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重重地靠在码头上,?登时溅起浪花,打湿了周皎的衣摆,?她也毫不在意,只是一下从船舷上跳了下来,一下扑过去抱住了周瑜,?道:“阿兄!”
周瑜今日穿了一身紫色的锦袍,因为一直在码头等着周皎的船只回来,难免也沾上了水渍,他也毫不在意,?此时被周皎抱住,更是面露笑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阿皎……”
周瑜虽然带了人来接周皎,但码头人来人往正是繁忙的时候,他也并未将其他人赶走,因此也有不少人偷偷看向兄妹二人,更有少女因为看到周瑜俊朗的面容而羞红了脸,此时他面露笑意,?更显风度翩翩,?惹得少女们不由有些看呆了,继而又互相推着彼此,羞怯地离开了。
周皎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不由眼眶酸涩,眼泪更是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打湿了周瑜胸前的衣料。她又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只能紧紧地抱着周瑜不肯撒手,惹得周瑜有些好笑,道:“你啊,都长得这么高了,还像小时候一样,抱着我不肯撒手?”
周皎一时有些不服气,松开周瑜道:“什么呀,我小时候那么懂事,哪里有抱着阿兄不放手过?”
周瑜看到她面露不服之色,与小时候那个倔强的样子一模一样,仿佛交叠起来一般,不由也有些伤感。但周皎如今已经长得亭亭玉立,长发及腰,面若桃花,一双秋水剪瞳更是熠熠生辉,虽然身着男装,但是站在那里自有一番气质,周瑜又不由有些欣慰。
“好好好,你自然有理,不过先将眼泪擦擦才是,不然风大了该眼睛疼了。”说罢,周瑜抬手用食指轻轻拂去她眼眶边的泪珠。
周皎已经好久没有被阿兄这样疼过,不由闹了个红脸,道:“阿兄就不要调侃我了!”她环顾一圈,忍不住小声问道:“阿兄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来,惹得其他人看着,我怪不自在的……”
周瑜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声与她咬耳朵,道:“是你伯符哥哥安排的,若不是我再三推辞,又有他人劝阻,他还要带着亲卫亲自来接你,那时排场可是要更大。”
周皎心中一暖,道:“我明日一定去拜见伯符哥哥,亲口道谢!”
“好,你们快些下来,我已经命人备好了车马,这几日伯符让我好好休息,我才能来码头守着接到你。”周瑜拉过她站到自己身边,又低声问道:“陆太守的幼子也在?”
周皎嗯了一声,小声道:“我已经让阿权好好与他们解释了一番,想着之后再由阿权将阿议和小陆郎送至吴郡,陆太守在陆氏一族中德高望重,阿权亲自送他们回去,陆氏承了伯符哥哥的人情,之后也必定不好再难为伯符哥哥了。”
周瑜听完她的话,不由露出一个笑容,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能耐了你,现在心里总算有点数了?”
周皎哼了一声,道:“阿兄还当我是小孩子呢?”她说完见周瑜因此面有哀色,立刻拉着周瑜的胳膊笑嘻嘻地开口道:“阿兄阿兄,你可要为我多准备些好吃的,我等着今晚好好尝尝丹阳的美食呢!”
“好。”周瑜面上笑着应了下来,但见到周皎早已学会察言观色,不缺世故,还是忍不住为妹妹的遭遇而感伤。
若是没有那档子事,周皎如今还应该是当初在舒城那样天真开朗的小女孩儿才是。
吕蒙之前见兄妹两个人说话,不好打扰,但两人现在已经说完,自然也从船上跳了下来,对周瑜见礼道:“阿蒙见过周郎。阿蒙这次不辱使命,将周娘和其余家眷安全带了回来。”
周瑜笑道:“阿蒙不必客气,这一路你辛苦了,今日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吕蒙说完不由看了一眼周皎。
周皎先是对吕蒙使了个眼色,随后一手挽着周瑜的胳膊道:“阿兄,我的朋友们还在船上,我这就让他们
下来!”说罢,她大声喊道:“快些下来吧,我们早些回家才是!”
“是!”
周瑜只顾得接回妹妹开心,也没来得及追究其他,吕蒙和周皎互相使了个眼色,吕蒙就安排着苦安与诸葛均按照周皎的朋友一同到了周瑜在丹阳所在的住所,至于孙权与陆议等人,就被安排着去了孙策府上,由孙策接见。
周瑜如今的住所是先前丹阳的地方官员的居所,孙策攻打下丹阳之后,就将这处居所给了周瑜。周夫人平日里在曲阿居住,有蔡琰侍奉,因此这里除了扫洒的仆人之外,只有周瑜一人居住,倍显冷清。
周瑜的这座府邸看着气派十足,与庐江清幽的周府不同,它结合了南北住宅的特色,端庄大气的同时,细微处又独具匠心,惹得周皎不由感叹道:“这座府邸真好看,伯符哥哥真舍得啊。”
“喜欢就好,我还担忧你住不习惯。”
周皎在前厅转了一圈,道:“这房子什么都好,就是缺一个女主人,阿兄什么时候娶一位嫂嫂啊?”
“天下未平,何以家为?即使我娶了夫人,她也要独守空房,受苦的终究是她,倒不如不娶。”周瑜让仆人们将周皎的东西收拾回去,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才笑道:“你想吃什么,我让厨下的人去做。”
“随便做几个菜,够吃就好啦。”周皎笑眯眯地说道:“我还想和阿兄多说一会儿话呢。”
周瑜听到她的话不由表情柔和,道:“好。”
兄妹二人简单吃了几口饭菜,周瑜虽不忍心,却还是忍不住询问起周皎的经历。
周皎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受了什么委屈,就简单地说了说自己在蔡府过的日子,又把后面嫁人的事情模糊了一番,然后才兴冲冲地说道:“阿兄,我亲手杀了黄祖!还将他的头颅割了下来抛到江里,告慰义父的在天之灵呢!你们知道了吗?”
