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8
第二天, 盛菡殊起了个大早，更准确来讲，是她压根没睡着，天就亮了。
孙琼琼比盛菡殊这个当事人还要上心, 监督盛菡殊化妆、监督盛菡殊着装, 力求盛菡殊漂漂亮亮，仿佛盛菡殊不是要去离婚，而是即将出嫁的新娘子。
“……大圣你的黑眼圈太重了！快多盖几层粉！”
“……大圣你昨晚睡觉前应该敷个面膜的！你看你现在皮肤这么干！都浮粉了！”
“……大圣你怎么能穿得这么日常？没带裙子吗？等着！我给你找！”
“……”
若非时间赶不及，孙琼琼怕是还得折腾上她两个小时。
不过盛菡殊并未就此摆脱孙琼琼，因为孙琼琼亲自开着她酷炫的跑车送她前往民政局，一路上还在喋喋不休地瞎叮嘱, 彰显得她好像特别有经验，盛菡殊没忍住怼她一句：“姐妹, 你离过婚啊？”
“没有。”孙琼琼应得理直气壮, “但我看过影视剧里的人离婚。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也是经验！”
“如果这算经验，那我的经验比你实在点, ”盛菡殊笑笑, 望向车窗外, “我见过我爸和我妈离婚。”
快十年了吧？那会儿她还在上初中，是个星期五，父母突然告诉她，帮她请了一天的假，不用去学校上课, 还给她提前过周末，带她去游乐园玩到临近金乌西沉，却没有马上回家，而是驱车来到民政局，赶在工作人员下班前，让她亲眼见证工作人员在他们结婚证上戳了个离婚的钢印。
在此之前她对父母感情的破裂毫无察觉，明明在游乐园的时候母亲还当着她的面恩恩爱爱地亲吻父亲。而在那之后，母亲和父亲断得一干二净，即便同处一座城市，也给人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她的抚养权归了母亲，虽然根据离婚协议父亲每个月可以见她两次，但离婚那年父亲刚苦尽甘来调任区委常委，而后随着一路晋升公务愈来愈繁忙，根本没充分利用能父女相聚的机会，两年前母亲去世后，他才稍微殷勤些，只是她总是拒绝。
他们为什么突然离婚？她问过母亲，母亲的答案和她的性格一样随性：“突然觉得自己厌倦了每天对着他那张脸的生活。”
她私下里翻译为：“老娘不伺候了。”
母亲当年和父亲结婚，据说是和贺雪玩大冒险，向走进咖啡店的第五个男人求婚。认识的一个星期后，两人闪婚。
“哎呀大圣，你千万别这样！是不是勾起你的伤心事了？不要啊！这种表情不适合你！”孙琼琼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来捉住她的下巴，霸道总裁范地将她的脸强行掰转过来。
盛菡殊急急推回她的手到方向盘上：“干什么呀？你能不能认真开车？我可不想和你死一道！”
孙琼琼龇牙：“你吓死我，又不是第一次和我说你父母怎么离婚的，干嘛不开心？”
“谁不开心了？我还得时时刻刻挂个笑脸才能证明我情绪正常嘛？”盛菡殊和她掰扯道理。
今天孙琼琼先认输：“行，我想多了，大圣饶命。”
二十分钟后，顺利抵达。
孙琼琼就没再跟着了，留在车里等她，在盛菡殊下车前，给盛菡殊打气加油。
“离个婚有什么可加油的呀。”盛菡殊好笑地推开车门，边往里走边给贺燕西编辑消息，告诉他她已经提前十分钟到了。
没等发送出去，她发现有人走来她身旁，与她步调一致。
盛菡殊转头，入目的是口罩和帽子包裹之下唯独露出的一双眼睛。
她是从西葫芦给贺燕西吹的彩虹屁里获知，原来像贺燕西这种近似平行四边形的眼型，是最标准、最完美的。
今天也是难得，能从正侧边的角度观察他的眼睛。毕竟连这样与他并肩而行的机会都实属难得。不过上一次这样并肩而行也并不遥远，就在几天前影视基地的夜晚。
当下这样的角度仅维持三秒左右，他便又行到她前头去了。
盛菡殊没有刻意追赶，保持自己的日常步伐，删掉消息。
迈入民政局的大厅，盛菡殊被吓到了。现在不过是上午九点钟，民政局才上班半个小时而已，可已经来了许多人排队。
盛菡殊特地确认了一下，两个办公窗口，一个结婚登记，一个离婚受理，后者的队伍是前者的三倍长。所以今天是离婚的黄道吉日吗？
贺燕西明显也没见过这阵仗，愣在两支队伍之间的空地，很快被新接在离婚那支队的人给轻轻挤了一下，挤到结婚的队伍后面。不过很快盛菡殊看到贺燕西反应过来，续到离婚队伍的末尾。
旋即贺燕西朝她望过来，从他的眼神判断，似乎不满她的不动弹。
盛菡殊便走上前，站在他旁边一起排队。
两人没有说话。
排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对看起来均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夫妻，没停止下来过争吵，女人吐槽男人没出息结婚一年多不仅婚前应允的房子和车子都没影子如今连工作也丢了，男人吐槽女人好吃懒做成天花钱买一堆没用的化妆品除了煲剧追星就是玩家务活不干还和婆婆不和。吵着吵着女人哭起来，男人慌了手脚地开始安慰。
