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秦氏给了药钱,送走了杨大夫,脸色就黑了下来,嘴里开始骂骂咧咧道:“老娘这是造了什么孽,一群讨债鬼,做点事都能把自己送进河里去,真是养了一个娇小姐,就不该投生在咱们家里来。”
杨秦氏看到院子里送完热水到屋子里的杨老二眼巴巴的等在门外,双手叉腰,眼睛一瞪,破口大骂道:“怎么了?地里没活了,还不去干活。”
“娘,大丫还没醒,我......”杨老二怯懦的挠了挠头,他想要等女儿醒来。
“大夫都已经看过了还要怎么样,你是要比大夫还要厉害吗?那你咋不去给人看诊呢?”杨秦氏一想到付出去的药钱,整个心肝都抽抽的疼,“你不去干活哪里来的钱看病喝药,当咱们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你婆娘还在家,还能把你女儿卖了不成,这病秧子送人都没人要,还不快去地里帮你爹干活,没良心的玩意儿,难道想要一大家子人养你们。”
杨老二想说自己没有,可是看杨秦氏仍在骂骂咧咧,也不敢反驳,忧心的离去。
房间内的江氏坐在床边能听到院子里杨秦氏的指桑骂槐,看着躺在床上紧闭双眼昏迷不醒的女儿抹着眼泪,对着肚子锤了锤,都怪自己不争气的肚子。
杨秦氏看到杨老二出了院门,就住了嘴,瞥了瞥二房的房门,冷哼了一声进了灶间。
在灶间杨芸芸已经开始在准备晚饭了。
杨德胜和杨秦氏膝下有四儿一女,除了老四在外求学以外,三个儿子都已经成家生子,小女儿杨芸芸是杨秦氏的老来女,对于这个女儿杨秦氏自然是疼爱有加。
田里不是特别忙的时候就是每天留一个儿媳妇在家陪着杨秦氏收拾家里,杨芸芸是有杨秦氏护着,从来没让她下过田,不过家里的事她也是能上手的,毕竟家里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不可能把自家的姑娘当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
杨家也很久没有出现新生儿的降生,孙儿辈的最小的都能满地跑,杨秦氏吃完饭就打发小萝卜头出去挖野菜,总好比待在院里招人烦。杨芸芸前几天着了凉,就一直待在自己屋内休息,今个儿是江氏留在家里。杨大丫作为家里年龄最大的一个孙女,江氏生她的时候早产,身子骨虚弱,一不注意就生病,可乡下人家生病就是一件大事,狠心一点的人家早就放弃这个体弱多病的孩子,任她自生自灭了。
杨秦氏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可是没有掌握家里财政大权的她出钱请大夫,杨大丫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不过家里也不可能真的养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娇小姐,就连杨秦氏疼爱的杨芸芸也不是什么家事都不能做的娇小姐。
大丫今天就是给地里干活的杨德胜送饭去,说是送饭,也就是十几个个粗粮馒头,对于乡下人家的孩子送饭真的算不了什么。
哪里想到人竖着送饭去,躺着被送回家,还又费了一笔药钱,让杨秦氏的心里怎么不痛。
杨芸芸看杨秦氏脸色不好的进来,她也能听到杨秦氏在院子里的骂声,她很有眼色的盛了一大海碗水给杨秦氏,“娘,喝点水,润润嗓。”
