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盘查

    李璟准备回自己的营帐, 皇帝却是不允。既然知道大营中有人针对李璟, 在没有查出是谁之前, 皇帝怎么可能会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半步？

    柳儿在整理过自己的仪容之后, 便一直在帐外候着, 皇帝也知道李璟不习惯其他人侍候, 便将人唤来。

    待让李璟安心的留在内帐休息之后, 皇帝走出内帐, 派人将今日值守的禁军以及镇北军其他将领唤来，要连夜对留守在大营之中的所有人进行一一盘查。

    “陛下让我们和禁军协作分片盘查, 但有疏漏, 便要一同问罪。”从皇帝那里回来的镇北军校尉说道。

    余千里叹道：“陛下这是要严查啊！”

    “算算时间, 那些人也快回营了，他们一旦回营，有些事儿也许就查不清楚了。陛下让我们协助禁军盘查，也是给了咱们镇北军一个洗脱自己的机会。”姜文正说道。

    将那校尉遣走之后，余千里低声问道：“你觉得他们对长公主殿下出手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姜文正想了想, 说道：“京里那些贵人的事儿, 咱们这些远在北境的大老粗能知道个什么啊？”

    “少给我装蒜, 让你说你就说！”余千里没好气的说道。

    “是！”姜文正咂咂嘴，缓缓道：“一般这种情况不外乎钱、权以及情……然而长公主殿下年不过十二三, 又久居深宫，情便是要排除的，况且瞧着陛下对长公主殿下的态度，也不可能此时就为殿下选婿。而钱……更是不可能,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只有权！”

    “就像方才所说，邵阳长公主如今不过十二三岁，又久居深宫，理应不会涉及到朝堂。但仅凭着我与长公主殿下这短短相处的经验来看，这位长公主殿下心思缜密，并非是寻常养在闺阁中的无知少女，不然陛下也不会把内宫交给她来掌管。所以，长公主殿下究竟是被牵扯进了什么事情，我们远在北境如何能知？又怎么能够猜得到此次遇袭的原因呢？”

    姜文正两手一摊，十分的无辜。

    余千里见他这模样，轻哼了一声。“行了！不猜就不猜了！咱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也就罢了。”

    姜文正嘿嘿一笑。“咱们要不要派人去迎一迎闫统领他们？”

    余千里眉头一挑，问：“你想做什么？”

    “咱这不是怕他们不认路吗？”姜文正嬉笑着。

    “你想让他们慢一些回来？”余千里戳穿了姜文正的打算。

    姜文正坦然一笑。“正是。我还想要看看，到时候会有谁来打探。”

    “我们镇北军自顾不暇，你还敢插手京都和宫中的事？”余千里厉声道。姜文正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聪明好学、有勇有谋。交予的任务从未有失败过。余千里爱才，自是希望姜文正能够有更好的前程。

    方才意在考校，并没有想让姜文正在这件事情上牵扯太多。姜文正的回答也让他满意，可却是没有想到姜文正竟会想着主动去窥探？

    姜文正见余千里生气了，忙是解释道：“不是只有咱们去，我是想着先去给连参领透透风，听听他的意思。”

    “连参领？”

    姜文正忙是点头，道：“陛下看在我们将长公主殿下救了回来，才会给了我们一次机会。但长公主殿下在北境遇袭，即便对方的来路不能确定，可有一件事，我们镇北军无论如何也是推脱不掉的。那就是即便那些人马不是敌国潜入，咱们也是担了一个失察之罪。毕竟这么多人潜藏在北境，镇北军和各州府都未有发现，这才使得对方有机会对长公主下手。所以，这件事我们已经是被卷入其中。”

    余千里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无论这些人的来路是什么，只要出现在我们北境，那就和我们有了关联。你想让连平飞派人去，可连平飞愿意这么做吗？毕竟他是禁军参领，一举一动都要经过陛下允准。”

    “那便让他告诉陛下即可。”姜文正说道。“陛下对长公主殿下的宠爱将军也是见到了，若非长公主殿下信任之人，陛下又怎么可能会派他去护卫？既然是长公主所信任的人，应该更希望早一些将幕后主使揪出来才是。”莫看那长公主殿下年纪小，禁军都能有亲信，想来朝堂之上怕是早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姜文正这般想着，心里暗自叹着气。皇家啊！即便是一个小姑娘都是生了七窍玲珑心，不能小看了去。

