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兄妹进了后厅的时候,周夫人与谢夫人正在读信,谢夫人已经发出低泣,周夫人也是热泪盈眶。
周皎与周瑜坐在一旁,周夫人看到二人来了,赶紧拭泪,道:“你们外祖父派人送了信过来,刚刚到了,信上还问你们两个好不好呢。”说罢,她将布帛递给周瑜。
周瑜手中拿着信,周皎也忍不住凑过去看。
布帛上的字遒劲有力,洋洋洒洒写了不少,大多是外祖父在洛阳的近况,比如帮朋友编了几部书,给几个学生补贴了一些钱,除了问候周异与周夫人,还问了周瑜和周皎的情况,可谓细致入微。
这位老先生还不知道女婿周异已经去世。
看到后面,老先生又提起自己的妻子——周夫人的母亲已于中平五年病逝了,老先生如今独身一人在有董卓的洛阳,好在他早就辞去了挂名官位,低调行事,得以在洛阳继续生活,虽然算不上安稳,但是至少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这封信是送信的家仆冒着极大的风险想办法从洛阳带出来的。
周皎大致看了一遍,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字眼,蔡伯喈。
那不就是……蔡邕。
这个熟悉的套路是什么情况……
周皎有点懵逼。
这熟人还真不少啊。
周瑜看完之后倒是没说别的,只是安慰周夫人与谢夫人道:“母亲与姨母不必伤感,待到局势安稳,我便前往洛阳,祭奠外祖母,再将外祖父接到舒城来,共享天伦。”
周皎也安慰道:“是啊母亲,若是外祖知道您这样伤心,心中也跟定会难过的。到时候我与阿兄一起去,一定将外祖父接回来。”
周瑜原本还赞同地点头,听到后面的,伸手敲了敲周皎的额头,道:“哪里都有你!”
周皎撇撇嘴,道:“就会敲我的头,哪天我变傻了都是阿兄的错。”
周夫人被兄妹二人逗笑,抬手擦拭了眼泪,道:“你们有这份心就好,你们外祖父还有好友在洛阳,只怕是不愿意来南边。”她有些忧愁,低叹道:“不知道我这一生是否还有机会见父亲了……”
谢夫人握着她的手,道:“不必这样想,父亲一向知足常乐,定能长命百岁,待到局势安定,我们父女、姐妹必能重逢。”
周皎也跟着安慰了几句,心想着局势安定还不知道要等多久,自己的这位外祖父不知道能不能挺到那个时候。再者董卓离开洛阳可不是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还玩了一把烽火狼烟呢。
周皎开始为自己的外祖父的处境深深地担忧。
不过他们远在舒城,再怎么担忧也左右不了皇城中的局势,只能看着历史的车轮继续狠狠地碾压所有人。
周皎与周瑜从周夫人屋里出来,周皎牵着周瑜的手,缩在猩红色的斗篷里,含糊不清地问道:“刚才我见阿兄神色凝重,可是从信中看出了什么吗?”
周瑜叹了一口气,也不遮掩,道:“只怕洛阳现在也是一盘残局,之前伯符与我说了,孙太守有意北上,其他各路人马恐怕也已经按耐不住了,虽说董卓麾下有吕布这等大将,但毕竟人多势众,战局如何也未可知……”
周皎勾了勾周瑜的手指,她望着因为下雪而变得灰蒙蒙的天空,道:“阿兄不用担心,一切很快都会有结果的。”
她的声音在此刻空无一人的院落变得悠长,带着一股怅然,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结局。
这场战争无论是谁胜谁败,大部分人都不会好受的。这大部分人是不会因为这场战局的胜败有任何收获的无辜百姓,只要这个天下还在被分裂,他们就会永远被困在这座九州铸成的熔炉中饱受煎熬。
“那个时候,阿兄和伯符哥哥也要上战场吧,像天底下所有有志向的人一样,为了天下一统的理想,在流血或者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奋斗,甚至会为了理想”周皎说着不由攥紧了手。
周瑜微微一愣,没想到妹妹已经想了这么多,他将妹妹的手包在手心,沉默了片刻,道:“我们都会小心的。”
周皎嘟囔道:“可是我放不下阿兄啊……”
周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妹妹。
周皎接着说道:“所以阿兄就带着我一起吧,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周瑜:“……”所以这个倒霉孩子刚才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套路他对吧!
