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契, 胡契, 你怎么样？“
“我没事……”趴在魃陀背上的汉子早已瘦脱形，双手无力垂下, 十分狼狈, 他强自露出一个笑容，想要安慰身边的族人，奈何声音有气无力, 倒是让身边之人心中担忧更甚。
程扬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魃陀背上的人, 他们这次将被抓走的族人全都救了出来, 而胡契伤势是最重的, 整个人都虚脱了，程扬脸色多了几分凝重，“快给他拿些吃的！”
鲲湖部落明显没有给这几个人充足的食物, 这些被救出的族人身上根本没伤，如今这幅狼狈模样，纯属是饿出来的, 可即便是没受伤，长时间没有得到食物补给, 对人体的伤害也是不小的, 更何况这几个族人都有些脱水现象。
很快便有族人从身上掏出了肉干，这是之前准备的干粮，将食物里的水分除去后，可以保存更长时间, 但是这一点水分也没有的肉干对胡契来说，却是有些硬梆梆的，放入嘴里咬嚼了半天，最后发出一长串破碎的咳嗽声。
一时间族人又手忙脚乱起来，可是他们出行在外，又没有水杯，这儿不似他们北部，水源也难找，他们只能安抚胡契慢点吃，别噎着，也没其他的法子。
鲲湖部落的追兵还在身后，他们就这样被追赶着，程扬等人身体健硕丝毫不惧，但是这些刚刚被就出来的族人却是不行的，虽然是被族人背着的，却也颠得两眼发晕。
这样下去不是事。
“魃陀，你带着几个族人掩护他们现在，我和巴托在这里断后。”
“行，你们自己要小心些！”魃陀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虽然心里对程扬几个人有些担心，但最后还是一咬牙，背起身上的胡契，带着那些逃出来的族人继续赶路。
见他们走远了，程扬才动身，带着身边为数不多的族人，转身换了一个方向。
既然这些人对他们穷追不舍，那他直接来一招釜底抽薪。
鲲湖部落族人紧紧追在眼前的一群人身后，每次眼看距离愈来愈近，马上就要追上的时候，那些人就立刻狡猾地转个圈，让他们措手不及，恨恨地跺脚，只能继续跟着追，眼看追了大半个晚上了，人还没追上，倒是他们好像离他们鲲湖部落越来越近了？
他们怎么跑回来了？
猛看着身后那群人呆头呆脑的，忍不住对程扬挑了挑眉，作势要取他的弓，程扬眼见他又要冲着鲲湖部落放几支火箭，根本没有想要制止的打算。
“嗖——”
“啊，又着火了！”
“快灭火！”
“快，快快，快救火！”
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的鲲湖部落又乱成一团，程扬身后的追兵也有些无措，看着他们的部落已经烧成一片了，他们恨不得立即回去救火，可眼前的程扬几人就在跟前了，白白将他们放走，怎么想都不甘心。
要是不追的话，他们这一晚上不就白跑了吗？
“咱们还追吗？”
“追什么追？还不快点灭火啊！”
被领头人喝斥一声，鲲湖部落的跑出来追击的族人只能委屈巴巴地转身回部落，心里对程扬这些人简直是又恨又怨，可又丝毫没有办法。
“走，咱们回去吧。”程扬眼神淡漠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鲲湖部落，转身离开。
若不出意外，他们以后都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
猛还嫌这样不够，他虽然放了几支火箭，可对这个鲲湖部落根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只是给他们制造一点麻烦而已，越想他越觉得不得劲，恨不得直接上去和这些人打一架。
这自然是不成的，程扬用眼神警告了他一下，示意他赶紧跟上。
“咱们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了，不要再节外生枝。”
他们现在本来就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虽然这里地盘这么大，要说这全是鲲湖部落的地方，那肯定是有些过分，可关键是他们这些九黎人跟这里是真的隔得有些远，不管怎样都有些理亏。
所以程扬只想将族人救出，而没打算和这个鲲湖部落闹得不可开交，他们的目前要对付的那个鳍鲮已经很难搞了，这个时候再招惹一个仇人，不是明智之举。
猛好歹还是听程扬的话，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憋屈，但也没有再闹腾，主要是他怕以后程扬不让他再出来了，那他以后岂不是一直就关在部落里？
