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又是一个情人节,为什么这一年有这么多情人的节日,单身有罪吗?!”
罗布丁把手机扔到一边,捶了锤床,厚实的床垫被褥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连放在手边的一杯水都没有晃上一下。
他惊叹道:“这抗震能力也太强了!”扭头贱笑起来:“点点,你说要是我晚上找个男人就在你旁边胡天胡地,你是不是也感觉不到啊?”
夏昶典白了他一眼,道:“你敢!”
罗布丁当然不敢,但是他有贼心啊。脑子里想了想那个场面,刺激得他当场嘤咛。
哎,可惜啊,正在这情人节档口逮住渣男劈腿。他恨得咬牙,那狐狸精屁股还没他翘呢,这狗男人看中她什么了?就因为她能生?!
转头他又泄气了,能生确实是比不过。不过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把渣男踹了个跟头之后,他就搬出来了,连行李都没拿,他刚托同事从美国代购的神仙水,还没拆封呢,真是便宜那对狗男女了!好在点点刚搬了新家,屋子敞亮床也大,最关键的是自己想要的化妆品点点这儿都有!啊,神仙日子。
罗布丁在床上打滚,一点都看不出刚分手的失落。
夏昶典无奈地叹了口气,颇有些看破红尘似的感慨道:“你说你,就不能静下心来好好找一个可以结婚的男朋友吗?”总是在约跑软件上找真爱,难不成还真相信能“日”久生情?
罗布丁冲他抛个媚眼,翘着兰花指道:“成年人的世界,你这个小处/男,不会懂的~”
“滚吧,离开我圣洁的床。”夏昶典拿枕头砸他,都同是单身狗了,还画什么鄙视链。
罗布丁接住枕头,对自家姐妹的终身大事操上了心:“点点,你这都快三十岁了,怎么还不找个男朋友啊,趁着鲜嫩不赶紧谋算,等年纪再大了可就真没市场了!”
夏昶典听着别扭,自己又不是大白菜,还供人挑挑拣拣的。男朋友这东西就跟黑/市摊子上赌/石一样,看命也看运气,运气好了一划拉就是个宝贝,运气不好了全是土坷垃,说不定还能孵出条蛇来一口咬死你。他宁愿多等等也不想撞得头破血流,面目全非。
罗布丁在夏昶典身上多刮了几眼,深觉他可惜了这么副艳丽的皮囊。
朋友几人中属他长得最好,也属他最惨,自初中时候跟家里人出柜之后便单身至今,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
罗布丁觉得兄弟就是生错了性别,也生错了年代,他就应该是封建年代里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到年纪了托个媒婆一相看,定个日子往轿子里一塞嫁人了事。
他举着枕头去骚扰夏昶典:“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夏昶典一脚把他踹下床去。
2.
两只单身狗的情人节还是要过。
夏昶典和罗布丁收拾收拾出门去看电影了。看的还是小情侣专场,国产恐怖片《镜子里的秘密》。
一听这个名字就是个故弄玄虚的电影,海报上血淋淋的镜子里边站着一个长发白衣的妹子,低垂着头,脸泛着绿光。
罗布丁拿着两张票,盯着那海报啧啧称奇:“这胸,真大。”
夏昶典觉得姐妹笑得有点猥琐,默默地挪远了点。
罗布丁丝毫不觉被嫌弃了,又凑上来道:“我记得你以前特别怕鬼啊,咱们高中寝室里讲个鬼故事你都要拿被子蒙着头。现在怎么还敢看恐怖电影了?”
夏昶典嘁道:“好歹我也玩了十多年恐怖游戏了,再怕鬼也该练出来了。再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国产的恐怖片里更不可能有鬼。”
罗布丁显然不信,把人拉到自己怀里,拍拍道:“没事,一会儿你怕的话,就来姐姐怀里。”
夏昶典:“……我信你个鬼。”
3.
