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六章

小说:(沙海)朝暮 作者:伶隐
    在地平线与天空交界处的沙地上,那里的风沙本有着毁天灭地之势,携带着火光遮天蔽日,可现在一切都归于平静,沙丘上坐着一个女孩儿,周围的骆驼群不太听话的围绕着她打转,她扯住了领头的骆驼,扯了扯它的缰绳,躁动的骆驼群这才安分下来,她带着兜帽和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手里不断变化着花样耍弄着一把蝴/蝶/刀,眼睛却盯着前方翻腾着风沙的地方,那里依稀可以看见一辆越野飞驰而来。

    在越野车距离她不到两百米时,她站了起来,骑上骆驼将越野车必经之路堵住了。庞大的骆驼群打着响鼻,不情不愿的被她牵引,成为一堵拦路墙,而越野车看到了她,正想拐弯,她夹紧骆驼肚子,又立马追了上去,来来回回好几次,越野车终于刹车停在了沙丘底下,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冲锋衣的年轻人。

    “汪西奈在哪里?”

    汪西奈,假扮她成为江淼的汪家人,至于她是怎么知道她名字的,是底下那个正和她沉默对视的汪家新一代领头人告诉她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汪祁没有回答她的话。

    “出了点小意外。”她道。

    汪祁看着她,反而冷笑重复,很显然他不相信女孩儿口中的话,“意外?”

    女孩儿翻身下了骆驼,牵着缰绳走到了越野车旁,汪祁这才发现,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好像被摘了下来,只有那双眼睛还带着些许懊恼,他意识到,这场‘意外’,可能不像她说的那样。

    “对,”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并且正常过头了,淡定过了头,“就是意外,现在——告诉我汪西奈在哪里,我要回去埋了她。”

    四小时前。

    黎簇发现车嘎力巴带他们抄了捷径,爆发了他们来沙漠的第一次争吵。

    “我叫你走我原来的路你为什么不走?!”黎簇扯着车嘎力巴领口,黎簇力气大的吓人,杨好和苏万废了老大劲才把黎簇和车嘎力巴分开。黎簇的怒点她能理解,他带上了自己的朋友,想走一条自己曾经走过,沿途有什么危险他都能够预判的路,却被人带离了方向,抄捷径遇到的危险无法预估,他不想向上次那样,那么多人一起进古潼京,出来的,却只有他一个。

    她不用说,她绝对是站在黎簇这边的,黎簇拿过地图和指南针往回走时,她是第一个跟上的人,而在过后就是假扮她的汪西奈跟了上来。

    黎簇依旧什么话都没有说,现在指南针和地图回到他的手里,路线都是他在做主,车嘎力巴的作用只是提醒一下路上会遇到的流沙陷阱,除此之外,基本这一路上话少的可怜,她跟在他后边约摸走了一个小时,那个时候温度太高,逼不得已,他们又开始停下来歇脚,汪西奈坐到她的旁边,

    “齐繁,”汪西奈拧开矿泉水,“你什么时候和黎簇认识的?”

    汪西奈说话时是正常聊天的音量,可是并没有人关心她们在说些什么。

    ‘之前吧,’她回答的含糊,她不知道汪西奈为什么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于是她反问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好奇罢了,”汪西奈说完放下手里的东西,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钟,接着抬起头疑惑的直视她,“你没发觉你对黎簇关注的有点过分了吗?”

    她被汪西奈的问题问的有些发懵,脑子在一瞬间没有转过弯来,汪西奈还在举例着那些她从来都没注意过的细节,

    “你说你是杨好发小,可是只要是杨好和黎簇同时出现的场合,你的视线往往在第一时间会停在黎簇身上,还有就像刚才,黎簇和杨好正在拉扯的时候,你并没有拉开杨好,而是选择站在黎簇身后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像是在打量潜伏着的,对黎簇不利的人,再者,让我觉得最莫名其妙的就是,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了解黎簇?刚才你为什么不去制止他们?难道说,你知道黎簇其实根本就不会动手?”

    汪西奈说的话结束了,她在等她的回答,而她憋了很久以后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她理所应当会注意黎簇,不管黎簇和谁一块儿出现,她都会注意他,她从小就这样,养成习惯了还怎么改?还有汪西奈刚才说的,保护黎簇和了解黎簇,她敢打包票,整个顺京除了黎簇他爸外,再没有另外一个人像她一样了解黎簇,所以她能怎么回答,总不能现在就自爆狼人身份,然后连古潼京都不用进了,直接全部交代在外头,汪西奈的身手虽然不如她,但是她联络器后边那一票人,她可不敢保证能打的过。

    “那我换个问题,”汪西奈见她迟迟没有回答,抛出另外一个问题,“你…你进古潼京…其实是为了黎簇吧?”

