煮熟,切碎一起发酵后,取汁,熬制浓稠成糖浆!”晴宝一边认真的说着麦芽糖的做法,一边咽着口水。
几个人又抱着晴宝去取小麦,详细的问要多少小麦,发芽多长的问题。问完就把晴宝扔给杨林榆,几个人兴致勃勃的去研究小麦了。晴宝略委屈的看着爹爹,一脸的控诉。
“那个,小麦要长出苗还要好几天,你娘她们先去弄出来在说啊,晴宝不着急的!”杨林榆哄着闺女,看何氏她们婆媳几人,找到几张草席,淋湿后,把淘洗干净的小麦铺在草席上,等着发芽。
第二天二柱卖菜回来,就先买了两斗糯米,出于对晴宝的盲目信任,第一次就用了十斤糯米来做糖。等晴宝说麦芽可以用了的时候,早饭后一家人把泡了一夜的糯米蒸好,把麦芽洗干净剁碎,在糯米还热的时候在锅里一起拌均匀,一直保持锅内温热,几个时辰后,把锅内糖汁连糟捞起,用棉布过滤分离,再将糖水倒入锅内,用大火熬煮,待糖水沸腾,小火熬浆。林云氏亲自掌勺,撇去锅内的浮沫,一直不停的搅拌着,看着越来越稠的糖浆,心内惊喜都要压不住了。
“娘,要不我尝一下试试吧!”何氏实在忍不住问道。
“你去那个干净没水的筷子挑一下试试吧!”林云氏看着锅里的糖浆说道,她也忍不住想知道这锅里面是不是真的是糖。
何氏举着筷子,认真看着沾到筷子上的糖水,一脸慷慨赴义的添了一下,然后满脸通红的笑着说:“甜的,天啊,娘,这真是甜的!”
“甜的?”林云氏看着何氏问。
不等何氏回答,多米麻利的拿一根干净筷子挑起一点喂林云氏尝,在林云氏也确认是甜的后,所以人都眼睛放亮的看着锅里。
等煮至浓稠,林云氏觉得可以了,看着锅内琥珀色的糖稀,一家人笑傻了眼。
听到好了,杨林榆和大柱二柱也立马进去看看,拿着林云氏分给他们一人一根的竹筷,粘了糖来尝。何氏用一个小碗,舀了两小勺糖,拿着喂晴宝吃。
“娘好,甜~”小姑娘笑着吃糖,还不忘夸何氏。
从早饭后,就开始做麦芽糖,现在都下午申时该做晚饭了,中午饭就是随便对付的,所以糖一做好,李桂花和周桃花立马开始准备做饭。
“这麦芽糖也统共就用了一斤小麦,倒是糯米用的多些,我觉得更应该叫糯米糖!”大柱和杨林榆,二柱讨论说。
“人家外面叫麦芽糖可能就是因为麦子用的少,晴宝不说,谁能想到糖是用糯米做的!”杨林榆阴谋论的想着。
“这都不重要!”二柱破坏气氛的说道,然后顶着亲爹和大哥的不满接着说。
“这次一共用了十斤糯米,一斤小麦,看奶最后做出来的糖大概有六斤左右,这么算下来,一斤糯米五文钱,小麦自家的先不算,五十文钱就出了六斤糖啊,把这些糖切成小块,一斤大概能切五六十块,按最便宜的一文钱两块卖也能卖一百五十文到二百文。这样一经手就是三番到四翻的赚啊!”
二柱说完,杨林榆和大柱都楞住了,虽然都知道家里要卖糖赚钱了,可也没有想过能赚多少,让二柱这么一算,觉得自家就像有了颗摇钱树一样。大柱和杨林榆对视着,觉得像做梦一样!
“二柱啊!你这脑子咋就没能去读书呢!你要是去读书了,怕是比四柱都强!”杨林榆看着二柱,既骄傲于儿子脑子机灵反应快,又恨铁不成钢,这聪明咋就没有用在读书上呢!他家五柱那个懒蛋倒是能读书出来真是邪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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