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回归活动于9月开学前全部结束,连同各种商演行程在内。而自9月以后的既定行程寥寥无几,除了年末必须出席的颁奖典礼和签订的代言合同中必须履行的拍摄和宣传活动等条款,其他所有曝光渠道一切暂停。
8月疯狂刷脸,其实就是为了在一个月内完成两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的工作。打着宣传EP的名义,除了回归必上的爱豆为主邀的综艺,为了确保“人不在江湖,但江湖依旧有我的传说”,申均载亲自将出演邀约筛选了至少两遍,将其中性价比高的、适合她发挥的以及节目口碑好的都挑了出来,这些已完成录制的综艺都将在9月中旬之后陆续播出。除了综艺,Fave还囤着本次回归各种拍摄花絮和后台cam等物料,即便是俞姄延接下来4个月都不现身一次,公司也有的是安抚粉丝的手段。
艺人行程单在业内并非机密,而这样奇怪的行程安排很难不被人注意到。媒体的嗅觉一向比狗还灵敏,想拿第一手资料最先发全网通稿也无可厚非。近段时间内,二本部不少staff已经被记者媒体接触过,奈何上面下了命令,绝不肯透露一点,即便有人为了小恩小惠冒着丢工作的风险给些暗示,标题带上“疑似”俩字的可信度总归是大打折扣。
俞姄延剩下要做的事情除了好好学习还是好好学习。
试问高三生的家庭地位有多高?俞姄延现在几乎是家里食物链的顶端生物——她嫌自己房间里那张书桌太小摆不开东西,强行征用了自家唯一的书房,金女士有自己的工作室所以不受波及,可怜的老父亲俞教授在四室两厅的大房子里被挤得没有去处,只好尽量将工作在学校完成,实在没有办法就抱着笔记本在开放式厨房的吧台上敲敲打打,也坐那儿看文献或者带着耳机在网上看新闻,电视机目前这段时间是不准开的。
俞姄延跟绝大部分应届考生一样走的是高校自主招生渠道,也就是一般通称的不定时招生。虽然高校排名五花八门,但延世大学位列韩国顶尖大学之一的地位从没动摇过,SKY还是那个SKY,进入的门槛迈大步子才能跨过。
录取办法科学严格标准高,遴选要素注重学生的综合评价,对于学生的选拔那真是千里挑一,每个被录取的学生的个人简历拿出来抖一抖能掉金子。即便是艺术类专业,除非认可的大赛证书在手,都得按要求一步一步来。
所以她要准备的书面申请材料杂且多,除此之外,还要准备包括高考在内至少两场笔试加一场面试。提交的个人简历的格式与其他学生大同小异,课外活动经历还算丰富有质量,原创作品的加持更使简历含金量顿增,而且高中三年成绩全A,拿出来还是有资格一较高下的。奈何出勤率这一项短板太短,非常拖后腿,高考对于她来说有着取长补短的重要性。专业能力再好,文化成绩拉胯也不行。而且,学校应该也不想招一个可能毕不了业的学生。
俞姄延厚着脸皮将推荐信拜托给了高三Master Class的特聘指导老师,首尔艺高上课只是他的副业,主业正是延世大学音乐学院的副教授,同时还在国立国乐团担任指导工作。通过该课程实习期的各项专业能力模拟考试,俞姄延有幸得到这位大佬的赏识。她一想到当初自己在这位老师面前畅言韩国流行乐的发展趋势及如何受到欧美影响诸如此类的大话题时,就觉得自己真是好虎了吧唧一牛犊子,还好对方很乐于见到并爱护年轻后生的这种锐气,之后她也多次与这位良师交流音乐相关的问题,受益匪浅。
不定时招生的确在一定程度上破除了“一考定终身”的弊端,实际辛苦程度却一点不比准备应试考试少。真正有水平的素质教育培养出来的孩子如何自不必说,但也意味着孩子要掌握的技能、要具备的能力、要参加的活动更多了,同时还得保证成绩不错。怎么不难?
