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晚了, 明日还要上学, 睡吧,乖, 明日早上我去送你上学。”
“你每次哄我跟哄孩子似的。”
“哪有?孩子不听话,我可以揍他, 我敢揍你吗?”
“孩子也不能揍!有事好好说,干嘛要揍人家。”
“行!听你的, 睡吧。”
“明日早上我想喝草莓牛奶。”
“我吩咐厨房早起做了,我给你带过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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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还不到七点,伍世青的车子就到了廖府的门口。
如今廖府差不多算是伍世青的岳家了, 也不用通报, 门房见了直接就开门,车子开进去,刚停下, 便有听差的小跑着上前开门,伍世青下车,将手里的暖壶递给听差的,道:“小姐点的草莓牛奶,早饭要用的, 给她找个西洋的玻璃杯子装了捧上去,她喝牛奶不爱用瓷碗。”说完又道:“若是有面包,便给她准备几片,抹些黄油,配些培根, 煎个鸡蛋,单面的,不要全熟了。若是有什么果酱,便也准备一些。”
那听差的接过暖壶,鞠了一躬,笑着道:“五爷您对小姐可真是有心,我这便去跟厨房交代。”说完又道:“小姐还没按铃,应该是还没起。”
“不用叫她。”伍世青将那听差的打发了,道:“我进去等,你忙你的。”
那听差的闻言又鞠了一躬,提着暖壶退下了。
伍世青在正厅的沙发里坐了几分钟,便见廖长柏从内里掀了帘子出来,见了他一笑,道:“你可来得早。”伍世青起身,欲行礼,见廖长柏压压手,也就又坐下了,道:“她昨日给我打电话说要喝草莓牛奶,我这不赶早给送过来?”
“想一出是一出,累得你大清早的来回跑,就还是个孩子。”廖长柏伸手叫了听差的,让听差的去交代厨房,牛奶给太太一份,就不用给他准备了,然后在伍世青边上坐下,叹了口气,道:“我与你说实话,若不是事出有因,我是真不愿意她这么早出嫁,她在家里,她师娘饭都多吃一碗。以她的年纪,如今又不是前朝,再留个三五年也是可以的。”
伍世青听了自然是说道:“她也是说师娘对她好,她母亲生前对她极为严厉,上边没有过师娘这般和气慈爱的长辈。”说完又道:“往后,她也肯定会常来看师娘。我与她都没长辈,若是您与师娘不嫌弃,每个礼拜都来,师娘若是想她了,一个电话,我们是随叫随到。”
这话廖长柏听了高兴,按照这说的,他说是收个弟子,倒像是平白得了个闺女,他们夫妇又多年来本就想有个贴心的闺女未能如愿,真是再好不过了,只不过越是如此,想到一个礼拜后便是婚期,廖长柏越发有些担忧。
廖长柏难得的伸手亲近的拍拍伍世青的肩膀,道:“过去是我错看你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滑头做样子诓我,这些日子相处,我倒是觉得你也不坏,你们皆无长辈,我便托大多嘴嘱咐你两句,这男女之间初时多数是千好万好,今日她一个电话,你天没亮就起来,也觉得好,往后日子久了,你便不一定这般想了,难免有所埋怨,我会让她师娘嘱咐她往后多体贴你一些,你也要记得,夫妻和美,家庭和睦,方是我等凡人平生最容易得到,也最容易失去的至宝。”
伍世青大笑,拱手道:“受教受教!”说完又道:“您尽管放心,我这样的人高攀了她这样的小姐,大她这许多岁数,她又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还能忘恩负义?慢待了她?那是万万不会的。”
两人说着话,不多时便有听差的捧了熨好的报纸过来,廖长柏笑着打开报纸,却见报纸上头版头条一行加粗的大字——《总统府长孙小姐魏朝佩与人私奔》。
廖长柏脸色大变,大喊了一声“荒唐!”眼睛盯着报纸,一目十行的看下去,一边看,一边连连喊荒唐,又道:“一派胡言!”待到一篇报道看完,将报纸塞到伍世青的手里,自己从沙发里气得站了起来,气得来回踱步,连喊:“无耻!无耻!无耻至极!!!”
正巧此时,廖太太掀了帘子从里面出来,见廖长柏这般模样,说道:“老远便听着你在喊,大清早的这又是谁惹了你!”
“谁惹了我?!!!”廖长柏从伍世青的手里将报纸夺了去,又塞到廖太太手里,用手指着那报纸,道:“你看看!你看看!你不看,你都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如此颠倒黑白,无耻下作之人!”
