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只喵

    骨气?

    骨气是什么?

    我们猫猫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骨气二字。

    沈芙在贺兰昭怀里轻轻翻了一个身,前爪微缩于下颚处抵住,睁着盛满水雾的蓝色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贺兰昭,偶尔忍不住了才轻眨眼睛:

    “喵呜……”

    你真的,真的不告诉我吗?

    贺兰昭深深吸了口气,握住毛笔的手指倏地用力,克制垂眸望向怀里的撒娇精。

    但手下仍难以平静地提笔挥毫,男人的狼毫笔尖顿在宣纸上,迅速晕开凝黑的点点墨渍。

    沈芙并未注意到贺兰昭的心不在焉,只知贺兰昭真的是沉得住气,不论她怎样发动卖萌,都无功而返。

    “喵呜。”沈芙失望眨眼,好趴。

    其实,其实她也没那么想知道。

    沈芙在贺兰昭的胸膛上趴成猫条,两只毛绒的前肢攀上贺兰昭的脖颈。

    贺兰昭滚动的喉结一顿,任雪球柔软的绒毛拱着他的下颚,垂眼忍俊不禁。

    沈芙的小短腿正哒哒哒地在贺兰昭身上蹬踩着,费了许多力气,终于踩上男人的肩膀颈窝处。

    男人的肩线流畅有力,稳稳承受住沈芙的重量,未有偏移。

    沈芙用小爪子一直小心翼翼地抱住贺兰昭的脖颈,待趴稳了之后才慢慢松了点力气。

    “喵。”

    沈芙轻轻摇曳尾巴,浑圆的猫眼透着明亮狡黠,耳廓处那淡粉白色的绒毛轻颤。

    贺兰昭低头,不用轻嗅,就能轻易闻到雪球身上那淡淡清苦的中草药香。

    青涩,泛香。

    微有雨后空林的湿润水汽味道。

    “就这么想知道?”贺兰昭伸手捏了捏环在他脖颈处的小爪垫,语速平缓。

    每每贺兰昭捏次她的小爪垫,就跟触碰到了猫咪开关一样,沈芙那未修剪的爪子总会倏地弹出。

    但……她现在爪子离贺兰昭微突的喉结近在咫尺,一个不慎,就会划伤他的喉结。

    沈芙努了努小嘴巴,不知道为什么贺兰昭就这么放心她。

    她慢吞吞地缩起爪子,抬爪拍掉那总是捏她山竹爪瓣的修长手指:“喵呜。”不给捏了。

    沈芙拍爪的动作看似很奶凶,但其实落在贺兰昭手指指背上,一点红痕都未起。

    “这样,”贺兰昭撩起眼,“雪球就是孤的囚犯。”

    “喵喵?”

    沈芙晃神,疑惑地伸爪轻轻戳了戳贺兰昭。

    好好的清白猫不养,非想养犯人猫,男人心海底针,摸不透摸不透。

    沈芙微微歪头,小声喵咪着嘀咕。

    一时忘了她的小爪子还攀在贺兰昭的脖子上,稍一松开,她的后腿就会呲溜地朝下滑。

    沈芙正趴在颈窝的动作硬生生变成猫条扒拉状,猫身不断往贺兰昭的手臂向下滑落,于是她只好被迫如抱树考拉,四肢环抱住男人强劲有力的臂弯。

    她仰着的猫眼微透无助迷茫,紧揪贺兰昭的手臂:“喵……?”

    这一切都是因为贺兰昭的衣料容易打滑吧?是吧?

    王公公想了又想,太子殿下的这两日说的可能是这两时辰吧。

    眼下已经三个时辰了,他能出现了。

    隔着门板听见太子说进,王公公领着早已等候多时的林太医推门踏入。

    入目,就见一团雪白的雪球四肢扒拉在太子的臂弯,王公公心知雪球粘人,但真不知已粘人至这地步。

    贺兰昭的视线微顿在眼神闪躲的王公公身上,不见喜怒:“孤不是说,这两日不准出现在孤的视线当中么?”

