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日一早,李璟他们便离开宫中,往城外西山的庆光寺而去。
这庆光寺据说是因为百年前有意皇子,一日醒来,说自己受到了佛祖感召,非要吵着出家。皇帝不允,那位皇子便绝食明志。眼见着自己的儿子就要把自己饿死,皇帝无奈只得是在离京城不远的西山建了这座庆光寺,更是请来不少当时的高僧为这座寺庙加持。因为是皇家所建,又是得了皇家供养,这庆光寺也就成了皇家寺庙。然而,因为这座寺庙所处的位置和里面供奉着皇家牌位,而皇家并未有阻止百姓前来进香,所以除却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不少商贾士绅也都为了能够沾染皇家的威仪前去。
如此一来,这庆光寺变成了京畿一带香火最为旺盛的一座寺庙。
李璟他们去往西山一路上就已经见到不少前去进香的香客,更是能看到几个行脚打扮的僧人和居士正在下山。
庆光寺建在山顶,所以马车最多也只能到山腰处,登不得顶。不过长公主出行,寺中早已经在山腰准备好了软轿。
待李璟和李淼他们的马车停在山腰休息的地方时候,先一步到的人都不由的往他们这边打探。
李璟他们虽然并未有打着皇家的旗号,可能够带着携着兵器的护卫,就已经表明对方并非寻常官宦人家。再仔细看那衣着华贵的女孩乘坐的马车,怕是京中一品诰命都坐不得的。
一些官家女眷在得知对方身份似是不凡,便将仔细打量着李璟。一些曾见过李璟的人等看清面容之后,险些惊呼出声。
“这不是长公主殿下吗?”一中年妇人低声道。
身旁同行年纪稍加年轻的妇人点了点头。“那位护卫似乎是禁军副统领陆生陆大人,那方才上轿的定是邵阳长公主了。”
她儿子成亲之时,在宴席上她是见过陆大人的。如今这天下,能让陆大人做护卫的女子,怕是也只有这位邵阳长公主了。
“那方才扶着长公主下马车的那位公子,难不成就是那位燕郡王?”中年妇人轻声道。
年轻的妇人点头道:“瞧着是。听闻邵阳长公主对那位燕郡王很是宠爱,一应用度比之皇子王爷不遑多让。”
“在如何,也不过是郡王罢了。现在这年纪也就罢了,可等到日后……”中年妇人话未说尽,可未尽之意两人却也都是明白。
在看有些耐不住性子的看出李璟他们的身份之后,想要借机上前搭话,结果被护卫一一拦下。两人暗自嘲讽之余,也是庆幸自己并未有上前自讨没趣。
来西山的路上,李璟和李淼分别坐在两个马车之中,而上山的软轿虽然也有幕帘,但在这个回暖的季节都是能看到外面景色相对较为薄一些的料子,仔细看虽然看不清里面人的模样,但也是能隐隐看到身形。
而比起自小生活在宫中的李璟,李淼看到山上的景色似乎很是兴奋。
李璟看着李淼撩起轿帘兴奋的左右看着,想着自己带他出来的决定的确是对的。
而等李淼回过神,却是发现旁边轿中的李璟竟是一直端坐着,并未有任何动静。
李淼见状,原本兴奋的心情也减淡了不少。想着姑母这次是来给皇祖母进香的,自己这般样子的确是没有体谅姑母的心情。
待快要到山顶的时候,李璟方才发现李淼突然安静了下来。“阿淼是累了?”
因为要出宫进香,今天起的确实比以往要早半个时辰。
一直关注李璟的李淼听到李璟说话,赶忙回道:“没有。”
听着李淼声音不似疲累,李璟放下心来。不过阿淼这两天果然是有些不对劲,方才还一副高兴的样子,不到一会儿就安静下来了?