而廖太太往报纸上一看,只看标题那一行字,便惊得整个人往后一仰,竟然差点儿便倒在地上的样子,得亏廖长柏伸手托了一下,才站得稳了。
廖太太眼睛已经有些老花了,没有眼镜看不了报纸上的正文小字的,这一会儿老花镜又不在手边,但本来只看个标题便能知是何事,廖太太顿时眼泪夺眶而出,而此时怀瑾正好来了,见着廖太太这样子脸上一愣,还未再有反应,便被廖太太一把抱在怀里。廖太太哭喊着:“我的瑾儿,这可怎么办啊?”
如此廖长柏夫妇一时间悲痛欲绝,他们当老来得女一般照料的弟子,竟然被人污蔑私奔,这可怎么办才好!而廖府的下人听着声音也忍不住跑来躲着张望,脸上皆是担忧,不知道发生了何时。
此时还坐着似乎是不太好,伍世青从沙发里站起来。
而方才睡醒,还有些迷糊的怀瑾一边拍着廖太太的背,扶着廖太太在沙发里坐下,一边从廖太太的肩上伸头望向伍世青,就见伍世青往廖长柏手上的报纸一指,如此怀瑾才明白,应该就是私奔的事见报了,她原想着应该要等一两日才报出来的。
廖太太又哭了一会子,廖长柏又将手里报纸的报道又看了一遍,又骂了几句诸如“虎毒尚且不食子”、“枉为人父”之类的话,方才觉得这屋子里除了他老两口的声音,有些太安静了些,扭头一看,却见伍世青虽然是从沙发里站起来了,但脸上没有什么怒色,竟还有一些泰然姿态。
如此,廖长柏再思及伍世青今日竟早早的来了,说是送什么草莓牛奶,实在是有违常理,况且伍世青是何等人物?顿时廖长柏望着伍世青厉声说道:“你是否早就知道要有此事?!”
伍世青实在也装不出愤怒的模样,只得点头道:“确实是知道的。”
廖长柏顿时怒气更甚,将手里的报纸甩得哗哗响,大声质问:“你既然知道,怎么不周旋阻止一番?”说完甚至气得直拍桌子,道:“你伍老板不是很有本事吗?你的本事呢?”
【因为你弟子说不要管】
伍世青伸脖子往搂着廖太太的怀瑾一瞅,却见小姑娘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显然是不准他说实话的样子。
要不怎么说做男人难呢?!
伍世青只得两手一摊,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且不说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即便是真的,如今都是推崇自由社交,只有情投意合之说,哪里还有私奔这样旧词,实在是可笑得很。”
这样的说辞哪里能平息廖长柏夫妇的怒火,虽然源头不是伍世青,但廖长柏夫妇也不能立刻飞到北平去跟魏建雄拼命,自然怒火就撒到伍世青这个明显跟他们不是一个战线,还拖后腿的流氓身上了。
所以伍世青是被廖太太拿着扫把从廖府里打出来的。
伍世青仓惶狼狈的钻进车子里,车子都开出十数米远了,回头看廖太太还拿着长条的扫把站在廖府的门口怒气冲冲的瞪着他的车尾。
前排的水生和齐英笑得停不下来,伍世青捏着跑的时候不小心被扫把扫到的胳膊,也忍不住笑骂:“妈的,老子这是小时候没机会挨亲生爹娘的打,活到三十岁了,给老子补上了?!”
这话一出,水生拍着方向盘,乐得手一抖,车子扭出一个S线,吓得路边一个等客的黄包车夫连滚带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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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瑾当日便拍了电报,让人将贝克和威尔逊接来上海。
两日后,伍世青与怀瑾一同亲自去火车站接贝克和威尔逊。
这倒是伍世青头一回见霍尔小姐一副纯西式的时髦小姐打扮。
矮跟的小皮鞋,直身低腰的长裙,肤色的丝袜,长长的丝质手套,珠圈,戒指,耳坠,胸针,首饰样样齐整,连妆发都变了,原本的长发内卷成了短发的模样,巴掌大的小毡帽歪歪的别的头发上,一改中国女人尤为喜欢的细长柔和的柳眉,眉线化得微深,眉峰略高,一双眸子越发的大而深邃,鼻梁似乎看着也比往日的要高挺许多。
若是走在街上,倒是真的很可能被误认成洋女郎。
怕回来的时候位置不够坐,伍世青开了两台车来,水生开一台,伍世青自己开一台,伍世青勾开副驾驶的门,霍尔小姐笑着坐进去,慧平上了另外一台车。
上了车,车子却半天没开,霍尔小姐往司机位上的老流氓看,小声问道:“怎么不走?”
老流氓一个手指往自己的脸上敲了两下,霍尔小姐一愣,知道这是在讨两日前的债,马上脸红了,小声道:“这青天白日的。”
然而老流氓一脸的无赖样,不亲就不走的架势。
霍尔小姐忍辱负重,眼睛一闭,凑到老流氓的老脸上亲了一口。老流氓咧嘴一笑,发动车子走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掐指一算,好像快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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