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下人见雪球竟然多次要爬上那棵梧桐树,生怕出事,吓得魂都没了,撒腿就往太子和各大管事那跑去通知,梧桐树下汇集了许多人,都屏着气仰头看向雪球,双手都微微朝前伸着。
折腾了好一会儿,沈芙终于颤悠悠爬上树干,越往上爪子越抓得疼,上边拂过的微风吹得她的毛发泛起波浪弧度,微一低头,就见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汇集了一堆人,“……喵?”
她,突然有点紧张。
梧桐树高达二十多米,纸鸢卡在了半中朝外舒展的枝干枝桠间。
沈芙慢慢用爪子抓挠树皮朝上蹿爬了十几米,终于有歇脚的地方。
沈芙趴在上面的枝干上缓了点力气,然后一鼓作气,一边抬眸朝卡在树杈中间的纸鸢看去,一边脚下小心地迈上枝干,屏气靠近。
瞅准好距离,沈芙多次抬爪拍树枝,试图拍掉那纸鸢,但它卡得太紧,如果用力拍,这纸糊的纸鸢可能就要被她搞坏了,最好能多朝前走几步,再拍一拍树枝,那纸鸢估计就能掉下去了。
沈芙气喘吁吁地拍树枝半天,那纸鸢卡得纹丝不动,仿佛在逗猫玩。
“喵!”气人!
沈芙忍不住朝前多迈几步,踏出安全地带,每一步都仿佛在走钢索,望向前边的神情专注。
这次她再次抬爪拍动,那难搞的纸鸢终于轻飘飘地掉落在地,“喵!”太好了。
沈芙心满意足,无意一个低眼看向地面,微微晕眩:“喵呜。”
好高,她不敢下去了。
不对,她现在是下不去了。
在上边,微风都是呜呜声地吹,沈芙只觉得她四肢僵硬,浑身血液都不流动了,保持猫身平衡的蓬松小尾巴僵得平直。
十二公主捡起那只纸鸢,正高兴地等猫猫下来,抬头就见那只猫猫呆在树枝上半天都没有再动。
“姑姑,怎么办,猫猫是不是下不来了。”十二公主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小身板,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就听见有人说太子来了。
“喵。”沈芙郁闷地趴在树上吹冷风,有气无力地朝贺兰昭唤了一声,小脑袋埋得不能再低。
贺兰昭半仰起下颚,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长了“白色毛绒蘑菇”的树枝,就见雪球委委屈屈地朝他喵呜,滚动的喉结微顿,只沉声道,“架梯子。”
侍卫架好梯子,神情愕然,“太子,这梯子不够高。”
沈芙小心地朝下探头,立马抖了抖耳朵缩起身,“喵呜。”为什么底下这么吓人。
树枝狭小,只能前进不好后退,更别提转身,沈芙被困在了树枝上,那树枝正慢慢下沉弯着,不知还能支撑她的重量多久。
那只到树干半截的梯子就等于远火,救不了近火。
沈芙微微抬起爪,那树枝不知道是因为风还是因为她的动作,又抖了一下,繁叶翕动,吓得沈芙不敢轻易乱动,微颤地喵呜了一声。
贺兰昭仰头微微眯眼,见那树枝摇摇欲坠,蹙眉沉声道:“雪球,跳孤这来。”
沈芙喵呜了一声,但是不等她当机立断,树枝却是立断了,嘎吱一声,她瞬间被折下的树枝摔下去,猫身微微蜷缩成团子掉落,“喵?”
“啊——”有不经吓的婢女捂嘴掩声。
沈芙掉落的速度太快,快得沈芙有一瞬间觉得她的灵魂似要拉扯出猫的身体,但等她跌入贺兰昭的沉稳怀抱,那淡淡的冷雪杉味道包围之时,她的灵魂似乎得到了浸润,慢慢温柔地归体。
贺兰昭伸臂稳稳抱住摔下来的白色团子,揉着她的小脑袋和小爪子,那股跌落的冲劲让贺兰昭低低闷哼一声:“吓坏了?下次还逞不逞能,嗯?”
