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误闯进来的鬼能在这里呆多久？”
炎墨觉得这个问题很蠢, 但不知道是不是可怜她不受欢迎，出奇有耐心地解释, “普通鬼魂根本挡不住仙家弟子释放的片刻威压, 就算能进入这所学校, 迟早都会逃离。”
“所以像现在仙二代这么多的地方, 它们是不敢进来的吧？”
“算是吧……”炎墨皱眉，回头瞄了她一眼，“你问这些做什么？”
“就是好奇——”
温泞觉得这种普通类型的女鬼, 大街上一抓一大把, 也就是自己看的太少太新鲜的缘故, 才会对刚才见到的那幕念念不忘。
不过现在看，跟在韩柏文身边的女鬼消失不见，应该是被仙二代们的气场震走了吧。
没有读心术, 温泞的小心思自然没被炎墨察觉。
不过他似乎也想到什么, 不紧不慢地补充：“你或许体质要比常人出色，但不能因此就放松了警惕。”
这句提醒来的莫名其妙，温泞想了半天也没和最近的事情对上号。
但这不妨碍她领会炎墨的中心思想，再次拍起彩虹屁：“炎老大可真贴心。”
冠上“贴心”一词, 让正在喝矿泉水的炎墨差点喷出来，他表现得极其羞恼，连栏杆都不靠了, 站直身体，冷言纠正：“就教导！长辈的教导！”
“哦，499岁的老祖宗贴心教导。”温泞理解地点点头, “我懂了。”
“你懂个……”炎墨本想爆粗，可他的脑回路不同于常人，听她着重说出自己的年纪，就联想到了别处。
“你是嫌我年纪大？”
“哪有。
“你喊我老祖宗？”
“是爱称。”
“你……！”炎墨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她就是往自己岁数上扯。
这时候温泞还不忘加把火。
“老祖宗，马上要上场了，加油啊！全场MVP就是你！”
炎墨气到当场拂袖而去。
这就害羞啦。
温泞掌握到逗他的精髓，忍不住想笑。
等坐回位置，她明显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
背后有一群审视以及羡慕的视线。
自从炎墨出现就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崔蒲白，重新变回精神抖擞的模样，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周围人听到。
“你和老大说什么了？他怎么生气了？”
温泞挑眉，看来刚才那番对话被炎墨动了手脚，这些六感高于常人的仙二代并没有偷听到。
背后的杀伤力实在太强。温泞顿了顿，目光瞬间变得惶恐不安，瑟缩着脖子，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老大说我声音聒噪，吵到他打球，让我老老实实闭上嘴，不然就拉着我去阴曹地府转一圈。”
崔蒲白：……没想到这丫头如此狡诈。
果不其然，听到这段话后，温泞后背的目光从嫉妒变成了同情。甚至还有仙子小声安慰她。
温泞干巴巴地抽噎了两下，将仙子们的好意照单全收了。
下半场继续。
战况从财大准备奋起反追，再到被虐得怀疑人生。炎墨再一次成为了全场焦点，只是这次他却感觉有些奇怪。
为什么他那片观众席加油助威的声音这么小？？？
而始作俑者靠着弱小无助可怜的演技躲过了粉丝团的试探。
而比赛正看得索然无味时，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和崔蒲白比划了一下，就弯腰顺着前排的小道一路溜了出去。
离开的时候温泞是从左手边的通道穿过的，在篮球馆外围绕了大半圈，找到了卫生间。
顺利解决一身轻松地出来后，她这才注意到另一侧的通道大门近在咫尺。
原本是可以直接进去的，可趴在大门上努力往里观看比赛的身影，却让她默默停下脚步。
温泞怕鬼，怕的不是鬼本身，而是鬼死后过于狰狞的长相。
就像那两个吊死鬼，完全可以担任B级恐怖片里的角色，再加上深夜山里天然的闹鬼场所，实在让她脆弱的心灵刻上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如今，在她面前的，如果没看错，应该也是鬼。
敢来神明大学晃悠的鬼实在是少见，温泞前不久见过，就跟在崔蒲白身后。
……
尚小小虚扶着半遮掩的铁门往里面张望。
其实铁门根本阻挡不了她的身体，轻轻一伸手就能顺利穿过。
可穿过去也没用，她根本挡不住里面的气场，飘不了半步就怕的躲出来了。