俞姄延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她现在多少是有点临时抱佛脚的意思,只希望自己真的有高中入学前智商测试的优秀水平,能通过强大的学习天赋提高学习效率弥补学习时间少造成的差距。
都说高考“四当五落”,俞姄延原来是不信这种话的,每天都尽可能地让自己休息好,确保有高质量的睡眠时间,才能保证学习效果。然而现在她也出现了考前综合症的临床反应,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四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已经是她在二者之间权衡后作出的折中办法。
她亲身经历证明,在临近deadline且背负巨大压力无法调节时,一定不要随意更换作息表,无论对生理还是心理都影响极大,无效学习百害而无一利。
在第三次算错一道数学大题的答案时,俞姄延没忍住把手中的笔甩了出去,看着它掉在不远处的木地板上。深呼吸几下,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拿出参考答案查看解题步骤时,只看了知识点提要中本题运用到的数学公式,抽出一张草稿纸试图默写,反复写了几次,一个完整的公式也写不出来。
又一个纸团飞了出去。
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如果发生在两个月以前,俞姄延可以很坦然地扔下手里的笔,立刻去睡觉,一觉起来到明天什么事都没有。可它不该发生在这个时间点,在她几乎是同时准备三场出题范围压根不重叠的考试的短短两个月里,以她此时的心态看来仿佛是在说明她有多不自量力,即使搭梯子也摸不到“SKY”的边。
俞姄延双手撑着额头,很是受挫,几乎无法抑制地焦虑起来。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保持高速旋转的陀螺,已经失控了。
所有的事情都变得讨厌起来。
包括此刻的她自己。
俞姄延缩到书桌下面置放椅子的空处,抱腿靠着书桌的抽屉柜,幻想自己就像爱丽丝一样,掉进兔子洞里,逃避现实的不如意。
闵玧其凌晨两点从睡梦中被惊醒,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听到那头传来的啜泣声时是的的确确的心慌了,瞬间清醒,睡意全无。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闵玧其掀开空调被,从沙发上坐起来,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水杯,里面空空如也,又起身去接水。刚关掉电脑,躺下一个小时不到就被吵醒,这也就是这个人了,换了其他人,他的语气未必有现在这么好。
俞姄延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眼里含着泪啥也看不清,用手背擦掉手机屏幕上的眼泪,触控都有点不好使了。
“对不起,我不小心打错电话了。”
“不,”闵玧其否认道,否认她的话也拒绝在意自己正在想的那个名字,“现在是我接到了这通电话,那就是打给我的。发生什么了?说给我听好不好,嗯?”
“我...”俞姄延抽噎着,说不出话。
闵玧其听在耳里急在心里,“那你听我说好吗?”
“嗯。”俞姄延抹了把眼泪。
“你现在在家吗?还在准备考试?”
“嗯。我在书房...书房的书桌下面放椅子的洞里。”
俞姄延听到了一声很轻的笑声,顿觉委屈:“你是不是在笑我?”,说着,忍不住嘴一瘪又开始哭。
“对呀,”闵玧其承认得非常爽快,“所以快从自己的壳里出来吧,小蜗牛。”
俞姄延不满地边哭边反驳道:“你才是蜗牛!”
“闵蜗牛闵蜗牛闵蜗牛!”
闵玧其抿了一口冰水,觉得对面的人儿这样不讲道理使小性子的娇蛮模样也分外可爱,像只不小心自己犯傻撞到墙的小猫,又疼又委屈,只会喵喵叫地冲铲屎官发脾气。只是,他一想到这通无厘头的电话为什么会拨到自己这里就忍不住脸黑,想冲回宿舍把某人摇醒。
算了,还是不了,就勉为其难地为他分忧解难一下吧,闵玧其心里想着。
“姄延呐~”
两人很少有用到称呼的机会,尤其闵玧其几乎就没叫过几次她的名字。反正用KKT聊天,也没必要每次都想个开场白,总是想到什么就直接发了。
闵玧其手指不住地摩挲着手机,觉得那一点都不像是自己发出的声音。他从来没有机会能够这样叫她的名字,亲昵的,自然的,仿佛再普通不过的一声招呼。
“嗯?”俞姄延吸吸鼻子。
他听到对方这样回应道,像是一种已经如此对话多次的默认,被他呼唤72次后形成的习惯。忍不住笑开了花,连手里的冰水都喝出了甜丝丝的味道。
“现在,按照我说的做好不好?”
俞姄延从办公桌下爬出来,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不断擦拭着不停往下流的眼泪。
“第一,去厨房打开冰箱看看有没有牛奶;第二,如果有,就倒一杯出来,记得用可微波炉使用的杯子;第三,放进微波炉加热一分钟;第四,喝掉它。可以做到吗?”
俞姄延一一照做,捧着稍微有点烫手地玻璃杯坐在窗台上,满脸泪痕。
“牛奶有点热。”
“那你吹一吹,等到温温热的时候再一口喝掉。”
“喝完牛奶我想刷牙,你可以不要挂电话吗?”