    余千里想了想，说道：“倒是可以试上一试。不过这些全是你的推测，万一连平飞不同意，更或者是以为你另有所图，那……”

    “那便是我自己的事儿，绝不会牵连镇北军。”姜文正咧嘴一笑。

    余千里啐了一口，骂道：“你是镇北军的人，还以为一个人能担下所有事情？行了，快去吧！”

    姜文正离开之后，余千里长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自己这个下属，沙场之上果断勇猛，在平时却又是一切都无所谓的模样。今次倒是有些奇怪，依着姜文正的性子，他并非是一个冒进之人，为何突然……

    连平飞身上受了一些小伤，他吃完药正准备要休息的时候，听镇北军姜文正求见。

    本以为是禁军与镇北军协同盘查大营留守人员的事情，却是不想姜文正竟是想让他去想办法拖住还未回营的其他人。

    “你明知道这样做，做不了多少时间的。”连平飞说道。

    姜文正回道：“这是自然，但陛下匆匆回营的原因此时他们并不知晓。如是见到有大营的人来接应，定时会有人上前询问一二，所以……”

    连平飞不解。“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想要打听情况也自然是情理之中，并不能说明那人就是幕后之人，况且问的若不止一家，你又该如何分辨？”

    姜文正说道：“如何分辨不是我们要操心的，陛下自有明断。”

    “那又为何来找我？”连平飞又问。

    姜文正理所当然道：“禁军之中，我也仅仅与连参领你算是相熟，自然要来寻你。”

    连平飞顿了顿，轻笑一声。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连平飞站起身，对姜文正说道：“既是如此，姜参将这就随我去见陛下。”

    “好。”

    -

    “小管子，还有多久我们才能回营？”李淼闷声问道。

    小管子递上茶碗，低声道：“刘公公方才去问了，说还有一个时辰。殿下，夜里赶路比不得白日，是慢了一些。”

    李淼微微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小管子劝道：“殿下，您哭了好一会儿了，还是歇一会儿，喝点水吧！”

    李淼瞥眼过去，怒道：“你想说什么？”

    小管子脖子一缩，干笑一声。“您说这过一会儿就到大营了，长公主殿下若是看见殿下您这般模样，可不是要心疼坏了？”

    李淼抹了一把脸，嘴上说着“就该让姑母好好心疼才对”，但还是让小管子去准备帕子擦脸。

    让姑母心疼是一回事儿，哭得若是太难看了，惹得姑母嫌弃就不好了。

    而就在这时，忽听得马车外面有人在跑动，又听见隐隐提起了‘大营’。李淼正想着自己出去看看，管从中忙是将人拦住。

    “殿下，外面什么情况咱还不知道呢！刘公公也是交代了，您可切莫出去。”长公主殿下那里如何，他们都还不知道呢！万一郡王殿下也被针对，可怎么办？

    李淼虽然心急，但也知道分寸，便没有擅自妄为。管从中见劝住了李淼，便安心的出了马车。

    他下了马车，见人有人往队伍前面快步而去，因为担心李淼，管从中也不敢离车太远，便就想着拦下一个问问是怎么回事。

    而这个时候，刘玉回来了。

    “刘公公，怎么了？”管从中问道。

    刘玉说道：“大营派人来接应。”

    “那、那……”管从中忙是左右看看，而后小声问道：“长公主殿下如何？”

    刘玉微微摇头，说：“你在外面盯着，我去找郡王殿下。”

    “哎！”刘公公既然不便在这里说，那想来那些人也打听不到什么了。

    车内。

    “既然是连参领派人前来，那姑母便是没事了？”李淼忙问。

    “长公主殿下安好，还请殿下放心。”刘玉回道。

    李淼闻言，终于松了口气。“这便好，这便好。”说着竟是又有落泪的迹象，但终是控制住了。

    刘玉点了点头。“连参领和镇北军抓了几个活口，现在正在审。因查到他们似乎并非北境流寇，而是特意针对长公主殿下，所以大营那里此时正在盘查所有留守人员。”