周瑜微微一愣,不由有些诧异,道:“我们确实听说黄祖已死,只是他们都说是水贼做的……伯符知道后还有些惋惜,没能手刃仇人……竟然是你做的?”
“怎么,阿兄不信我?”周皎哼了一声,不满地说道:“我可是费了很大的辛苦呢!”
“阿兄不是不信你……”周皎自幼体弱,他又不是不知道,周瑜说完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生气道:“你还好意思说!黄祖再怎么说也是刘表帐下一员猛将,你一个人也敢去杀他?连你伯符哥哥也要整兵之后才能与他对阵。”
“我是……我是见缝插/针……一对一我还是很有把握的!他这种卑鄙小人,就应该死在暗算下。现在他连头颅都没有了,量他的家人也不敢声张。”周皎一开始有些犹豫,毕竟暗杀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却还是说了出来。“再说了,后来我还和黄祖交手了呢!他掐我脖子,我现在还有点疼呢!”
周瑜闻言忍不住凑近周皎,她脖颈上的青紫痕迹早就没多少了,只剩下几个微微发黑的痕迹,应该是当初伤的太重,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周瑜看到更加心疼。
周皎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郑重地开口道:“阿兄,我真的没事,你对我要有自信,我才不会因为一点小事一蹶不振呢!”
周瑜笑了笑,当做是应了下来,他也知道周皎是怕自己担心所以才故意这么说,也不想再提这个话题,自然而然地揭了过去。
“对了,阿权怎么和你一起来了?”
周皎眨巴眨巴眼睛,道:“我只是给阿兄与母亲都去了一封信,可没想到他自己从诺阿姐那里听到了消息,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她怕周瑜不相信,还不忘举起手道:“我对天发誓!我可不想见到他,他这人可麻烦了……”
周瑜有些好笑地摸摸她的头,道:“我知道你对阿权没有其他想法,不过毕竟他已经娶妻,你还是要注意
一些才对,可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对阿权指手画脚,还每日想着如何欺负他了。”
周皎被他戳穿小时候的想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小鸡啄米一般地点点头,道:“我都听阿兄的!绝对和阿权划清界限!”
周瑜莞尔,道:“小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听我的话?”
周皎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道:“如今知道阿兄是为我好啦……”
周瑜叹了一口气,道:“你现在丹阳小住一阵子,等到我们大军出发,你再回曲阿陪在母亲身边。”
周皎见他面有愁色,道:“阿兄怎么了?”
“我不想让你回曲阿。”
周皎更加不解,她与母亲分离这么久,周瑜再怎么也不会不想让她回曲阿才是,于是追问道:“为什么啊?”说完还不忘趁着周瑜不注意偷偷地抿了一口酒。
“说来不算什么大事——当初你被掳走,本是家事,不应为外人所知,只是姨母与人谈论时无意说出了此事,最终闹得满城风雨,母亲难免心怀芥蒂。如今姨母虽然已经回了会稽,可诺儿在义母身边陪侍,母亲见了难免不愉,你这个愣头青回去恐怕又要生事。”
周皎眨眨眼,想到当初与陆议交谈时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道他按下了许多话没有说明,不过周皎也不大在意这件事,毕竟谢夫人是谢夫人,谢诺是谢诺,她也不会埋怨谢诺。不过周瑜这话来得巧,她顺势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回曲阿了,我陪阿兄一起在丹阳,阿兄若是与伯符哥哥要一起去打仗,那就带上我!”
周瑜有些哭笑不得,开口道:“你啊,打蛇随棍上!打仗又不是闹着玩的,怎么能带上你!”
周皎立刻不服气地开口道:“那又怎么了!我又不是没见过战场!再说了,伯符哥哥账下那些叔叔们我又不是没见过,熟门熟路,阿兄就不要操心啦——”
周瑜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我是说不过你,你要是到伯符面前去喊,只怕他也要应了你,不过叔公们可没有那么好说服,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周皎拍开他的手急忙向后一躲,道:“我说就我说,要是我说不过,大不了我就偷偷跟着你们去,军营那么大,我就不信你找得到我——”
“你啊,少给我丢人!”周瑜状似训斥,却还是忍不住因为她的话而笑。
周皎见他笑了,又试探着开口道:“之前我调侃阿兄尚未娶妻,阿兄就不为我的婚事着急?”
周瑜忍不住惊奇,调侃道:“我可是记得母亲与我说过,你从未想过婚事,怎么这次回来开窍了?”
周皎不过是想探探他的口风,知道周瑜暂时没有为她安排婚事的意思,这才觉得轻松了一些,现在见他这幅样子,也不敢直说,只好摸了摸鼻子遮掩心虚,道:“就是随便问问罢了,阿兄还当真了?”
“你刚刚回来,我与母亲哪里舍得你嫁人?”周瑜见她似乎松了一口气,继而调侃道:“再说了,我的妹妹姿容娇美,灿若春花,静如秋月,更不用担心婚事了。”
周皎被他几句话臊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脸道:“阿兄这样的甜言蜜语,还是留给未来嫂嫂吧!”说罢,她飞快地起身,向屋外走去。
周瑜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暗自感叹,自己这个从小顽皮的妹妹现在竟然也开了窍,还关心起了自己的婚事,忍不住轻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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