难道真的是如张嬷嬷说的,这个年纪的孩子有些情绪变化是常见的事情?年仅八岁的邵阳长公主为正在成长中的侄儿操着心。
到了庆光寺门前,寺庙主持已经早早在寺外等候。而在寺庙门前的香客见主持亲迎,自然也就明白他们一行定然是身份不凡,忙是让开了路,一些见过李璟的官家权贵更是一一向李璟行礼。
护卫在两旁开道,周围的香客即便是好奇,也如之前一般被护卫一一挡去。
主持从外表来看,约有四旬的年纪,面上的长髯也不过是些许花白,然而他的实际年龄已经是年逾六旬有余。
见李璟下轿,主持上前念了一句佛号,恭敬的说道:“贫僧见过邵阳长公主。”
李璟微微颔首。“方丈有礼。”
“殿中已经准备好了,殿下可是要先稍作休息?”主持说道。
李璟摇头道:“不用了,本宫想先去祭拜母后。”
主持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殿下请。”
既然是皇家寺庙,自然有供奉皇族灵位的大殿,平时百姓也会经常来供奉香火。
他们来到大殿前,随行的一干宫人护卫都候在大殿之外,殿中传来阵阵诵经声。李璟走进殿中,殿上两侧坐着近五十余名僧人,手里持着念珠、木鱼以及金刚铃等法器,整齐且庄严的念诵着经文。
在主持的引领下,李璟走到皇后的灵位前,上前接过主持递来的香恭恭敬敬的向着牌位拜了三拜。
之后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阖眼低声在皇后的灵位前说着什么。
一直跟在身侧的李淼在随着李璟向灵位进香之后,又对着摆着燕王和王妃灵位的位置拜了三拜之后,跪在李璟身侧,也如李璟一般双手合十,小声的祈愿。
他希望列祖列宗能够保佑姑母平安顺遂,康健无忧……希望姑母一直能够陪在自己身边,不再留自己一人……
待到诵经结束,已然快要到正午。主持请他们去客房休息用膳。
跪经很是消耗体力,李璟起身的时候有些站不稳,李淼立即上前将人扶住。
后在殿外的张嬷嬷见李璟出来,忙是上前想要将人抱起。李璟摇了摇头,不过是半日,哪里来的那么矫情?方才不过是腿暂时发麻而已。
等到李璟他们随着主持来到寺庙后院招待客人的地方,发现在那里逗留的香客比想象的要多。
刘玉瞥了一眼那些打探的视线,走到陆生面前,小声的说了些什么。
陆生点了点头。虽然说庆光寺的香火一直旺盛,但在这并非任何佛节的日子,这么多逗留的香客,不用想也是知道他们是冲着谁来的。
长公主殿下如今只有八岁,此次又是来给先皇后进香,哪里有功夫搭理他们这些人。若是被陛下知道在自己守卫下,还让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接近殿下,自己这个副统领也别干了。
然而他们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李璟身上,却是疏忽了李淼。
因为是寺院,所以男女香客休息的地方各自分为两个院子。主持本想特意为李璟单独安排一个院子,但却是被李璟拒绝了。不过是午休片刻,何必要太过打扰。
待用过斋饭等着李璟休息之后,李淼正要打算离开的时候,一中年贵妇领着一个八九岁的女娃站在他们路过的凉亭旁,周围立着几个下人。他们似是知道李淼正往这边来,早早候在那里。
“老身越国侯常刘氏见过燕郡王。”那妇人施礼道。
李淼一愣,越国侯?瑜贵妃的母家?虽然说当初自己年纪还小,但是却依旧记得父王母后先后故去之时,瑜贵妃的兄弟越国侯借口病重,只是派了一个族中子弟前来祭拜母妃。
他母妃本家兄弟远在地方任职,如此每年回京述职,都会往宫中为自己送一些东西,即便是一开始自己几乎要被人遗忘。
而这越国侯府却是在自己遇到姑母之后,方才想起他这个人似的。
跟红顶白本就寻常,李淼自是不愿去计较,却也没有大度的要去搭理眼前这个算起来是他长辈的老老妇人。
而就在李淼想要抬步走人的时候,那老妇竟是往前一步。“燕郡王……”
管从中在越国侯的人出现的那一刻脸色就已经不好,作为李淼的贴身近侍,他又如何不知道这常家人是个什么模样?只是在李淼未有表态之前,管从中只能是忍着不快。
现在见李淼是不愿搭理常家,便在那妇人往前的那一刻,立即护在李淼身前。
“越国侯夫人,您失礼了。”管从中冷声道。
跟在他们身后的禁军护卫见状,也是立即向前一步,怒视着那常刘氏。
常刘氏身后的丫鬟婆子惊呼出声,跟在常刘氏身边的小姑娘更是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一个婆子上前道:“我家夫人是燕郡王的长辈,想与燕郡王说说话,何来的失礼?你们身为下人却敢冒犯侯夫人,还不快退下!”
管从中冷笑一声。“小的虽然是下人,那也是皇家的下人,这两位更是禁军护卫,身负品级,莫说你这么一个老东西,就算是越国侯在此,也不敢这般妄言。侯夫人,你们府上的规矩还真是让小的长了见识。”
那常刘氏今次本就是想要示好李淼,哪里肯为了一个婆子得罪?她忙是厉声将那婆子喝退,而后对李淼致歉道:“是老身管教无方,还请燕郡王赎罪。”
“既然知道管教无方,那还请侯夫人把人带回去好好调、教在领出来,本王先行一步。”李淼微微颔首,稚气的脸上透着毫不掩饰的冷淡。
那位越国侯夫人瞧着李淼的冷脸,心里自然是郁闷的不行。想当初还是越国侯府庶女的瑜贵妃被抬进今上潜袛为妾,这本就是老越国侯为了攀上皇族的一个法子。却是无人想到,最后是今上得了天下,而那无人在意的庶女不仅育下了大皇子,更是被今上封为了贵妃。
既然是贵妃,越国侯府无论是谁都要跪拜行礼,这本是礼数伦常,但常刘氏清楚的记得每次进宫回来,她的丈夫、当年的侯府世子,如今的越国侯是如何的不忿,却又如何安心的享受着瑜贵妃为常家带来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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