那可不行，还是这外面的世界精彩啊。
程扬回到落脚点时，发现气氛不对，族人个个精神萎靡，明明是营救成功了，怎么一个个却默不作声，蔫头耷脑的。
“怎么了？”
抽泣声想起，程扬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看向魃陀，哭声正是他发出的。
“胡契……胡契死了！”
哭泣声大了起来，原本紧绷着的族人陆陆续续哭出声来，明明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却一个比一个哭得伤心，他们像是是宣泄自己的情绪，自从族人被抓走后，便一直紧绷着神经，好不容易将族人就出来了，哪里想到胡契居然挺不过去。
想起来这里之前还是一个魁梧的汉子，身高腿长的，族人纷纷夸赞是个勇士，每次狩猎都十分英勇，哪里想到他居然就这样没了呢，程扬眼眶有些发红，胡契居然就这样的没了。
胡契身上没有伤，那些被救回来的族人也说鲲湖部落并没有对他们用刑，只是将他们关起来，很少喂食物而已。
鲲湖部落的行为其实不算过分，因为他们被抓了，那就是俘虏，可胡契还是死了，饿死的。
族人心里难过，让他们心里痛苦的是胡契居然是饿死的，他们现在都有食物，根本不缺吃的，部落里有很多存粮，他们自己也能狩猎到好多食物，可是胡契还是饿死的。
明明他们不缺食物，为什么胡契还会饿死。
明明他们已经将胡契救回来了，他们将食物给胡契了，为什么胡契还会死？
沉默片刻，程扬开口，“将胡契安葬了吧。”
几个族人起身，想将胡契的身体抬起，程扬突然眉头一皱，“等等。”
众人不解地看过来，程扬抿了抿嘴唇，开口，“不要将胡契放入河里。”
部落里是实行水葬的，若是有人死了，族人会将其遗体放入河流中，看着他被河水淹没冲走，可程扬不想这样。
原本他便觉得水葬不合适，只是这三年里部落里几乎没有发生丧事，让他根本没有机会提出，想起至今还在外漂泊的北部流人，他们明明有部落，明明不是大恶之人，却无法回归族里，就像胡契一样，再也回不去。
不，胡契回不去了，但是那些流人还有希望。
程扬将族人召集起来，按照前世的土葬礼仪，挖了一个坑将胡契埋了，虽然他们现在出门在外，可是程扬还是让几个手巧的族人给胡契打造了一个棺材。
实行土葬对这些族人来说是一件很陌生的事情，可是两位首领不在此地，就连族里威望比较重的族老都不在，他们本能地选择挺从程扬的安排，整个过程没有发出半点冲突，这倒是让程扬缓了一口气。
其实族人之所以这么乖觉，还和程扬说的一话有关，“以后咱们要是想他了，可以来这个地方祭拜他。”
以前实行水葬，族人死后便被放入水里，很快便逐渐消失在河里，再也找不见。
是真的不见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之前部落里的东西本来就少，食物是公中的，就连石器也是，每个人都没有私产，族人死后再进行水葬，那真的就是一点痕迹也没留下，若不是他们脑海里的记忆依稀存在，仿佛哪个逝去的族人从未出现过。
可记忆也会有一天模样，下一辈的族人不晓得前一辈的存在，这本身便是一件悲凉的事情，之前还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族人不会去思考这些，但是如今的九黎部落族人却会想得更多。
如果可以，他们希望以后能来看看“胡契”，看和隆起的一块土包，程扬还特意立了一块墓碑，上面歪歪曲曲刻了几个字，几个比较聪慧的族人还能零星认出几个：胡、契、之、墓。
小小的土包被族人围起，默默地哀悼片刻，程扬看着这个简陋的坟地，心里有些哀伤，他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胡契”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此，他心里有些酸涩。
等他以后让炎放弃水葬后，便弄一个族坟，即便是逝去的族人，他也要带他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没更新，一方面是因为忙，另一方面灵感枯竭。。。唉o(╥﹏╥)o感谢在2020-05-19 21:46:00~2020-05-23 22:1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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