电影开场,人们陆陆续续检票进场。
领了3D眼镜,两人走进半开的深红色大门。
影院里光线比较暗,只正前方的幕布反射着一丝微弱的光。地面台阶上装着蓝色的胶管灯,勉强能给人们提个醒——该抬脚了。
夏昶典总盯着电脑,有些近视,但不严重,他嫌戴眼镜不好看,平时总是不爱戴。白日里光线充足的时候不影响,但在这种黑乎乎的地方就有点难受了。
他小心翼翼地低头寻路,几乎是拿脚在地上蹭。后面排着的人等得不耐烦,推他:“哎,兄弟快点,捡钱呢?”
夏昶典被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在地上,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胳膊,把他给扶了起来。
见自家姐妹被人欺负了,罗布丁不高兴了,过来扶住夏昶典,冲那人冷声道:“想干嘛?欺负小孩?!”夏昶典长得脸嫩,二十七八岁了看着还跟高中生似的。
那人理亏,但又不肯服软,见夏昶典也没摔倒,便哼了声“小孩也不能挡道”,绕开他俩进场了。
罗布丁生气:“什么人呐!”又去看夏昶典,“没事吧?”
夏昶典摇摇头。他转头去找刚才扶他的人,想要道谢,却没看到人影,临近的座位也没有人,于是作罢,跟着罗布丁去找座位。
两人特意挑了个后排角落的位置,这里乃是一些情侣想要干些什么偷偷摸摸的事的绝佳选择,罗布丁特意选在这,还是2号3号不成对儿的,可见他绝对不是无意。
罗布丁把爆米花可乐在座位左右分别放好,环顾影院一周,阴恻恻地笑道:“这里可是最佳观景位置,影院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夏昶典看着前面成双成对抱在一起嬉笑的情侣们,有些无语。自己这是图啥,在家待着不好吗,枪战联盟它不香吗,干啥要出来陪这个傻子吃狗粮。
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姐妹传染得也变傻了。
4.
电影开始了。
剧情有些俗套。
一对新婚夫妇搬进了一座欧式古宅,宅子的盥洗室里挂着两面镜子,一面遮着深灰色的帘子,在有些暗的灯下泛着一丝不祥的光。中介指着这面遮着的镜子再三强调:“绝对不要摘下帘子。”
夏昶典朝嘴里塞爆米花,听着罗布丁在他耳边吐槽:“一会儿这家人准要把帘子摘下来,这都是套路。”
果然很快就到作死的情节了。
屋子的新主人对房子非常满意,搬进来的第一天晚上就举行了一个乔迁宴。请了两人的同学朋友来暖房。
宴会上一个整容脸的大胸妹子穿着衣领深至肚脐眼的裹身包臀裙来向夫妻俩敬酒,期间说了些恭贺的话,还朝男主人隐晦地抛了个媚眼。
妹子走后,夫妻俩开始吵架。原来那女人是男主人的前女友,女主人认定前女友不怀好意肯定是要勾搭她老公,男人说你想多了他就是没赶上咱俩的婚礼现在过来祝福咱俩的,女的说你这么维护她是不是跟她还有一腿,男的说你不要无理取闹我俩早八百年前就没关系了,女的说我不听我不听你这个王八蛋,男的说你简直不可理喻我不想跟你说了我要睡觉了,然后就睡了。
夏昶典看得津津有味,期待着后续发展。
事还没说清楚就想睡觉,满以为接下来女的会上去跟男人打一架,没想到她竟然也扯起被子睡觉去了。夏昶典觉得这个发展有些迷。可接下来的剧情更迷。
男人睡到半夜突然起来了,他推推女人,又叫了她两声,见她没醒,于是披上浴袍出去了。
他来到另外一间卧室,刚一开门,就被一双手揽住脖子,一个女声娇笑道:“佳明,怎么才过来啊。”于是佳明便把这个女人抱起来往床上扔,一边说“那女人才哄睡,叫宝贝儿你久等了”,一边扯两人的衣服。妖精打架之间隐隐露出一团白腻丰腴,和地上撕破的深V包臀裙,提示了床上动情纠缠的女人的身份。
这一段船戏足足有十分钟之久,各种少儿不宜的声音通过墙上两排音响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一个观众耳中,画面通过3d技术直投在眼前,直教气氛变得焦灼起来。
从后方看去,已经有小情侣们抱在一起亲吻着。
夏昶典觉得尴尬无比,看着出轨的戏还能愉快地互动起来,这该是怎样的甜美爱情?!
