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世有恶鬼,隐匿暗中,常在日落之后,出没捕食生人。
就比如——
男子看了一转身周聚的小孩儿,说来也怪,那艳丽的绯红视线也就是轻飘飘一扫而过,却唬得平日里最桀骜不驯的“小魔头”都不由自主打起了哆嗦,见此,他不由轻笑起来,隐在唇后的尖锐银光一闪而过。
“就比如——我呀。”
“啊呀,这些天真是太麻烦您了。”
上年纪的大婶端入餐食,又一一摆好,这才直起腰,对男人说道,“我家先生性格太温和了,难免对孩子们疏于管教,还得劳烦客人您费心,实在不好意思啊。”
“哪里。”哀川惑摆了摆手,又笑道,“孩子们都是好的,再者,现在正值旺季,如果没有老板娘您的收留,我这里也会相当为难啊。”
夜色里,寒风笼着月光,飘忽忽的在庭院荡漾,壁炉烧着炭火,暖洋洋的在屋中熏熬。
三言两句,一派主客尽欢景象,待老板娘起身告辞,男子半倚轩窗,抬头仰望玉轮,又伸手接住夜光。
无数黑线从指尖飞射,刺穿隐匿暗中的不详。
「已经是第四只了吧,这家人的血液可真不得了。」哀川惑想,挥刀甩落刃上流淌的鲜血,又凉凉看了一眼高吊树上的同类,「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啊。」这么想着,收刀就走。
等他转了几转,忙完手中的活,天边已经露出一线霞光,庭院正中的槐树约莫停息了不少鸟雀,叽叽喳喳的绵绵不休,看情形,又是个大晴天。
屋外隐隐传来人声嘈杂,哀川惑放下笔,指尖捋平沾满墨香的花笺,其上署名还水迹未干,只是再不走事情就麻烦了——
虽然,麻烦是他自己找来的。
哀川惑少了段记忆,确切来说,他少了生前为人的那段记忆。
但说完全丧失又不尽然,就像拼图被谁粗暴地拆成碎片,完整的是没了,可你找到一片,总能沿着它寻到下一片。
就像问“我是谁?”,脑袋里自动就会冒出“哀川惑”三个汉字一样。就像他最初醒时只有一个大概念头,于是来到这座不知名的雪山山脚,才想起自己是要寻找山中的某户人家,可除此之外,那家人的姓名处境又一概不知了,只能瞎子摸象的到处转悠。到了半山腰,又无意听说一户卖炭人家几个月前惨被灭门,无数光怪离奇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能捕捉到的却只有“来晚了”这点。
至于怎么变鬼的?为什么变成了鬼?才醒来时,鬼小姐给了他答案——
“因为你渴求更高的力量。”
听起来好像没毛病,可直觉说你在驴我。
幸而哀川惑也不是那么较真的人,既然鬼小姐这么说了,那他就也就顺着问,“然后我该怎么做呢?”
“去吃/人,你吃的人越多,力量自然就会越强。”
「果然,听着就很不靠谱」哀川惑低头把玩着刀鞘,好像根本没注意对面的艳丽女子眉梢轻蹙,绯红的眸中闪露杀机,「只是吞噬人的话,再羸弱的鬼也能捕捉行将朽木的耆耄、稚弱无力的孩童,如果这就是变强的试练,未免太轻松了点」
于是他也就这么说了:“旦那,我很感激您赐予我变强的机遇,但恕我无法认同这等取巧方式,我相信您需要的也不是一群空有力量的屠夫。容我直言,旦那,还请交给我更有价值的试练。”
明明对吃人本身没有任何抵触,却嫌弃换取力量的方式太过……低等?
饶是鬼舞辻无惨一时都有些震惊,毕竟活了千年,奇葩的家伙见多了,胆敢违逆的更不知杀了多少,但不知死活脑回路又清奇成这样的还是首次碰见,于是不忍讥笑出声,问,“我很好奇,你不怕我现在也对你动手吗?”