排在他们后面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吵是没吵，不过两人全程在各自不停地接电话，明显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办理手续的，不接电话的空隙女人总在催促前面的人快一点，男人也在说他等会儿还有个会议要开。没多久，这对夫妻达成一致改日再离，走了。
顺位挪上来的一对夫妻，则似乎比他们俩大不了几岁，一个身上全是烟味，一个身上全是酒气，排在他们后面没多久便大打出手，女人扇男人巴掌怒斥男人出轨她的闺蜜，男人揪女人的头发指出女人背着他和他的兄弟睡在了一起。
盛菡殊正大开眼界目瞪口呆，冷不防被贺燕西往他身侧猛拉了一把。
“热闹很好看是不是？”
他语气之差近乎刷新他以往的记录，所以即便盛菡殊稳住身形后看到自己刚刚站的位置被掐架的那对夫妻所殃及明白了他出手的原因，心里依旧窝了火。
保安迅速前来将那对夫妻赶了出去，前面的年轻小夫妻不敢再争吵，被搅乱的离婚队伍恢复秩序，经此插曲变得安静许多。
贺燕西却反而突然被打开了话匣子，又出言讥嘲：“你离个婚比登记结婚穿得还隆重。不是已经敲定你的下一春了，还要给谁看？”
盛菡殊拳头紧攥，咬了咬后槽牙，斜眼狠狠剜他：“不想上热搜的话，你最好给我闭紧你那张贱嘴！否则我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再抽你一耳光！”
贺燕西看着她愠怒的面庞，同样拳头紧攥。而他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些话，可不自觉地还是出口了。
他所期待的也不是她的这种反应。
这样的她让他越来越感到陌生。
不应该是这样的。
盛菡殊竭力平复火气，耳边却又传来贺燕西的问话：“你讨厌我什么？”
口吻倒是好了不少。
可这并不代表盛菡殊就应该好声好气地有问必答，只冷冷丢出两个字：“全部。”
言罢盛菡殊意识到，她其实还是没敷衍他，因为这的确是她当下的真实感受！
排在他们的年轻小夫妻本来已经在办手续，突然又反悔了，手牵着手又哭又笑地离开。
盛菡殊见状连忙要上前到受理窗口，手倏尔被从后面拉住。
盛菡殊转头。
“能不能……”贺燕西嘴唇轻轻翕动，三个字再低一点就会完全被周遭的细碎嘈杂所湮灭。他直直注视她，黑沉沉的瞳孔泛着抹叫人读不懂的情绪。
盛菡殊不清楚他后面是本就没话了，还是她没听见。她并不感兴趣，没追问。
她所读不懂的他的这抹情绪，也无所谓，反正他这个人，两年来她也没懂多少，都要分开了又何需再去懂？
“你们如果还没考虑清楚离不离，就让一让，别耽误后面的人。”
“抱歉抱歉！离！离的！我们考虑清楚了！”说着盛菡殊挣开贺燕西，连忙坐进椅子里。
随着她的手从他掌心的抽离，贺燕西瞳孔压紧，瞬间感觉自己的胸腔隐约也空了一块。
视线范围的一切都成了虚像，唯有盛菡殊依旧清晰。清晰的她向他伸手：“证件拿来。”
贺燕西恍惚也伸出去自己的手，想握住她的手，然而捉了个空，只看到盛菡殊将结婚证、户口本、两人的身份证还有离婚协议递给了坐在桌子另一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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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琼琼在外头等久了，太无聊，想到出门时两人没来得及吃早餐，跑去马路对面的便利店觅食，看见货架上的啤酒，心里又生出主意，兴高采烈一并买了两听，再回到民政局门口继续等。
今天盛菡殊穿的是充分展示腰臀线条的高腰鱼尾裙，色彩鲜亮的格子外套让她一从民政局大门出来，孙琼琼便锁定，带上用作庆祝的啤酒迅速飞奔上去迎接。
走近后发现盛菡殊整个人气鼓鼓的。
“怎么了怎么了？”孙琼琼关心。
盛菡殊没答她，而是停下脚步，回头瞪行在后面的包裹得几乎看不见脸的贺燕西：“为什么你连必须去户籍所在地办理都不清楚？”
贺燕西冷哂：“你不也不清楚？”
盛菡殊：“我是第一次离婚！我怎么会清楚？”
贺燕西：“我难道不是第一次？”
旁观的孙琼琼：“……”
作者有话要说：五百营养液加更完毕。按照这本书的评论区和营养液的增长速度，接下来估计到完结为止我应该都不会有机会再加更了，不知道我应该高兴多一点还是难过一点……呼呼，日常求看完记得顺便按个爪印，下一更晚上老时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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