还好这个距离还能让她躲在铁门后，要不然真要强行扯进场内，她怕自己真的要吓死在原地了。
不对，她现在本来就死了。
一想到这，就难过的想哭。
尚小小刚刚成为鬼魂不久，还不习惯这样的鬼日子，扶门的动作只是当人类时还残留的习惯。
她探出一颗脑袋，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比赛现场，目光始终追寻着那道身影。
韩柏文的投球撞到篮筐上，在篮下一番激烈的争夺，被对手抢去。
她小声地与同观众席的学生一起发出遗憾的叹息。
分数已经拉开很大了，按道理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了，可是尚小小盯着在球场上努力投球的身影，心中知道，他肯定会坚持到最后一秒。
如果鬼还有心的话。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然后看着自己的手从自己身体中穿过。
身后传来一声“嘣”地撞门声。
尚小小吓得一股脑从铁门穿了过去，又感觉到屋内莫名的压力在挤压她的魂魄，慌忙连滚带爬地从铁门穿回来。
然后，同另一位捂着额头蹲在地上的女孩，面面相觑。
温泞：“……”
刚才那个鬼手穿心的特技为什么不等到她迈入大门之后再秀？
她冷静地站起来，企图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走进去。
而这位刚刚如同贞子般爬出来的女鬼呆愣愣地盯着她，见她即将溜进去，这才反应过来，目光中迸发出一阵希冀：“你是看得到我的吧？”
温泞想装作听不见。
许久不见的系统这时幽幽出声：“你已经很久没有增加功德值了。”
“……”
温泞收住脚步。
“你回来了？”她高兴地暗问。
“睡了一觉果然清醒很多。”系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让我看看，没有我的日日督促，你到底偷懒了多久。”
这次系统归来要比以往精神许多，连语气都带上了一丝人情味。
原本她还以为自己这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系统只是个无情的报数机器。现在系统精神起来，语调和态度让她感觉到一丝熟悉……
好像在哪听到过。
“同，同学，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颤颤巍巍地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温泞低头，看了看这只女鬼。
这只鬼面容清秀，眉眼间并无戾气，不像吊死鬼那样不堪入目。
想着人鬼交流手册中的知识内容，温泞默默地蹲下。
“你叫什么名字？”
尚小小没想到这人真的能回应她，差点涌出惊喜的泪花，可她擦了半天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眼泪，更想哭了。
“尚小小，我叫尚小小。”
“小小同学，你知道自己是鬼吗？”温泞好脾气的询问。
尚小小难过地点点头。
“那你知道人死后是要被鬼差勾走去地府的吗？”
“啊？”尚小小目光呆滞，明显不懂死后的流程。
“可是没有鬼差来找过我啊。”
“那就对了。”温泞露出一抹标准式的营业微笑，细致地同她解释，“心愿未了者，若有强烈的执念，则会在人界飘荡数月或数年，直到灵魂消散。要是到了那步，你就无法/轮/回转世了。”
“心愿未了？”尚小小面露不解。
温泞再接再厉，笑的更加和善：“你好好想想有什么前世未了的心结，我免费帮你完成。”
尚小小下意识地扭头从门缝往里看去。
此时比赛接近了尾声，分数拉开到了三位数，结局已经毫无悬念。
韩柏文微卷的发丝黏湿，鬓角的汗水顺着脸颊划过，停留在下巴尖上。
他努力平复着呼吸，指尖抓着球，站在三分线外。
对方犯规，这是最后一次的罚球了。
他紧盯着球框，无视大屏幕上无比刺眼的分数，和队友早已放弃的态度，轻轻跃起，手腕一勾。
随着哨响，篮球入框，结局已定，观众席爆发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在这沸反盈天的声音中。
温泞听到尚小小细细的如同蚊子声般想法。
“我好像知道我的执念了。”
比赛结束。
神大获得了碾压式的胜利。
