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都忘记了,江淼是什么时候住进他梦里的。或许是小时候她替他赶走了欺负他的小孩儿?又或许是她爬上树,站在树干上摘下新鲜的橘子砸到他身上时扬起的明媚笑容。
当他的同学都在羡慕他有两个长的漂亮成绩又好的发小时,或多或少的都会替她们俩埋怨到自己身上,你怎么这么不争气?而后话题又会回到他的发小身上,从一开始,他身边人都在谈论着他的另一个发小,说她的善良可爱,说她的单纯美好,连他身边最好的朋友苏万也被她迷的七荤八素,就只有江淼这个名字,几乎没有被人提起过。
可能是因为江淼在学校里没有多少朋友的缘故,自从步入高中以后,她就收起了那一副对谁都是笑脸相迎的模样,黎簇了解到的,在江淼身边的,她的好朋友似乎只有那一个去艺术班上课的女孩儿,但自从她走了以后,江淼身边就没有再出现过亲近的人,久而久之,理科三班高岭之花的名声,就这么传了出来。于是他也想了想,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疏远,很大程度上,他占了主要因素。
后来她和学校的奥数队一起参加比赛,凯旋而归,奥数队被学校领导当众表扬,还特地为他们举办了一场庆功宴,江淼这个名字,在后来就传开了。
黎簇当时也被江淼的装扮惊艳了一番,她只是从他身边匆匆而过,长裙的裙摆随着她前进的动作划过一道一道的波浪,就像打着旋飞舞的花瓣,片片落进他的眼里,那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看见江淼穿裙子,画着淡妆的眉眼如星,黑发披散在圆润裸露的肩上,他还记得在他身边的苏万都没忍住说了一句,
‘这是江淼?这是你跟我说的那个江淼?’
他没有回话,转头向着江淼的相反方向离去,鼻尖徘徊着的,却是她的味道。
一股很清新,带着微微甜意的味道。
隔天他在厕所里头躲避早读玩儿着手机,他听到有人进来了,来人的嗓门很大,一进门就对着他的小弟骂骂咧咧,总归来说就是骂着老班的不讲理,老古董,东拉西扯的,居然扯到了江淼身上,他先是愣了愣,随后又继续低头玩手机,
‘老子昨天见到那朵高岭之花,晚上回去就梦到她了,’门后的人猥琐一笑,
青春期的梦,总是带这些不可描述,即便门外的人不明说,门后的他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带着颜色的书本和产与某些岛国的小电影,他不是没接触过,但想到这人的梦里人居然是自己的发小,黎簇就有些听不下去了,
‘还记得咱们学校的那个体育馆的小房间吗?我他妈梦到她在穿拉拉队服,老子推门进去就看到她在换衣服,’
黎簇知道体育馆,也知道体育馆里的这个小房间,这个房间一向是那些见不得光的情侣们约会的最佳场所,结果也不知道谁告的秘,教导主任每回下课必去这,棒打鸳鸯,一打一个准,后来那个房间就被改成了道具间。
‘那腰,那腿,那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小表情,’
‘那你……?’
‘老子刚把她堵在角落里……’
他没有再听下去,推开门的巨大声响以及他的目光引起了刺头的不满,总而言之,互相推搡,互不相让,都把对方给揍了,好巧不巧,江淼正从办公室出来看到了这一幕,莫名其妙的心虚让他低下了头,
他等了很久,她都没有动作,再次抬起头,就看到她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一群老师,这是江淼告的状,等到那些老师风风火火的把他身边的三人提走时,只剩下江淼留在了他的身边,
‘你居然也会跟人打架?’她笑了,笑容就像三月的桃花,娇俏,美丽。
他被懵着拉到医务室,还是江淼给他包扎的伤口,医务室里没有人,她包扎的时候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包扎完以后象征性的询问了一下疼不疼,他和她道了别,出了医务室的房门以后,他不正常的心跳才恢复过来。
而在当天晚上,他居然也梦到了江淼,那个昏暗的道具间,掉在休息椅下的短裙,狭窄的角落,笔直纤长的腿,盈盈一握的腰身,还有氲着泪的眼睛。
他知道这是梦。
但只有在梦里,他才能这么近的触碰到她。
这场梦境的由来,不过是他听到了那个刺头所说的荒唐梦。而少年血性,掠夺、占有、索取,对当时的他而言,只有适可而止。
强迫自己醒过来时,身下的羞耻反应还在昭示着他曾做过怎样的、春色无边的梦。从床上坐起,他趴在窗户边让深夜的凉风从头到脚把他清醒了一遍。
有些人,特地不去想,不去念,她却总会以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他这么些年,那几分的自知之明,就像悬在峡谷边的野草,只要一有风动,他就会迎风张开枝桠,风停他止,不主动不避让,即便他心里已经被挠出血了,他还是无作为——因为这东西,他不能碰。
所以一切的温存,都留在他的梦里就好。
他拥有的好东西不多,而江淼,恰是其中最珍贵的一个。因此他只要安安稳稳,本本分分的当着他的不争气的发小就好。
只要江淼还在,他就能继续做着这黄粱梦。
只要这场梦不醒来。
他就能继续做着迎风招摇的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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