    林太医登时被吓得站在原地没敢动。

    他心底纳闷,不对啊,当时东宫派人召他的时候说,是太子亲自吩咐他今后每日巳时到东宫施针,怎么突然又这两日不准出现了。

    王公公神情一讪,鬼使神差道,“咱雪球粘殿下得紧,老奴回去左思右想,想亲自跟殿下您说,这天底下就没配得上咱雪球的猫儿。”

    “……”沈芙微微迷惑,王公公又在说什么?贺兰昭肯定又要让他多几日不准出现视线内了。

    沈芙正等着贺兰昭开口坐实她的想法,结果,就只见贺兰昭淡淡弯唇,一点再计较的意思都没了。

    沈芙疑惑歪头:“喵呜?”

    那天,沈芙跟贺兰昭做了一个小小小交易。

    她告诉贺兰昭“QAQ”是什么意思,作为交换,贺兰昭答应她一个要求。

    贺兰昭只微微挑眉,做了这笔摆明是亏本生意的交易。

    沈芙的小小小请求并不为难人,就只是要贺兰昭答应认真治腿疾,不讳疾忌医。

    为了让贺兰昭相信她说“QAQ”是哭泣的意思,沈芙不忘无比义正言辞地说,这是独属他们之间的一个暗号。

    沈芙说完,就见贺兰昭似乎被她的“独属”二字取悦了,变得好说话。

    当下,沈芙默默庆幸贺兰昭不知道她跟他弟也有独属的暗号,只心虚地低头舔了舔唇。

    林太医行过礼后,琢磨出进门时太子那话是与王公公说,与他无干,于是大胆地望着沈芙。

    他的视线火热,火热到见到雪球犹如见到亲人。

    贺兰昭不着痕迹用宽大的玄色衣袂覆盖上他怀里蜷成雪团子的沈芙,严严实实地仅露出雪球的一双眼睛,和微粉的鼻尖透气。

    “喵?”沈芙冷不丁被贺兰昭的衣袂兜盖住,就连喵咪声都有了闷闷的回音。

    贺兰昭问,“林太医是来看猫,还是来看孤的腿?”

    林太医让贺兰昭的气势镇住,脑里那点想跟太子借猫的念想瞬间消散,老脸一热地讷讷说看腿,看腿。

    有了第一次的上手,林太医这一次的针灸无比顺畅,选穴针刺行刺到最后起针,总共只用了二刻钟。

    贺兰昭神情淡淡,不论是行刺还是起针,那点钝痛对他来说就如牛毛细雨,疼不入骨髓。

    林太医不清楚是什么让太子转变心意,心底隐有一个猜测。

    那就是他的高明施针医术终于打动了太子。

    为人要谦逊,林太医谦逊地起身背上药箱,推辞了太子派人送客,抬脚刚一离开东宫,后脚又有人到访。

    沈芙轻轻张嘴打了一个小哈欠,兜在她头顶的宽大衣袂不知何时仅是盖着,随着她仰头打小哈欠的动作而朝后脑勺滑落。

    沈芙眯眼打小哈欠到一半,唇边突然让贺兰昭故意用食指抵住。

    她要打的哈欠瞬间不上不下,只好睁开猫眼跟贺兰昭干瞪眼:“喵、喵呜……”移,移开,不然咬人了。

    贺兰昭屈指弯了弯,没有移开。

    沈芙羞恼地虚咬上贺兰昭的指尖,见贺兰昭眼底似乎划有笑意,沈芙将两颗小尖牙磨了上去,哪知她越磨牙贺兰昭越爱逗弄她,“……”猫猫气愤!

    暗七一路护送高鹤低调入东宫,将人送到了殿下门口,暗七飞快在暗色中隐没身形。

    高鹤随意惯了,松垮的道袍穿着仙风道骨,但随意的神情显得不着边,他朝门口侍卫微微颔首,极为自然地推开门,就见几日不见的太子竟然让一只猫儿给咬住手指?!

    “殿……”高鹤的话一下堵在喉咙口,因为惊愕,他的一只手还撑在门板上没有放开。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沈芙正想狠狠用她的两颗小尖牙咬住贺兰昭的手指,书房的门突然就让人“啪”的一声从外边打开。

    沈芙下意识看向来人,这一看,瞬间吓得尾音轻颤,差点没了猫命:“喵?!”

    她出生时的那个神棍!

    说她命中有死劫的那个神棍!

    对,就是他!他为什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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