罗布丁也有点噎住了,瞅一眼姐妹,见两人都是一副生理不适的样子,心里一下子就舒坦了。他又抓把爆米花,接着猜剧情:“接下来应该是女主人捉/奸了,最后肯定又是这俩狗男女合起伙来骗女主角。”
夏昶典觉得有点辣眼,正好喝了太多饮料,想去上个厕所。于是他站起来,摸索着出了门。
洗了手,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眼角似乎有些红,他凑近了想仔细看看,突然屁/股好像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他猛转身,原来是立在洗手台旁边的拖布倒了,木把刚好蹭到他。
他松了口气,但卫生间里空无一人,所有的小格子都紧紧关着门,他觉得有些过于安静,连忙跑回影厅。
回到自己座位时候,发现两人旁边各坐了一个人。他用眼神询问罗布丁,罗布丁回给他一个“闭嘴,别坏我好事”的眼神。夏昶典无语,坐下后,忍不住去偷看旁边的人。
男人长得很有侵略感,侧脸看过去眉峰凌厉,鼻梁挺直高耸,眼尾很长且优雅上翘,眨眼间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那眼睛黑白分明,微微转动一下后,扭头朝这边看过来,两片薄厚适宜的唇轻轻抿了一下,似要开口说话。
夏昶典突然惊醒,不敢直视男人询问的目光,紧紧盯着荧幕,仿佛刚才偷看的并不是自己。隐隐的,他似乎听到男人一声轻笑,像冬日里风刮过屋檐的冰凌,清脆而缱绻。他忍不住面皮发红,耳根似也开始发烫。
男人身材高大魁梧,窝在狭小的座位与墙壁之间,显得有些拘束,他的两条大长腿也搁置不下,只得向左右两边曲着,才不至于顶着前排座位。
夏昶典小心移动着自己和男人挨在一起的腿,想要挪开。对方灼热的体温透过两层布料传导过来,烫得他坐立难安。但过道里空间就这么大,不管他怎么移动总是于事无补。
不知是不是他多想,夏昶典总觉得男人的腿在故意向他这边靠过来。
5.
电影终于进行到惊悚部分了。
夏昶典两手放在眼镜腿上,打算一有什么惊吓镜头就摘眼镜。
男人似乎又笑了一声,夏昶典撇嘴,你连眼镜儿都没戴,有什么资格笑我。
女主人连续失眠,精神越来越差,脸色白得像是刷了层乳胶漆。男主人请了一个小保姆来照顾她,自己假作出差在外跟整容脸鬼混。
这天小保姆在擦镜子时,螺丝钉松了,镜子掉下来摔成碎片。听说镜子是古董,她害怕赔钱,就把破镜子扔掉,又取出帘子后头的镜子挂在破了的镜子的位置,正好两块镜子一模一样,也省得她结工资跑路。
小保姆满意地关上盥洗室的门走了,镜子中恍惚间似乎有个人影闪了一下。
带着眼镜的夏昶典成功被吓到了,他刷地一下把眼镜往下一扒拉,余光瞥见男人嘴角勾起,影片换场的蓝光在他脸上明灭闪烁。
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看到之前还信誓旦旦说会保护他的自家姐妹夸张地朝他旁边的男人那边靠过去,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夏昶典:……做作……
电影进入高潮。蒙尘的镜子总算是开始投入工作了。
自从小保姆换了镜子之后,女主人就经常能在镜子里看到怪异的现象。先是莫名感觉有人站在背后,然后又觉得镜子里的自己似乎与自己的动作不同步,观众看到的是女主人转头时,镜子里的女人依旧没动,直勾勾地盯着女主人的背影,然后在一声故弄玄虚的音效中诡异地笑了一下。
夏昶典觉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自己还是不要戴眼镜了。
罗布丁已经成功勾搭上了,此时抱着那人的胳膊,把脸埋在对方臂弯里嘤嘤嘤,抽空还冲夏昶典比了个大拇指。