沈芙心有余悸地缩进贺兰昭的怀里,仰起的蓝眸里蓄满了摇曳水光,轻声道:“喵咪。”
贺兰昭抱着雪球,手下的力气收紧。
沈芙见男人下颚线紧绷,神情不虞,只悄悄挪了挪身体,这让贺兰昭箍得她的猫身更紧,“喵……”
贺兰昭推动轮椅离开时途径拿着纸鸢,缩着肩膀的十二公主,她正小心翼翼地看着雪球。
贺兰昭的视线微顿在那纸鸢上,眸色一冷,最后才落在都快吓哭的十二公主身上,他并不想迁怒,只不过不语时神情向来冰冷,尤其漆黑眼眸平静落在别人身上时,锋利的审视感和威压气魄并重。
“喵。”沈芙看向十二公主,朝她轻轻喵呜了一声。
“太,太子哥哥,”十二公主说话抖得厉害,朝前踏了一步,“我,我可以摸猫猫一下吗?想,想谢谢猫猫。”
贺兰昭浑身都是冷气,十二公主默默垂头,害怕地退了半步躲在了宫女身后。
沈芙伸爪揪了揪贺兰昭的衣袖,“喵。”
贺兰昭冷脸垂眸,无动于衷。
“喵呜?”沈芙低头轻轻蹭了蹭贺兰昭的手背。
她起初替十二公主取纸鸢就是希望小姑娘高兴点,这下见小姑娘哭丧着脸,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沈芙见贺兰昭并没有径直推动轮椅离开,心知肯定有转圜余地,但男人偏是不肯开口,这让沈芙绞尽脑汁了半天。
有了!
沈芙迅速起身,凑近贺兰昭脸边啾了一口,睁着漂亮水眸跟贺兰昭漆黑的眼眸对视:“喵咪?”好不好?
贺兰昭有意多让雪球撒娇打滚,这让他心底那根不安的弦能够平静下来,但雪球突如其来的再次亲|吻,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贺兰昭蜷缩的手指微张,垂下复杂的神情,在凝滞的气氛中淡淡启唇:“可以,就一下。”
十二公主猛地抬头,惊喜又拘谨地抿了抿唇,她心底虽然害怕冷脸的太子,但仍小心翼翼地上前,心底满是雀跃地伸手轻轻摸了一下。
沈芙很配合,特地朝外探了探身,然后又让贺兰昭的大掌给压了回去,“喵呜。”
说一下就一下,十二公主没敢多摸地立马缩回手,眼睛笑得弯弯,终于有了点小姑娘的灵动。
“喵。”沈芙眼睛微微弯起,小尾巴微微晃悠。
贺兰昭见雪球的眼睛清亮,没有害怕惊慌的后遗症,一点记性都不长,微松一口气的同时不容置喙地说道:“来人,把那棵树砍了。”
“喵呜?!”沈芙愕然转头看向贺兰昭,小脑袋摇得似拨浪鼓,这反应比跳不下来时还要显得害怕百倍。
贺兰昭神情不变,见已经有人领命,沈芙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伸爪挠贺兰昭的衣襟:“喵呜!”
沈芙正要以猫命捍卫百年梧桐树,冷不丁就听贺兰昭语气平平道,“长教训了?怕了?”
说着,贺兰昭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瞪圆蓝眸的雪球,指腹揩过她耳廓边的细小绒毛,酥麻意让沈芙微微颤了颤小耳朵。
贺兰昭悠悠地收回了成命之后,故意睨了一眼又在心虚舔|毛的雪球,“下次雪球若再惹孤不高兴,孤就砍了。”
喵???
沈芙身体一僵,不可置信地微微张开粉嫩的唇瓣,瞬间来了精神:“喵?!”砍?砍什么,猫脑袋还是树。
贺兰昭:“孤就砍了这树。”
这男人肯定是故意说话大喘气。
沈芙自知理亏,缩进贺兰昭怀里装傻,张嘴咬着贺兰昭的衣料磨牙,哼!
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过了许久。
沈芙咬定布料不放松,布料立根原在贺兰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没劲,真的没劲。
沈芙劫后逃生,这下也懒得费力气,乖巧地趴在贺兰昭的怀里,随着贺兰昭踏入书房,沈芙就见书房门口处那一直未插花的花瓶,今日破天荒地插上了几根黄梅。
这还不够,书房案桌上摆着的小瓷瓶,竟然也插上了几根黄梅。
“喵……?”沈芙微有疑惑,什么时候东宫的热门花变成了黄梅?
贺兰昭见雪球的视线有瞬凝在瓷瓶中的几簇黄梅花枝,她非但没意识到他的意思,反而率先神情迷茫无辜地仰头看向他。
仿佛在质问她送给那家伙的黄梅为什么出现在这,贺兰昭的眉头淡淡蹙起,语气平平道,“孤的花呢?”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给一个野男人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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