    李淼闻言，低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幕后之人的确是京都之人？”

    刘玉点了点头，说道：“敢对长公主殿下下手，小的认为对方的身份也定不简单。所以，殿下在回到大营之前，切莫出去。”

    李淼自然知道厉害，练练点头，但随后又说道：“他们敢对姑母下手，定然有把握不让自己暴露。若是，到最后谁也查不出来，那姑母岂不是白白受了罪？”

    刘玉微微勾起唇角，缓缓道：“有陛下在，殿下无需担心。何况，殿下如今已经长大，若是此时找不到确凿证据证明幕后主使，小的相信，殿下也会想尽办法守护长公主殿下。”

    李淼红着小脸，握紧拳头认真的说道：“这是自然。但我也不想让对姑母不利的那些人活的太久，希望他们能够尽快被抓到。”

    “殿下放心，这件事不会善了。”刘玉肯定的说道。

    即便抓不到又有什么关系？对于陛下而言，即便是没有证据，只要有蛛丝马迹的指向，就能够确认幕后者的真实身份。即便无实证，在盛怒之下的天子面前又岂是轻易可以狡辩抵赖的？

    -

    李璟在用过安神的汤药之后，坠入了梦乡。等皇帝处理完事情回到内帐的时候，天色也已经露出了一丝光亮。

    皇帝走到塌边，平日里威严的他，此时就如寻常人家的父亲一般，面上透着慈爱，温柔的看着熟睡中的李璟。“长公主睡的可安稳？”

    柳儿忙是低声回答：“殿下睡的很是安稳，并未有惊动。”

    皇帝舒了口气，伸手为李璟掖了掖被角，他又看了一会儿，而后便转身离开去了外帐。

    “吴勤，老大家的还在外面等着呢？”皇帝问。

    “说是没见到长公主殿下，不放心。”吴勤说道。“老奴瞧着外面天寒地冻的，想着将郡王殿下请回去，可殿下不愿意。老奴没办法，就让他在旁边下人们待着的小帐子里等着了。”

    皇帝冷哼道：“倒是一个会耍赖的，让他回去。省的璟儿醒来之后，说朕亏待了那小子。”

    “可郡王殿下不肯啊！”吴勤苦着脸。

    “不回？那就让禁军抬他回去。若是闹了，就给他说璟儿还在休息，免得吵醒了。”皇帝冷声说道。

    “诺！”吴勤领命退下。

    皇帝则是有些生气。若说当初李淼将璟儿当成救命的稻草，倒也能够理解。可如今，李淼已经出宫建府，在吏部任职。怎么还是一副无赖的模样，眼看就要到议亲的年纪，竟然还厚着脸皮向比自己年纪小的璟儿撒娇耍赖，也实在是太招人嫌了。

    皇帝揉了揉额角，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是对的，但如今除了他，皇帝也没有其他选择。

    这么多年来，他唯一觉得亏欠的，就是皇后。璟儿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也是皇后唯一留给自己的一个念想。即便是有人不允，也无从阻拦他想要给璟儿世间最好的一切。

    虽然不知道今次针对璟儿的事件，是否是因为对方发现了什么？但这不会让他有所退让。如今他还在世，便有人胆敢对璟儿下手，若是日后他不在了，璟儿又该如何？

    李淼后半夜回到大营之后，得知李璟被留在了御帐，便直径跑到御帐前等着。

    没有皇帝诏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御帐。李淼得知皇帝不让他去见李璟，便铁了心的后在外面，打算等着李璟醒来。

    被吴勤拉着劝着，最后听到说万一着了风寒就得逼着不能见长公主之后，李淼才不甘不愿的去了下人休息的帐子里。

    而在他蹲在碳炉边儿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帐中突然冲进来两个禁军，不等他反应，上前用他身上裹着的被子将他裹紧，半抬着往外走。

    管从中刚要喊，就被后面进来的吴勤给拦住了。“小声点，这离着御帐近。陛下让郡王回帐中休息，留在这里像个什么事儿啊！”

    说着，便慢悠悠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