夏昶典不想看他。吸了口气继续跟电影死磕。
国产电影虽然知道结局肯定是没有鬼的,但是过程的确是很吓人。
深夜里万籁俱寂,盥洗室里突然响起水滴的声音,伴着水琴发出来的呜咽,镜头推到乌黑一片的镜子里。
夏昶典忍不住把自己塞进座位最里面,双手交握放在自己一眼就看得见的地方——胸口,他实在是怕了那种手垂下来,从座位底下或者什么地方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他的情节。此时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不买最后一排,靠着墙还能让他有点安全感。
镜子里映出一扇半开的门,那是盥洗室对面的卧房。月光洒在地面上,地板上窗帘的影子在缓缓的飘动。这一幕已经维持了有一会儿了,音乐越来越紧凑,见多识广的夏昶典知道惊吓马上就要来了。但正是等待才最是恐怖,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鬼会出现,所以便一直提心吊胆着。
突然,音乐一变,夏昶典还没来得及闭眼,眼前便一片漆黑,有一只手横过来遮住了他的眼睛,带着一丝薄荷的清香。
他眨了眨眼,睫毛刮过对方掌心,那手指在他眼角轻轻摩挲了一下。耳边的尖叫与观众的惊呼都仿佛存在于另一个世界。黑暗中,他听到男人的呼吸声,贴着他的耳朵,朝他吹了口气,凉凉的。
眼前重新亮起,夏昶典呆呆地看向男人,却见对方依旧盯着屏幕,正人君子似的。
6.
接下来的情节,他便不知惊吓点在哪里了。
每当有鬼怪出现的时候,那只手便突如其来地横在他眼前,为他隔开整个世界。那手的主人也总会趁机捏捏他的耳朵,摸摸他的脸,而他却像被禁锢住一般生不出反抗的心来,直到那手拿开,夏昶典才后知后觉到自己被人占了便宜。
又是一幕偷/情戏,却是男人和镜中的女人。
男人站在镜子前,镜中却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女人身材凹凸有致,肤白如玉,她长发垂落在胸前,低着头,只能看到削尖的下巴和如血的红唇。
女人朝前走来,贴在了镜子上,然后抬起了一只手。
镜面像湖水一般泛起波纹,那只手缓缓地破开壁垒,向男人伸过来。
男人像被蛊惑了一般,定定地看着对方,任由镜中人抚摸他的脸。
镜中人渐渐探出头来,她捧着男人的脸,低下头去,殷红的唇贴过去……
夏昶典的眼前再次一片黑暗。
他感觉自己靠在一了具带着凉意的宽阔胸膛上,下唇被冰凉的手指摩挲着,有些痒。
他不由抿唇,却仿佛吸入了一口夹着冰霜雪粒的荒原冷风,越过齿缝,在他舌尖悠悠一转,直流入咽喉。
他屏住呼吸,眉头皱起。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张嘴。”
接着不待他反应,那手指便捏在他后脑上,强迫他抬起头来。
陌生的气息俯身而下,唇间一热,便是一片濡湿。
男人不疾不徐地在他唇上舔着,像是在品尝什么稀世佳肴。
手掌在他脑后不轻不重地揉捏着按摩,手指微凉,紧触着温暖的头皮,放松之余一阵酥麻的感觉顺着脊椎绵延而下,让他浑身颤抖起来。
男人的气息包围着他,掠夺着他,他感觉呼吸困难,终于微微张开口,紧迫地喘着气。
这个吻裹挟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趁机封住他的退路,像一头狂暴巨兽,四处侵略,又如飓风席卷,掠夺毁灭。他只能无助地攀附在男人肩头,任由对方撕咬。
恍惚中,他眼前浮现出星罗棋布,彗尾流萤,光影交转间,意识朦胧,透骨的欢愉如波涛汹涌,他在浪潮间起起伏伏,魂不守舍。
7.
