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球你能听懂孤的话。”贺兰昭说这句话似是在承接上一句他的多想,又好似是单独成句。
“这一只。”
“还有另一只。”
沈芙出于心虚,不敢对视上贺兰昭那深不见底,黑如漆的眼眸。
只贺兰昭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乖乖举爪递上他的手心,让贺兰昭替自己擦拭干净爪子。
贺兰昭指腹恰好抚过雪球那梅花爪垫,颜色粉嫩触感柔软。
他轻轻一捏,就好似开启了雪球小爪爪的开关,令那小爪爪小幅度地张缩着,偶尔还亮出了尖尖的爪钩子。
沈芙百无聊赖地甩了甩尾巴,任着贺兰昭捏玩她的肉垫,漂亮的猫眼随意瞟着,偶尔充当一只工具猫,时不时“喵咪”几声示意贺兰昭不要再捏了。
喵,你再捏就废了。
雪球的神情活灵活现,贺兰昭一眼就知道她的意思,如言并未放下雪球的后肢,虚搭她的肉垫,手指若即若离。
贺兰昭淡淡睨了一眼她身后那根蓬松尾巴:“好了,尾巴给孤。”
太子竟然纡尊降贵地给这只猫擦拭爪子,就连这只猫捣乱糟蹋案桌,打翻毛笔,乱溅墨汁,都不见一向脾性阴鸷的太子皱上眉头。
太子似乎很温柔呢。
碧落偷偷看着太子跟猫的互动,一向惧怕传闻中太子的心理渐要松动,冷不丁一抬眸,就对上了一双漂亮清透的猫眼。
似乎看穿她内心的想法。
碧落心头重重一跳,见雪球正微微歪头瞅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注意到了她。
沈芙一直就觉得有道视线若有若无地放在她身上,歪头一看,就见原文中那备受贺兰昭宠爱的小丫鬟正盯着她看。
难道,她也想撸猫了?也想捏猫猫肉垫了?
也不是不可以……
沈芙盯着碧落思考的小样子,落在贺兰昭眼里,就是这只猫被谈不上的美色蛊惑,只知道痴傻地盯着人看,久久都不回神。
啧。
贺兰昭下意识用力捏了雪球的肉垫,倏地亮出她的锋利爪子,杀气陡然布起。
似有阴风刮起,碧落瑟缩了一下肩膀,急忙挪开眼睛。
“喵!!”沈芙被贺兰昭这么一捏,全身隐隐炸毛,差点给直接原地猫命升天。
那蓬松的大尾巴昭示她的怒气,直竖而起,沈芙扭头看向贺兰昭的控诉眼神快要实质化。
“尾巴。”贺兰昭言简意赅,眼眸平静,话语平静,但一切都平静得过了头,反而透着冰冷彻骨的低气压。
要尾巴没有。
问就是有大尾巴子。
沈芙气呼呼地朝贺兰昭脸上甩着松弛蓬松的毛茸尾巴,余光扫到碧落,瞬间想起刚刚被贺兰昭打岔的想法。
“喵呜。”让她来趴!
沈芙怕贺兰昭不明白她的意思,还煞有其事地掏出爪爪,朝着碧落那发现疯狂指着,“喵呜!”
贺兰昭眯了眯眼,难得正眼觑了一眼那侍女,声音低哑,“想让她来?”
“喵呜!”对滴。
沈芙不敢疯狂点头,矜持地喵了几声,目光诚实地频频放在碧落身上。
碧落见太子冷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脚步先于思考地朝前小迈了步子,犹犹豫豫着是否要抬起头。
但那道凝在她身上,令她如芒在背的视线已然移开。
贺兰昭笑意不达眼底,看了一眼正抬爪,欢快指着外边侍女的雪球,硬是给气笑了。
他冷淡垂眼,出手镇压了雪球正举起晃悠的爪子,没有任何一丝转圜余地地说道:“你们退下。”
侍女们:“诺。”
喵?
沈芙眼睁睁看着碧落和其他漂亮妹妹唯唯诺诺地安静退了出去,小脑袋一会朝碧落出去方向看,一会朝贺兰昭方向看。
瞧着漂亮机灵的雪球霎时透着娇憨的傻气。
贺兰昭轻笑,食指挑起雪球的下巴挠了几下,“回神了。”
“喵呜。”沈芙兴致不高地甩了下尾巴。
贺兰昭捉住雪球轻轻摇曳着的蓬松尾巴,甫一碰上她的尾巴根,雪球便格外敏|感地甩起尾巴,欲要挣脱束缚。
“喵!”沈芙一被贺兰昭触及尾巴根,整只猫身便敏感地一颤,轻轻抖了抖,那蓬松的尾巴更是如脱了缰绳的野马,甩得起劲,差点甩掉贺兰昭手中的帕子。
贺兰昭见此,手中的动作一顿。
沈芙以为男人生气了。
她正吓得大气不敢出之时,却见贺兰昭突然低头慢慢朝她靠近。
他的额头虚抵在她的额前,正垂眸静静地与她双目对视。
这是彼此第一次靠得这么近,近得沈芙能够清晰看见贺兰昭的眼珠是极致的纯黑色,深邃如深海,密不透光。
他的睫毛细密平直,根根分明。
“喵,喵喵……”沈芙小脸怔楞,一时之间连喵呜声都没能利索起来了。
猫咪的听觉敏锐,贺兰昭骤然拉近他和她的距离,彼此的心跳声犹如她们的呼吸,怦怦地交缠萦绕着,不分彼此。
还好猫咪不会脸红,不然丢脸丢大发了。
“尾巴要乖,雪球要乖。”贺兰昭动作略生疏地轻刮沈芙的粉嫩鼻尖,表达他的亲昵,“嗯?”
