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貂软软的小牙碰在指尖,上帝这才发觉:刚刚不小心把小家伙抓疼了。
他忙将雪貂抱上胸口,指尖轻柔得摸上它软软的绒毛,一下又一下地安抚。
路西法目光怔怔得望着门外。
刚进来的男人,因为正安慰怀里的小团子,头埋得有些低。鬓间一撮细长的发,落在雪貂的绒毛上,琥珀一样的眼睛专注地落在小家伙身上。
月光下的侧颜,好看得惊心动魄。
路西法看看自己面前的“圣神”,又看看门外的男人,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而与他相见才没一会的“圣神”,见那位白衣男人进门,竟是毫不犹豫地将他抛下,脚步匆匆地朝那人走去。
匆忙得,路西法都来不及再摸摸“圣神”的衣袖。
*
“您……”摩西走到上帝面前,担心地说。
只是敬语才发出一个音节,就被上帝警告地看了一眼。
他忙尴尬地咳嗽一声,生硬地转口,问:“你怎么弄了个雪貂回来?刚才是被咬到了吗?”
上帝抬头,目光清冷冷的,像看智障一样。
他一个创世神,被咬到又怎样?何况这只小奶貂,牙都还没长。
摩西尬笑两声,生硬地转了话题,问:“还没睁眼,应该是出生没多久的小奶貂吧?”
上帝指尖轻轻梳理着雪貂的毛发,点点头。
淡淡地“嗯”了一声,清澈的眸子扫过相隔不远的路西法,说:“你有客人。”
说话时,声音如他本人一般清清冷冷的。言语间听不出任何情绪,不像是人与人之间聊天,倒更像是在给人下命令。
摩西脸上一僵,这才记起:还有个被自己晾在院子里的路西法。
……
头疼。
自路西法在授神大典上堕天,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而这一个多月,上帝也几乎是足不出户,一直把自己闷在房里。还特意划了一层双结界,把所有人和声音都排除在外。
这阵仗,饶是伴了上帝上千年的摩西也没见过。何况平时在上帝身边侍奉的,还是路西法居多。上帝有什么不喜欢的、或者让他发愁的,路西法从来一句话“我来解决”,就轻松化解了。
天使们都说,摩西是上帝最亲近的人。可只有摩西自己知道:他最多也就是上帝身边一个吉祥物。真正与上帝最亲近的人,明明就是眼前这位无所不能的圣天使长。
可现在,所有祸事都是这位手段通天的主儿,给闯出来的。
摩西自己都觉得:这简直是道无解题。
昨晚,他站在上帝门外忐忑了许久,终于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上帝一声轻唤,将他传进了房间。
本以为自己这颗悬在胸口的心,终于可以落下了。
没想到,上帝一开口……险些将他吓到昏厥。
上帝说:“明日路西过来,你披上圣光和吾的金丝绣衣,扮成吾,将他留在身边。”
一句话,说的轻描淡写。
摩西却恨不得当场吐血。
“圣神,您请等一下……”他急急地说。
可上帝连一句话都没让他说完,也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直接动手,就把河畔的结界撕出一条裂缝。
裂缝不大,但圣光之力还是如雷霆般冲上了天际。
摩西内心……崩溃又绝望。
不是他妄自菲薄,他是真的很怀疑:在路西法面前假扮圣神,敢问他算哪根葱?别到时候,才刚站到路西法面前,就被识破了。
而上帝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只无比淡然地说一句“可以了”,就走了。
就……
走了……
而且是,把他一个人丢在主宅,泰然自若地走了。
*
思绪自昨夜收回,摩西颤巍巍地转身。果不其然,就正正对上了路西法,那双幽幽的黑眸。
他身子一僵,昨晚思考的人生命题,又重新飞回了脑袋里:在这位天使长殿下面前,我……算哪根葱?
可他身边还有个正在“监工”的上帝,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演下去。
“路……西。”摩西努力让自己声音显得平稳。
一个称呼叫完,出了一身冷汗。
圣天使长强大的威压,原本就在上帝上万年来的耳濡目染下学了个十成十。堕天之后,这股压迫感更是扶摇直上,直直地从他头顶往下盖。
何况,这位天使长殿下,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一般的生气。
“审判过后,我与米迦勒率领整个天堂,处理人间事务。您非但没有任何奖赏,还扶持一个人类成神。这些,天使们都接受,可您呢?”路西法轻声说。
他一步步上前,身上的黑暗之力,在几乎凝成实质,化为一缕缕黑色的雾气散在身侧。
“您却彻底失踪,和一个男人躲在这里……”
眼看路西法身上的黑暗之力逸散越来越多,几乎下一刻就要席卷整个小院,摩西心下一惊。
他忙转头,拼命朝上帝眨眼:您的圣天使长要暴走了,怎么办?