女人身着一袭端丽和服,面如傅粉,唇染朱赤,十指葱白,指尖涂抹蔻丹,雍容华贵的伫立在尸山血海,有如浮世绘里精雕细磨的艳鬼食人图。而你见她神情温柔刻骨,却有冷利杀意从含情眼尾勾出,好像一簇开到荼靡在风中招展摇曳的罂粟,蛊惑的人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都情不自禁俯身去吻。
能抵抗住这种诱惑,怕是只有对死亡的极度恐惧了。
只可惜,哀川惑两者都不占。
“那请您务必对我动手!”
他甚至跃跃欲试的表现得相当兴奋,话音刚落,就拔刀冲上去了。
事后,曾有好事鬼向鬼舞辻无惨表示想观摩一下堕落成鬼的原柱。
在头颅翻转落地前,他隐隐听到自家老大咬牙切齿的说,“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他之前差点剁了黑死牟,却没想到这无赖吸了我的血还敢砍我……”
总而言之,哀川惑就只好脱离组织自己出来单干了。
“鬼啊!!!”
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东躲西藏(指出卖美色给当人食客,不逛到天亮绝不回家)了这么些日子,他终于遇见了宿命的强——
“救命啊!!爷爷我再也不偷跑了!!我会好好练剑的!会学会二三四五六七八啊啊啊——所以快来救救我吧!!!”
好肮脏的强高音哦。
「真奇怪」哀川惑特意又看了眼男孩腰间挂的佩刀,凑近点嗅了嗅鼻子,殊不知自己这个举动差点把男孩吓得翻起白眼——有一半也是憋的,哀川惑嫌吵,给他嘴封上了——「没错啊,是雷电的气息」哀川惑有些疑惑,在他零碎的记忆里,拥有这种气息的剑士好像……蛮勇的欸。
还这么疑惑着,身体的本能让他一把丢开身前的小孩,同时往旁一翻,拔刀挡住斩来的刃!
与耀目金光同时逼近的,是浓郁到让人颤栗不止的雷电气息。
哀川惑咧开嘴,双目赤烈如血。
当战火止,哀川惑刀断,而前来救援的老人已是力竭。
“善逸!走!快走啊!!!”
「不是,老大爷,您这中气不挺足吗,在这给我装什么柔弱?」哀川惑看了看抖着腿勉强站立的老爷子,又看向挡在他身前,刚刚突然发力雷霆一击斩断自己剑,现在却大哭大叫,双腿同样瑟瑟发抖的小孩儿,满头问号。
“不是,等等……”哀川惑想问你们是不是在演我。
“善逸!快走!!!”
“爷爷!我不!!!”
“不是,请听我说……”哀川惑察觉到不对,并试图让他们闭嘴。
“善逸——”
“爷爷——”
呸。
卑微小惑,插不上话,被迫禁言,在线自闭。
他杵在一边回忆刚才与老人那场对战,越想越觉得,招式也好,呼吸法也罢,无一不精妙,又无一不精简,尤其是三之型聚蚊成雷,以点连面,等回过神已经被包围其中,要不是老爷子年纪已大,哀川惑恐怕只能强行破势了。
等哀川惑升起火,一老一少也终于消停了下来,尤其是老爷子,“啊”的大叫一声,声音跟脖子被谁掐住一样哑(多半是自己作的),眼睛瞪的像铜铃,还满是血丝,乍一看还以为是心梗患者突发疾病。
“哀川惑?你、你是……月柱、哀川惑?你竟然真的?!!”
「认识我啊」被一口指出姓名的哀川惑茫然的看着他们,又反问,“是我,请问您有事?”
“你……你竟然!!”
“爷爷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认识也不要说出来啊会被灭口的绝对会被灭口的咿——
哀川惑使出一记物理安抚,效果拔群。
等善逸醒来时,头顶还是熟悉的那块天花板。
「是梦啊」他松了一口气,「对啊,身为原柱的爷爷怎么可能输给鬼嘛,话说回来,我昨晚有把窗帘拉上吗」他伸手就去拉近在咫尺的窗帘。
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人形物体将他压制的动弹不得,鬼物从噩梦来到现实,在他耳边露出獠牙,吐露恶魔的低语,“抱歉,可以不要这么做吗?”
梦还没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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