“喵。”知道啦。
沈芙卷着小尾巴尖的动作慢了下来,应声软绵,任着贺兰昭擦拭的动作,两只小爪子默默地捂住她发烫,脸红了的脸。
贺兰昭这狗男人,成功狙击猫猫心脏,苏到猫猫腿软。
贺兰昭余光落在正因为害臊而捂脸的雪球,唇线微弯,“雪球还知道害羞?”
“喵?”沈芙将捂脸的爪子顺势揉了揉猫脸,才风轻云淡地挪开来,歪头瞅向贺兰昭,语气无辜,眼神迷茫。
“孤怎么看,雪球看孤侍女的时候,一点都不害羞。”贺兰昭还记得他家雪球被美色蛊惑之时的怔楞,勾唇说道:“说起来……”
沈芙直觉不妙。
她想悄悄往后退,但整只猫都仰天平瘫在贺兰昭的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牢牢禁锢住,无法全身而退。
说起来,说起来什么……?
沈芙心里隐隐要有呼之欲出的答案,猫眼冷然且警惕地盯着贺兰昭。
贺兰昭语气平淡如水,但说出话令沈芙猫耳眩晕。
他说,“说起来,孤还不知雪球是郎猫,还是女猫。”
“喵!”贺兰昭我求你做个人!
这是一场单方面武力碾压的战斗。
沈芙还来不及反抗,贺兰昭已经掀起她的蓬松尾巴根,落在她那处的视线不过一两秒,但令沈芙脸上隐隐冒有灼|热感,漂亮的猫眼十分生动地冒起怒火。
她生气地喵了一声,狠狠咬上贺兰昭的手背。
贺兰昭轻轻一笑,“孤知了,我们雪球是女猫。”
沈芙咬的力道倏地加重,但她终究没有咬破皮,见贺兰昭手背上有了圈深深的咬痕,自觉地松了猫口,知道要见好就收。
毕竟,古代没有狂犬疫苗。
贺兰昭意外于雪球的温柔,黑眸晦暗,似闪动微光,他似弯未弯的唇线难得完全地翘起,眼底笑意达深处。
“雪球这么好,孤可舍不得让人了。”贺兰昭的话似有深意。
但沈芙还来不及细想他的意思,就被笃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
进来的是一个在沈芙眼里,算是陌生面孔的宫女。看她的宫女服,布料较为中等,绣有花朵,想来品阶并不低。
“见过太子殿下。”那个宫女恭敬地朝贺兰昭福了福身。
她顶着贺兰昭似笑非笑的讽刺凝视下,不卑不亢地道出来意:“皇后娘娘请太子殿下您走趟坤宁宫。”
皇后娘娘四字一出,贺兰昭的眸色冷得快要凝结成冰。
他的神色无比淡漠,淡漠得似乎不是见母妃,而是见仇人。
贺兰昭在沈芙面前哪怕是冷的,但还有丝许温度在,而现在,恍若不久前的温度和互动都是她的错觉,冷漠得冰冷。
“喵……”沈芙用爪子轻轻勾了勾贺兰昭的衣袍,冰蓝色的猫眼里泛动着莹润水光。
贺兰昭低下眼,看向那悄悄勾他衣袍的雪球,神色不明。
贺兰昭鬼使神差地想,不知道这小家伙有没有被他吓到。
沈芙还记得那本小说里,贺兰昭的幼年是在亲生母妃,也就是皇后的刻意冷落和体罚、奚落下成长的。
贵为嫡长子,在幼年却备受来自亲生母亲的精神和身体双重折磨,那对贺兰昭来说是不健康的童年经历。
尤其贺兰宝的出生,皇后更是明晃晃的偏爱和偏心,仿佛她的儿子只有贺兰宝一人,更是千方百计地希望贺兰宝成为太子。
贺兰昭和皇后的母子关系背后早已是满目疮痍,如今不过是在虚假地维持几分体面。
“喵…喵呜。”你没事吧?
贺兰昭低眼,就见雪球那漂亮的猫眼里似是在为他担忧,微微扯唇,“胡思乱想了什么?”
沈芙见贺兰昭没表态,还嘲笑她胡思乱想,不满地喵言喵语了起来,“喵喵喵,喵呜,喵!”
正喵呜着,男人一双大手将她揽腰提溜起来,俯身放在地上,“自己玩会。”微顿,男人眼含审视地盯着小短腿的沈芙,补充道,“不准给孤跟上来。”
似乎不信任雪球能听话,还侧头跟侍卫和王公公他们低声吩咐了几句。
喵???
沈芙怔圆了眼睛,看着就这样让侍卫推动轮椅离开的贺兰昭,气得想挠地。
不跟上来就不跟上。
沈芙看了一眼各司其职的王公公和侍女她们,小短腿下意识朝前迈了几步。
要不…我偷偷跟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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