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初平元年的冬天,孙坚派人去催军粮,意欲北上讨董,董卓消息倒是很灵通,立刻派了胡轸带着一队骑兵过来,眼看着围城的士兵越来越多,周皎心里都有点紧张了,孙坚依旧是泰然自若,慢条斯理地派兵遣将。
胡轸匆忙而来,心中本就没底,又看到孙坚如此淡然,他身后的军队更是斗志昂扬,只觉得此时进攻不妙,最后竟是没有发起进攻便离开了。
天知道周皎在城里看着心有多慌,她都快慌吐了。
要说此时打起来,孙坚未必占的了什么好处,这种内部空虚的情况下,孙坚还能面不改色地带着士兵从容布阵,不愧是猛将。
不服不行啊……
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多了,有了粮草一切都好说,孙坚带着豫州军的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孙策与周瑜、周皎兄妹则被留在了鲁阳。
大战迫在眉睫,孙坚征战在外,孙策虽然相信父亲,但仍然有些担忧,因此,这个年过得也是不咸不淡。
北方天气相比南方更加寒冷,不过下雪的时候就好多了,坐在庭院烤肉也别有一番滋味。
烤肉的计划是周皎提出来的,毕竟孙坚留了镇守鲁阳的士兵,基本上也没他们什么事情,不如吃点好吃的。
对此,周瑜表示了拒绝,还带着孙策一起拒绝。
吕蒙对此表示:“那我也……”
周皎手里攥着一支毛笔,笑眯眯地问道:“今天让你写的大字写完了吗?”
吕蒙:“……二郎,你想吃猪肉吗?还是想吃鸡肉?要去找些菜回来吗?”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要。”
周皎从鲁阳城里找到了烤炉,虽然简陋,但是有的吃就不错了,现在要求太多也办不到啊。
周皎帮着成碧一起把烤炉擦干净,然后将下面的火点了起来,这才在烤炉上撒了油,如今院落里面的雪已经被扫到了一边堆在一起,唯有中庭的松树上面还挂着残余的积雪,自有一番风情。
周皎就是来破坏风情的。
“阿蒙,你好了没啊?我的方炉都要炸了!”周皎一动不动地盯着蹦火花的烤炉,大声喊道。
“好了好了!这就来!”吕蒙将肉按照周皎的要求,随后将盛着肉的盘子赶紧端过来放在了桌上,之后就是周皎的事情了。他见周皎一脸兴奋地烤肉,随意地坐在廊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显然觉得无趣。他道:“孙将军出去打仗,二郎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义父神勇无比,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吕蒙转过头看向她,表情复杂,道:“二郎,孙将军不在这里,孙郎和周郎也不在,你就别……”
周皎一边翻肉,一边横了他一眼,道:“别什么?别拍马屁?我可没有,不用想也知道,义父必然大获全胜。”
吕蒙听到她口中又有了新的词汇,一脸好奇地问道:“什么叫做‘拍马屁’?又是前人留下的典故吗?”
周皎哼哼笑了几声,道:“差不多吧。意思就是指一个人因为有所图谋,对别人阿谀奉承,口蜜腹剑,说假话而有所求的这种人就叫做‘马屁精’,自然是人人都见不得啦。”
吕蒙还没反应过来,接着道:“原来二郎这样是叫作马屁精啊。”
一旁帮着翻菜的成碧已经忍不住偷笑了起来,周皎看到成碧偷笑,毫不留情地伸手拍打了一下吕蒙的胳膊,道:“你才马屁精!”
吕蒙一脸委屈,搓着微痛的胳膊道:“我可没有这么说……是二郎你自己说的……”
周皎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如果有胡子的话),挥了挥手中的筷子,道:“你再敢胡说,我就夹你了啊。”
吕蒙可一点都不怕她,笑嘻嘻地打趣道:“二郎现在看着可像是汝水中的螃蟹。”说到这里,他神色有些怀念,道:“我与母亲已经离开汝南很久,可当初与伙伴们嬉闹的场景却如同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历历在目,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汝南又变成什么样子了……”
周皎之前听孙策说过,吕蒙老家在汝南富陂,距离弋阳很近,之前忙着赶路,吕蒙自然没有机会回去,背井离乡多年,想必他也很是思念。
周皎轻声道:“会有机会的。”她用手中的筷子从方炉上夹了几块肉放进成碧早就备好的洗净的盘子里,反手将盘子掷向吕蒙,道:“送你了。尝尝看熟了没有。”
吕蒙身手利落,胳膊一探就拿到了盘子,他伸手捏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模糊不清地吐出一句话:“好吃——”他腮帮子鼓鼓的,嘴角还沾着酱料,显然是很喜欢吃。
周皎有些得意,道:“知道好吃就好。看你这样,这肉是熟了,成碧,你也尝尝。”她夹起肉放进另一个盘子里,递给身旁给方炉扇风的成碧。
成碧接过盘子,满心欢喜,道:“多谢二郎。”
周皎放下夹肉的筷子,搓了搓微红的指节,道:“冬日寒冷,天天躲在屋子里面烤火,迟早也要闷出病来,还不如出来,一边赏雪,一边吃肉,哦——最好再有一点酒,别有一番风味啊!”说罢,她自己也吃了好几块肉,全身上下都是说不出的惬意。
“你想要什么酒?”