电影不知何时散场。
夏昶典被罗布丁唤醒,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欢好后的余韵。他茫然四顾,却见影院一片空荡,男人早已不见踪影。
“你旁边的人呢?”夏昶典喉咙有些发紧,他不愿相信方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场梦,但罗布丁茫然疑惑的表情又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就是一场梦。
他摘下眼镜,心底一片空旷,再次看向男人的座位,那里空无一物。
出了影院,罗布丁在他身后喋喋不休:“这电影也太没有意思了,最后竟然是在拍电影,还不如被人下药呢!”
“不过点点你也厉害,这么大的声音,你都能睡着!”
夏昶典深吸了一口气。
二月里,天气还未全然转暖,尤其天色近晚,风冷如刀,这一口气入喉,仿佛站在雪原上。他拢了拢外套,把自己紧紧裹起来,单身了那么久,这一刻,突然就感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孤独。
罗布丁追在身后叫他:“点点,你不要走太快。哎!你不吃饭了?”
他大步走在前面,只想快点回家。
8.
夜晚如约而至。
情侣的不眠夜,单身狗的夜未眠。
一张床上,罗布丁沉沉睡去,甚至打起小鼾。夏昶典却睁着眼睛,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手机调成夜间模式,幽幽的光影在夏昶典脸上闪动,盯着手机的人却显然注意力不在。他无意识的划着手机,时间跳过一分钟,现在是23点整。
他小声地叹息一声,正待把手机放下,面前的手机突然被按灭,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夏昶典屏住了呼吸,他的身后贴上来一具带着凉意的躯体,就如影院中那场梦的再现。坚实赤/裸的臂膀环过他的肩膀,掌心带着夜间露水的冷,按在他沸水般鼓动不已的心脏之上。
微凉的唇柔软,贴在他脖颈上,呼吸如风一般,喷洒在他脑后,让他忍不住颤栗。
那种被禁锢的感觉再次席卷全身,让他无法挣扎。
他小幅度地颤抖着,分不清是紧张,害怕,还是兴奋。
夜间的风从睡衣的下摆向内钻进去,冰凉与火热相接触,犹如春雪遇见烈阳,立刻消融成一摊潮情。
夏昶典像一条搁浅再岸的鱼,奋力地呼吸着。他的皮肤通红滚烫,眼角带着湿意,鼻息间溢出一两声难受的嘤咛。
他想要回头去看清对方的脸,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只能在冷热交替中抖动着,肌肉绷紧了又放松,放松了又很快绷紧。
“放,放开我。”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却哑的不像话。
男人微微放松力道,却不肯放过他。
夏昶典只觉漫天的风雪压在他身上,冰冷而沉重。
他抬起眸,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鬼斧神工般俊美无铸的面容上嵌着一双寒星也似的眸子,那眸子盛满了情意,映照着一个他。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夏昶典纵使陷入欲海也觉出几丝不对。
男人却没给他询问的机会,径直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不带任何技巧,就是猛兽般的掠夺,像沙漠中行走的濒死之人突然尝到了绿洲的甘霖,有今天没明天似的疯狂渴求。
他无法言语,连呼吸都破碎,他只能尽力握紧了双拳,用最后的一丝理智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揽对方的脖子。
男人掀开被子,又解开了他的睡衣,夏昶典惊慌失措地去看睡在一旁的罗布丁,却见对方背对着这边,一无所感。
夏昶典看着上方的男人,胸口急剧地起伏着,他想要阻止,却被突然地欢愉打断言语,险些碎裂成清长的吟咏。
他只得把手背压在唇边,随着男人的动作谨慎地喘息着。灭顶的快/感冲击着他的神经,他不敢看男人浸着汗珠的宽阔脊背,只好盯着晃动的天花板,死死咬着手背,不敢发出一声呻/吟。
狂风暴雨之后,海面渐渐恢复平静,在浪头颠簸了许久的白帆小船被雨后的波涛轻轻推向海岸。平坦的金沙海滩柔软而广阔,小船最终停稳,桅杆渐渐降下,清澈的碧波恋恋不舍地从船底退去,留下一片片彰显主权的濡湿。
身上的汗水被那雪国的风卷走,柔软的被子重新裹在身上。疲惫接踵而至,夏昶典意识昏沉,恍惚间,那人为他掖了掖被角,在他耳边落下潮湿的一吻,那声音暗哑,直接印在他的灵魂:“做我的情人好吗?”