周瑜揉了揉周皎的头,道:“你啊,留在家里陪着母亲不好吗?我看你如今是大了一岁,却也是愈发黏着母亲了。”
周皎哼了一声,道:“是啊是啊,我倒是想黏一黏阿兄,阿兄每日忙碌,也不给我这个机会啊。”
周瑜无法,只能笑了笑,道:“是阿兄不好。”
“所以啊,阿兄以后就把我带在身边吧,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这样不就好了?”周皎叉着腰,得意洋洋地说道。
周瑜:“……”我居然无法反驳。
周·披着儿童外表的大尾巴狼·皎:“嘻嘻。”
其实,她很清楚他们的结局。
今年年节因为有孙家,还有带着孩子的谢夫人而格外热闹,只是一屋子的小孩子就吵翻了天。
因为今天是除夕,三家一起守岁,除了自己膝下的孙策、孙权、孙翊以及孙尚香,孙夫人还带上了孙坚的妾室所出的孙朗,不过孙朗年纪还小,说不出几句话,只会简单的词语,姑且不在吵闹的一列内,剩下的便是孙家的孩子以及周、谢两家的孩子了。
周夫人与孙、谢两位夫人坐在上首闲谈,聊起孩子们的一些趣事,时不时会轻笑出声。周瑜与孙策则是坐在一旁闲谈,剩下的几人中,孙权、谢诺年纪最长,只不过谢诺喜静,带着这群孩子玩不起来,重任就被交给了周皎。
“该我摇了,阿翊别抢!”
“二哥你好慢啊!”
“二哥快些摇,阿香等了好久啦!”
“孙二你无不无聊啊,摇个骰子还要看地形啊!”
“啊,皎子阿姐,明明应该是我下棋,你怎么来啦!”
谢诺在一边负责给这群万恶的奴役小伙伴的倒霉孩子剥橘子,好在她对这些也不大感兴趣,偶尔看一眼到也不错,她身边放着一卷女书,正翻到最后。
孙夫人看了以后不禁感叹道:“诺儿当真是爱读书,真是个好孩子。不像我家的几个毛孩子,整日里不是舞刀弄剑就是招猫逗狗,现在连阿香也跟着她的几个哥哥嚷着要学武。阿权倒是爱读书,可看的快,看完就扔到一边了,总要有个人来管管他才好。”
谢夫人微微一愣,随后笑着赞成道:“确实是,男孩子的心不容易收住,总要有一个人管着才好。”
周夫人只是抿了一口茶汤,没有说话。
谢夫人见周夫人不露声色,笑着对孙夫人道:“女孩子活泼一点未尝不好,让人看着心里就喜欢呢,只是嫁入婆家难免要受苦。”
“是啊。”孙夫人也随了一句。
周夫人轻笑一声,道:“阿姐与吴姐姐说的是,女孩子活泼一点更好,自家的女儿,将来要说人家也是要说得好一些,我们这些做母亲的,怎么好让女儿嫁出去受罪呢。”
孙夫人闻言点点头,道:“是啊,我可舍不得我家阿香出去受苦。”
谢夫人对上周夫人的视线,见她眯了眯眼,忍不住避开她的眼神,不自然地抿了一口茶汤。
一旁的孩子不知道大人们的心思,只是继续玩着周皎做的“飞行棋”。
周瑜与孙策坐在一旁,看着怒而捏孙权脸的周皎,孙策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阿皎与阿权当真是趣味相投,很合得来。”
周瑜无奈地摇摇头,道:“我看是她单方面欺负阿权,亏得阿权肚量大,不与她计较,换作是别人,早就和她打起来了。”
孙策笑嘻嘻地说道:“我倒是觉得阿权似乎乐在其中,以前他在家中也是一霸,谁惹了他都了不得,和阿皎相处了这么久,倒也知道体谅别人了。”
周瑜看着自家妹妹露出一个笑容,道:“那便好。”
孙策瞄了他一眼,凑近他小声问道:“你觉得阿皎与阿权如何?”
周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道:“挺好的,怎么?”他对上孙策揶揄的表情,这才恍然大悟,道:“你怎么突然上心这个?阿权如何有义母关照,还要你这个大哥出面?”
“若是有我,母亲那边也会好说一点,你是阿皎的哥哥,我便问问你的想法嘛,省得阿皎被别人抢走了。”孙策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我们两个亲如兄弟,阿权与阿皎若是能成了,我们两家亲上加亲不是更好?再说我们两家挨着,将来阿皎回娘家也方便。”他小声道:“我看阿权挺喜欢阿皎的,很宠着她,阿皎嘴上不说,却也很依赖阿权。”
周瑜沉思片刻,道:“好是好,不过还要看阿皎自己的意思,你也知道她一向很有主见,成还是不成,最重是要看她自己的心意的。”
孙策微微颔首,道:“也是。不过阿皎若是嫁到我家,我一定护着她,不让她受苦。”
周瑜轻笑一声,道:“看你说的,好像阿皎是你亲妹妹一般。”
“本来就是,就算不嫁阿权,阿皎也是我孙策的亲妹妹,谁敢挖我家的白菜,我肯定要先考验考验。”孙策挤眉弄眼道:“公瑾又酸了?”
周瑜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可别学她!”
周皎:“阿嚏!”
孙权:“阿嚏!”
周皎:……奇了怪了,我怎么和他一起打喷嚏,明明我没在心底里骂他啊……
孙权:是谁在惦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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