“扎啤——吧……”周皎说到一半就觉得有些不对,迅速地转身一看,果然是周瑜黑着脸站在她身后,身边还有偷偷幸灾乐祸的孙策。
周瑜伸手狠狠地敲了一下周皎的额头,凑近她道:“还喝酒?你还想干什么啊?”
吕蒙忍不住嗤嗤地笑了起来 ,成碧则是不忍地转过了头。
周皎被敲了一下,见周瑜大有要“严加看管”自己的意思,,上半身本能地向后避了避,闭着眼道:“我就说说嘛……我哪儿敢啊……”
“不敢?我看你什么都敢做!”周瑜冷哼了一声,道:“连炉子都敢随便用了,不怕点燃你的斗篷?”
周皎赶紧拢了拢披风,看看上面有没有沾上的炭灰,确定自己的衣服依旧干干净净的,她才道:“我很小心的!”
“哼。”周瑜显然是对她的托词习以为常,只哼了一声。
周皎瞪了一眼还在发出杠铃般笑声的吕蒙,直到他的笑声消失在偌大的院落中,这才郁闷地开口道:“我真的长大很多了,阿兄别把我当小孩子了。”
吕蒙也借机附和道:“是啊是啊,周郎,现在二郎已经能和我打个平手了,她真的不是一般小孩子了!”
周皎:“……”要不是看在你天然呆的份上,我早就把你狗头都打爆了。
孙策心中原本因为父亲出征在外而有些郁闷,被周家兄妹这么一闹,郁闷之气消散了不少,此刻也出来打圆场道:“公瑾不必再说了,阿皎现在不长大,将来也会长大的。”
周皎已经懒得去证明自己是个成熟的小孩子了,只好换了个话题,问道:“阿兄和伯符哥哥怎么找到我们的?”
孙策指了指盘子里的烤肉,道:“阿皎烤的肉,香味能传好远呢,我和公瑾是闻着味道过来的。”
周皎骄傲地抬起头,道:“我就知道我的手艺肯定不会差的!怎么样,阿兄与伯符哥哥要不要尝一下啊?”
孙策嗯了一声,道:“尝是可以尝,不过现在方炉上烤的那是什么啊?木炭吗?”
周皎转过头,看到炉子上已经被烧成黑炭的肉,不由惨叫一声。
等到府中的婢女仆从将惨案现场收拾好,一行人才坐下,吕蒙原本是要离开的,不过孙策也不在意,挥挥手就让他留下了。
“阿皎的手艺确实很是不错,这肉又有嚼头,调料也已经入味,油水极多,很是好吃。”孙策先是咬了一口,随后将整块肉都放进口中,不由满足地眯起眼,夸赞道:“阿皎的手艺果真很好!”
“那当然啦。”
周瑜也尝了几口,心底夸了一句,最后只是摸了摸周皎的头表示赞赏。
周皎:阿兄不会是没擦手就直接摸我的头了吧……突然有点在意这件事怎么办……
她正出神,孙策忽然从袖口掏出了什么,递到她面前,道:“差点忘了这个,今日刚刚送到的信,从舒城来的。”
“舒城?”周皎有些惊喜,道:“是母亲吗?”
孙策与周瑜对视一眼,周瑜道:“这信是阿权代笔,问候你呢。”
周皎也不多想,径直接过信拆开,白绢上的字迹清晰端正,还有几分傲然,好看极了,果真是孙权的。
周皎大概浏览了一番,这信大部分篇幅都在讲孙权的近况,其间偶尔也提及周夫人,这信絮絮叨叨、唠唠骚骚的,看得周皎嘴角直抽,恨不得装个软件把这些废话自动过滤一遍。
信尾才勉强提到了孙尚香与谢承的情况,大意也是让周皎不必思念他们,思念孙权本人他还可以接受。
周皎对此内心表示了自己的鄙视之情——孙二你个臭不要脸的!
不过孙权远在舒城,周皎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收拾”他,只好先将信卷好收起来,心中开始琢磨什么时候和孙权算账。
在孙策与周瑜来之前,周皎已经吃过了不少,占了肚子,之后索性打下手,偶尔给剩下的几个人烤肉什么的,顺便看看雪景。
吕蒙吃了个饱,见周皎坐在柱子边上发呆,问道:“二郎看什么呢?”
周皎瞟了他一眼,忽然意识到什么,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吕蒙:“……干、干嘛?”
周皎跑到院子里,迅速用积雪堆出一个雪人来,她用之前院子留下来的柳条当做辫子插在雪人脑后,又随手捡起两颗石子当做雪人的眼睛,大功告成之后,周皎拍了拍雪人的头,道:“怎么样,阿蒙,像不像你啊?”
吕蒙:“……”
孙策啧啧称奇,道:“样子是有点了,不过子明的眼睛还要再大一些。”说完,他拿起两块刚刚烤焦了的肉,走过去安在了雪人眼睛的位置。
吕蒙:“…………”
周瑜不由道:“这样确实更像了。”
吕蒙:“………………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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