赛后，神大队员应景地脱下球衣，在全场女生激烈的尖叫招手中，跟随潮流，扔到支持他们的观众当中。
其中三个人都脱了。
万众期待的是元念和炎墨两人的球衣，到底会被哪位幸运儿捡到。
众仙女们各个目光灼灼，紧盯他俩的一举一动。
要不是对面普通人还没散场，怕是连法术都要动用了。
然而元念如何老僧坐定，稳得一批，在和对手道别后，施施然地离开了现场。
只剩下炎大魔王了！
仙女们望着最后一块肥肉。
在众多凡人面前，炎墨和普通球员一样，顶着一块白色毛巾。
他转身，目光朝自己应援区绕了一圈，额前的汗渍以及眉眼间的湿气，让他精致的五官蒙上了一层柔光，减淡了众仙二代对他曾经以往的恐怖印象。
“姐妹们，元念就归你们了，大魔王谁都不要和我抢。”
“不好意思，先来后到，请去后面排队。”
“呜呜呜，他要脱了吗！要脱了吗！”
被大魔王扫射过的仙女们屏住呼吸，以为他下一刻就要脱掉球衣。
谁知看完，炎墨刚刚带着温度的眸光立刻凉下来，收回视线，低下头随意地用毛巾胡乱地擦了两把，一手扔掉，三两下就跟上了大部队。
元念见身边多出一人，扫了一眼，笑道：“球衣还在？”
炎墨乍一听，觉得他话中有话，撩起眼皮，不屑道：“我的衣服岂是随意乱送的东西。”
……
另一边，见比赛结束，温泞靠在走廊墙边等待球员离场。
听完尚小小的愿望，她觉得这很简单。
代替她告白而已。
不管对方接不接受都算了却了心愿，就能轮回转世了。
一句话，就增加不少于五个点的功德值，这活接的相当划得来。
尚小小身子也轻轻盈盈地落在她的一侧，轻声细语的担忧道：“他不会生气吧？”
“他能生什么气啊。”温泞盯着自己的脚尖，无聊地在地上鬼画符似的来回比划，“一句话的事情，对了，需不需要连名带姓的告诉他？”
尚小小鬼魂一僵，急忙甩头：“不要不要。”
“他要是知道被一个死人喜欢，一定会很讨厌。”尚小小耷拉着鬼脑袋，此时此刻心情低落。
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和她聊天了，成为鬼后的种种复杂情绪，让生性胆小又沉闷的她也在不知不觉当中敞开了话匣子。
“我真的好笨啊，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有了鬼魂的意识后，就一直跟在韩柏文身边，想离开都没办法。”
温泞心想，说不定真的就是嘉嘉说过的那个为爱自/杀的姑娘，不然也不能把告白当成执念，做鬼都要缠在韩柏文身边。
可她不想过多参与这姑娘的生前事。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快些轮回转世忘记生前都种种不幸，或许会更开心。
正好这个时候，已经结束比赛的财大校队从门口走出来，脸色灰败，如同斗败的公鸡，再也没有来时的意气风发。
韩柏文走在最后。
没有棒球帽的遮掩，他俊朗的五官全部露出，脖子上挂着擦汗的白毛巾，面容沉稳，看得出比赛失利并没有影响他的情绪。
尚小小立刻紧张起来：“来了来了，他走过来了。”
温泞站直身子，声音压至最低：“行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说完，在韩柏文路过自己面前时，喊住了他。
“韩柏文。”
韩柏文脚步停下来，意外地看向喊他名字的女孩。
“你是……”他恍然，“那个二维码的推销员？”
温泞：“……”
玄学业务让韩柏文印象深刻，不过他并不是真的认为这个小姑娘会什么算命捉鬼之类的事情。
他的队友就停在前面三四米以外的距离。
见又是早上那个小姑娘专门来这堵他，大家在失败的烦闷中找到了一丝乐趣，兴致勃勃的现场吃瓜。
韩柏文瞥了眼队友，尽量笑的自然：“有什么事吗？”
温泞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更真诚一些。
“我一个朋友说她喜欢你。”
无中生友？！
不远处围观的财大队友，你拱我，我拱你。
“你的朋友？”韩柏文觉得好笑，“喜欢我？”
温泞点头：“对，喜欢你。”
不等她继续解释前因后果，就听到身后一阵低沉又隐含怒意的声音：“你喜欢谁？”
作者有话要说：-
炎墨：！！！！死小子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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