灵魂激荡间,他似乎听到自己撒娇似的呢喃:“好……”
手机蓦然亮起,正是0点时分。
9.
看着自己手背上浅淡的牙印,夏昶典有些心虚。他犹疑着问罗布丁:“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罗布丁茫然。
“没什么。”他道,觉得脸有点热。大概自己是真的想要男人了,竟然做了个这么真实的春天里的梦。
他摇摇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一转眼路奶茶都要结婚了,作为朋友,今日的单身趴体必须陪姐妹玩到尽兴。
灯光闪耀,音乐轰鸣,舞池中男人们各显本领,极尽诱惑地扭动着身躯。罗布丁和隔壁老王两人在中央摇曳生姿,惹得众人目光灼灼。
路奶茶看夏昶典兴致不高,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关心道:“怎么了点点,怎么不去跳舞?”
夏昶典下意识握住手,遮住那枚牙印,他笑了笑:“没什么,我去趟洗手间。”
穿过摇摆的人群,躲过突袭的咸猪手,酒吧的卫生间也是混乱的重灾区。门口抱着三人,忘我的亲吻着,将入口挡得严严实实。他奋力挤进去,把门锁上。
镜子里的男人被酒气熏蒸出两抹红晕,挂在眼角,他捧了些水扑在脸上,企图将热度降下几分。抬起头,水珠顺着脸庞滑落在他的衣领,他伸手去拿纸,脸上却覆上一双冰凉的手,为他温柔的揩净。他愣住,镜中映出男人的身影。
男人比他高出半头,站在他身后,双手环在他的腰上,脑袋埋在他颈间,呼吸冰凉:“想我了吗?”
夏昶典想起晚上的疯狂,浑身酥麻,他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是谁?”是人是鬼?
男人捏着他的下巴,把人转过来,在那殷红的唇瓣上咬了一口:“你很快就知道了。”
男人的身影渐渐模糊,夏昶典急道:“你去哪?!”
男人笑起来,仿若昙花,声音悠远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你该醒了……”
10.
清晨的阳光还未照在床榻之上,那被揽在怀中的男人便倏地睁开了眼睛,他呆愣了片刻,目光找到焦点,终于大口喘起气来。
身后人将他使劲儿往怀里带了带,安抚道:“放松,不要怕。”
夏昶典回过神来,紧紧抱住钱尔白,把脸在胸前使劲儿蹭了蹭:“哥……”
钱尔白像拍小孩似的把人搂在怀里哄了哄,又在他额头亲了一口:“好了,我在呢。”
听着熊哥平稳的心跳,夏昶典想着梦里的那一幕,心中有些空。他仰着脸,看着熊哥,和梦里不是很像,但是眼睛却一模一样。接着他又为自己梦到别的人而感到自责,咬着唇,纠结不已。“哥,你说有没有平行时空啊?我做了一个梦……”
钱尔白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后脑勺,安静地听他讲。
夏昶典讲完了,迟疑着开口:“哥,如果平行世界里的我没有遇到你,怎么办呢?”
钱尔白在小孩脸上亲了亲,肯定地道:“不会的,你总会遇到我的。”不管是以何种形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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