    ‘我们不都是一样的吗?’她留下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哦对了,你进古潼京要找回记忆吗?我听杨好说,你进过一次古潼京还死在了里头?这里对你而言应该是个不好的地方吧?’

    “我和你不一样,”汪西奈从哪儿摸出一截干枯的树枝,她在沙地上用树枝画了一个方形,又画了一条直线将方形一分为二,她又继续拿树枝画着,方形的左边画满了混乱的线条,而右边则是横平竖直的线段将方形分割成数个有规律可寻的几何图形,“你们是这个,”她用树枝指着那一团糟的线条,“我是这个,”她指向另一边,“你们是臭烘烘,毫无头脑的苍蝇,而我…”

    她回想了下,可能是自己当时的表情太过于镇定,又或者是对她的嘲讽过于明显引起了她的不满,所以汪西奈的话停了,接着她们的视线互相交换,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屑和鄙夷,

    “我们理性,智慧,是未来的规则和秩序。”

    果不其然,汪家人的自大和盲目自信还是一样让人讨厌。

    ‘是吗?那我拭目以待,你们加油哦。’

    她皮笑肉不笑的打下字,准备起身。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汪西奈说。

    ‘我已经回答过了,我们是一样的,而且你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道。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汪西奈没有放过她,起身抓住了她的胳膊,还在继续追问,“你们齐家,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黎簇身上还有什么秘密?”

    说实话,她那时还以为汪西奈会问,她是不是喜欢黎簇,但听到问的是齐家过后,她还暗自松了口气,稍微平复了自己的紧张情绪。

    ‘你没必要来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是他的发小吗?’她掰开汪西奈的手,抓住握在手心,故意凑近,她们俩的小动作已经被周围人注意到了,‘说来也奇怪,突然出现、从沙漠回来、失忆、对发小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打下最后一行字,汪西奈的脸色越变越难看,‘他们信你是因为黎簇信你,而我,不相信这里的任何人,你觉得,我凭什么相信你就是‘江淼’呢?’

    汪西奈甩开她的手,她挑了挑眉,打下‘朋友嘛,开个玩笑’这几个字就拿着手机坐到了杨好身边,也就在那之后,汪西奈对她的东西动了手脚,在火烧风来临的前夕,偷走了她用于定位的手机,藏在骆驼身上,割断骆驼身上的牵引绳,后来还假惺惺的告诉她,

    ‘我还不是担心你的东西嘛,沙漠风沙这么大,万一不见了,要找很久。’

    汪西奈想让她回不去,最好死在这里,而她小看汪西奈了,以为她会等到他们进去古潼京以后才对她动手。她有点愤怒,又有点后悔。一方面,她怒就怒在汪西奈藏起了她的手机,还差点害她走不出火烧风,她现在的脸都被晒的生疼(虽然事出有因,她看不爽汪西奈狂妄做作的样子很久了),另一方面,悔又悔在自己居然在那个时候去挑衅汪西奈,让自己落在这步田地里,还让汪祁看到她这么一副鬼样子。

    “你这脸还真是…”汪祁扯下她的面纱,女孩儿的不悦和烦躁写在了脸上,配上她脸颊两边红彤彤的印子,更加喜感,汪祁还想说些话却被恼羞成怒的女孩儿给来了一下,力道大但是在可承受范围之内,女孩儿把被他强行扯下的面纱重新戴上,

    “你不说话会死吗?”

    “你这幅衰样很难让我不说话。”他移开目光,但是唇角边若有若无上扬的弧度让她更加火大,

    “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吗?进来都多少天了,还白的跟鬼一样。”

    “我暂且把你的话当做恭维,谢谢夸奖。”汪祁挂上虚假的笑容,不再理她,拉开车门,先一步上了车,而在他上车的后一秒,副驾驶上已经坐好了人,连安全带都自觉系上了。

    “我可以搭你,”汪祁发动越野,微微偏过头看向旁边的女孩儿,他的侧脸无可挑剔,“可这份人情,你要给我好好记在心上。”

    她想了想这一幕好像有些熟悉,过了不消片刻,她记起来了,在杨好奶奶家的店里他好像也说过差不多的话,她也秉持着当时自己的回答,干巴巴的回了一声:

    “哦。”

    真他娘的白。她看着汪祁白的发光的脸默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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