这样可怜兮兮的恳求语气,闵玧其哪里还能说出一个“不”字。
通话中的手机随意放在枕边,俞姄延洗了杯子刷了牙擦了脸,又带了副耳机,从从容容地躺进被窝里接着讲。闵玧其倒也耐心十足地等着她。
“玧其偶巴,我是不是很差劲。”
闵玧其正翻着她给他画的那个生日绘本,听到这句话,翻页的动作一顿,他可算是知道今天她为什么哭成那个样子了,哭到泪眼朦胧连电话都打错了。
手中的绘本恰好翻到了最后一页,俞姄延告诉他画的是什么“热血高校AU”,为了弥补她在16年年末没能看到他表演〈教室理念〉这首歌的遗憾。所以哪怕是想象里,也要让他穿上日式立领校服,裤子上还特意挂了一条银链子,一看就扎手的鬓角,狭长的三角眼,左脸颊的创口贴,整个就一校园扛把子的形象。
这本绘本简直就是画风大杂烩,闵玧其第一次发现她还有如此不拘小节的一面,除了有意识的排了下参考造型的时间线,整个画风就很凌乱,现在这页是Q版三头身画风的日常梗或综艺梗,下一页就是参考AD的战损设定,纯黑的背景,尖锐的充满棱角的线条,军绿色的风衣,手里把玩着工具小刀,看是挺好看的。很难说他更喜欢哪一种,反正各有各的好。
闵玧其不止一次听她把他与〈热血高校〉的男主泷谷源治相提并论,好奇心引得他还把小栗旬主演的两部电影都找来看了,电影自然是好的,只是后来才不经意问出她的真实想法仅仅只是因为电影里的小栗旬饰很帅气!
这事儿就很气!他就不该对她嘴里出现的每一个名字都耿耿于怀,有且不包括:漫威电影里的美队、BBC〈神探夏洛克〉的福尔摩斯两兄弟、〈蔚蓝深海〉里的抖森、〈情书〉里的柏原崇等等一系列他听过或没听过的影视作品。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除了让他认清了她的颜狗本质——颜值不够,气质来凑,脑性也可;不吃真人,只吃人设,脱离剧情,啥也不是。
总的来说,这点还算比较好。起码不会被一张脸就骗了。
“我从来不这么觉得。”他合上绘本,收进抽屉里。
“可是我现在连一道简单的数学题都写不出来了,我不想高考了。”
闵玧其无奈摇头——她又开始了。有过一次经验,这次的答案显然更能拿高分:“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废对不对,你前面准备了那么久,就差临门一脚了,这个时候放弃甘心吗?”
“是有点,你说得也有道理。”俞姄延轻轻叹口气,“就是有点累了。”
“那今天就作为补偿多睡一会儿。”
一阵静默,俞姄延终于笑了,“也对。你在干嘛呢?这么晚了。”
“我在工作室呢。刚结束工作你就打电话给我,时间倒是掐得刚刚好。”
闵玧其随意道,只字不提他刚睡下就被吵醒的事儿。
“那深夜电台的闵DJ可以满足我一个小小的愿望吗?”俞姄延拢拢被子,把自己裹成了无脸男。
闵玧其装作为难的样子,犹豫了一会才答应:“好吧,看在你是我唯一一个听众的份上。”
“你能像声音主播那样,给我讲个助眠的睡前故事吗?”
“好,等我找个耳机。”
俞姄延听见那边有些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她就差点原地去世了。
感谢森海塞尔。这可真是在你耳边(加粗大写)讲述的睡前故事,半点不掺假。
闵玧其的声线真的很适合当深夜电台的DJ,而且永远都不会失业。
“有块小饼干,特别调皮捣蛋,带着一大帮饼干兄弟恶作剧捉弄别人,比如趁羊驼睡觉的时候拔他的羊毛啦、偷偷藏起来小马驹的头套不让他找到啦、在考拉昏昏欲睡的时候吓他一大跳把他耳朵吓掉啦,跟乖巧一点不沾边,人见人打。”
“后来呢?”
“后来大家不堪其扰,聚在一起想了个办法,决定惩罚一下他。然后就在某天晚上,大家约好一起看喜剧电影,羊驼却偷偷改放了恐怖片,都把坐在最前面的小饼干吓哭了,然后小饼干就被自己的眼泪打湿了,湿了的小饼干一碰就会碎掉,大家就只好用托盘装起哭湿了的小饼干放进微波炉里转一圈,然后小饼干就被烘干了。”
“从此小饼干就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吗?”俞姄延追问道。
“不,并没有,他还是那块皮得要命的小饼干。只是在大家一起看电影的时候,都记得躲在一个一身肌肉的粉红兔子后面,吓不着他了。”
俞姄延摘掉耳机,揉揉被声音刺激得酥酥麻麻的耳朵再戴上,“好吧,这是一个老少皆宜、通俗易懂且具有哲学深意的好故事。”
“小饼干托我转告一位姓俞的小朋友,不要再哭了,这很危险。”
听见闵玧其一本正经地把她当小孩哄,这感觉非常奇妙。不讨厌,但是总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就好像真的正站在现实与童话的边缘,分不清真假。脑子里总有一个反对的声音在不断提醒,童话的世界只不过是美好的假象。而人总要退一步,回到现实世界。
俞姄延收住笑意,也装作郑重地回复道:“好的,请你也转告小饼干,她知道了,并保证不会再哭了。”
暂时的沉默后,两人同时笑出声。
“好了,睡前故事讲完了,快睡觉吧。”
“嗯,那你也早点睡。”
“晚安。”
“好梦。”
闵玧其捏着手机,丝毫没有挂电话的意思,脑子里情感与理智正打得难舍难分。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开口道: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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