下一秒,黑色的阴影忽得笼罩在两人身上。
天边的霞光早已消落,这感觉:像是路西法一个人,带了一整片黑夜,铺天盖地得遮来。
“你知道你突然消失,我多担心吗?”
路西法一字一句地问,干脆连敬语都不用了。
可是,他表现得这样生气、这样伤心,他的“圣神”却对是没有丝毫反应。
不仅没有反应,还和旁边那个男人眉来眼去!
难过,生气!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委屈。
他抓过摩西的衣袖,双臂突然就箍在他了腰上。
“您抛下天堂,抛下所有生灵,抛下我,就为和这样一个男人苟且吗?圣神……”
“您还给他做这么好看的园子……”
说到最后,声音带着颤颤的波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地哭出来。
听这语气,这简直是可怜死了,也委屈死了。
嗯,如果忽略他身上那暴躁的黑暗之力的话。
摩西:!!!
等下!
先不说路西法这个小魔头,一边用强劲的黑暗之力按住他,一边假装可怜。
单说这个故事走向,是不是有点儿……过于魔幻了?
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和上帝苟且啊。
眼看事态如脱缰的野马,走向也越来越诡异。摩西又被路西法死死地挂在身上,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艰难地伸手去拽上帝衣袖,内心拼命朝上帝摇旗呐喊:吾神救命,再不出手,我可能要被您的圣天使长给勒死了!
摩西细微的动作,路西法瞬间便察觉了。
“您还在顾及他!”路西法死死抱着摩西,以千斤重的力量,狠狠压在他抬起的手腕。
单是压制摩西不算,还挑衅地看向旁边的上帝,幽幽地在摩西耳边说:“难道,您是怕他吃醋吗?”
说话时,清亮的眼瞳,缭绕着黑色的絮雾。
像只翘着尾巴宣誓主权的小狼犬。
上帝想。
虽然这宣誓的对象也不是很对。
路西法本以为这个突然出现的白衣男人,会因为这个拥抱而退缩,或者生气。
没想到男人只是淡淡得看着他,清冷且平静。
长长的睫毛在月光的映照里,在眼睑留下羽毛般的剪影。
像个不问世事亦无情绪波动的,假人。
那种漂亮的、人偶一样的,假人。
愣怔间,一直挤在上帝胸口的小雪貂,忽然发出一声细细小小的奶叫,而后朝着路西法直直地跳过来。
眼看小雪貂就要掉到地上,路西法忙伸手,下意识得接住。
顺势,也放开了摩西。
路西法目光复杂地看着手上白白软软的小团子,身体里躁动的黑暗之力和破坏欲,瞬间“噗嗞”一声灭了。
“你想多了。”男人说,声音依旧清清冷冷的。
而后自他怀里将小雪貂接回,迈步朝着庄园后的花园走去,半下也没有回头。
路西法:?
转头问摩西:“他为什么这么拽?”
见“圣神”不回答,又问:“他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
摩西:……
*
晚上。
路西法坐在庄园的草凳上,单手拖着下颌,百无聊赖得看着木桌上白白软软的小奶貂。
小团子毛发有些稀疏,没有什么抗寒能力,把自己团成一个小球缩在粗布做的小窝里,身上还在时不时发着抖。
院子里,是叮叮当当的声音。他寻了一个多月的”圣神“正在对着半个木笼忙碌,身旁摆了一堆长短不一的木条。
至于那个模样漂亮的白衣男人,刚刚随手把雪貂放到他面前,让他看好,就出门去了。
使唤起他来,比“圣神”还要熟门熟路。
路西法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抬手戳在小奶貂身上。
这么脆弱的一小只,还一直抖啊抖的,能活多久。至于这么大费周章的?说不定都撑不到木笼做成,就死翘翘了。
“所以,您只是过来人间体验生活的?天堂被人侍奉着不舒服,一定要来人间亲力亲为?”
他双腿交叠着,换了个姿势靠在木桌上,懒懒地说。
摩西半跪着,正对着木笼敲敲打打。听见路西法的问话,点头回答:“嗯,过来体会一下人间疾苦。”
反正当时上帝是和他这样说的。
路西法打个哈欠,感觉这小团子摸起来手感还不错,忍不住又上手把小团子揉了几遍。
奶奶的小雪貂,伸着小爪儿,难受地叫出声来。
门就开了。
“路西,不要乱碰。”
清冷冷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路西法揉着小雪貂的动作一顿:这样的语气……听起来,似是在哪里听过?感觉分外熟悉。
“你叫我路西?”他看向门口的男人,挑眉问。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