杨秦氏对于女儿的孝顺很是受用,脸色缓和下俩,接过水来“咕咚咕咚”喝下肚,喝完想起自己刚刚拿出去的药钱,那心啊又开始一阵阵做疼,老脸的皱纹皱成菊花一样,叹气道:“老娘这是造了什么孽才摊上了这群糟心玩意儿,养了个这么金贵玩意儿这个家那里养得起。”
“娘,大丫的身子早就好多了,已经很久没叫大夫了,这次也是因为掉进河里才叫了大夫。”杨芸芸宽慰杨秦氏道,“娘,大丫也是你的孙女,要是人真没了,伤心的还不是你自个儿。”杨芸芸知道杨秦氏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看杨大丫能长成如今这个年纪就能看出来。
重男轻女的思想已经是封建时代的一种象征,就算是宣扬男女平等的现代,一些老一辈的重男轻女思想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改变的。生病在乡下人家的也就咬咬牙熬过去了,熬不过去的等叫大夫也晚了,就算是村里那些看重男娃的也不一定愿意养一个病秧子一样的男娃,更何况是一个女娃。杨秦氏嘴上把人骂个狗血淋头,被骂的人恨不得去跳河,可是她动手的次数在杨芸芸的记忆里屈指可数,也有可能是她骂人那副悍勇无敌的气势一出,杨家的其他人都怂的不敢回嘴。
“老娘有什么好伤心的,一个丫头片子,老娘还缺孙女吗?”杨秦氏嘴上这么说,气势却弱了许多,杨芸芸揶揄的看了杨秦氏。
杨家现在有三个孙子,五个孙女,可是杨秦氏对待孙子辈的都是一视同仁的,也没有偏向哪个。要说偏心,杨秦氏就偏心自己的小儿子,小女儿。一个是给她争气,让她扬眉吐气的小儿子,一个是她拼了老命生下来,觉得肖似她的小女儿,可以说杨家哪一个就算是长房长孙也不能越过她心里的这两个。杨家能享受杨秦氏温声细语的也只有这两个,不,应该还该加上杨德胜,杨家的大家长,不过那是夫妻间的私底下的事,在明面上杨秦氏对于杨德胜也不很温柔。
杨秦氏被杨芸芸的表情看得有些恼怒,可她是什么人,哪里会心虚,眉一横,拿起案板上的菜刀开始切菜嘴里恶狠狠威胁道:“还有你,老娘告诉你,下次再敢把手伸进老娘的钱袋里,老娘把你的小爪子都给剁下来。”说完,应景的把手中的一颗大白菜一刀干净利落的拦腰切断,像是示范给杨芸芸看到时候怎么把她的爪子切下来。
杨芸芸当然明白杨秦氏才不会这么做,她又不是第一次拿杨秦氏的钱袋。杨秦氏的嘴不饶人,换个心理脆弱的或许早就被杨秦氏这样骂要么畏惧杨秦氏,要么表面畏惧心里恨得要命,可杨芸芸她从小带着前世的记忆出生,对于杨秦氏从小对她的关心她最能感受到,若说世上最为她着想的杨秦氏绝对排名第一,至于杨德胜,他就像很多人心中经典的父亲样子,不善言辞,总是沉默寡言坐在一旁,不过对于自家老婆子疼爱的小女儿上他心里也是疼爱的,不然杨芸芸闺房里精致的梳妆台,大衣柜还有身上没有补丁的衣裙可不是一个乡下丫头可以拥有的。
杨芸芸上前挽住杨秦氏的手臂,娇声娇气的撒娇道:“娘,我知道娘最心软了,那个时候人命关天,到时候吵起来耽搁了大丫怎么办?”她也没有谈起那时候杨老二抱着生死未卜的孙女和江氏跪在杨秦氏面前,杨秦氏恶毒的名声怕不是又要更上一层楼,虽说杨秦氏可能不在乎,可她在乎,又转移话题道:“对了,娘,我发现你的钱袋子又重了,是不是四哥又给你零花了。”
杨秦氏的钱袋平时也不放几个铜板,最主要乡下人家也没有用钱的地方,杨秦氏以前也没有带钱袋的习惯,这还是杨芸芸学习绣工后给杨秦氏做的第一个成品,杨秦氏宝贝的不行,又想拿出去炫耀,就挂在身上让别人注意到,好顺理成章的夸夸自家小女儿的孝心。她怕弄坏对于这个钱袋看护的小心翼翼的,还怕别人手上的老茧弄毛了她的钱袋,碰都不让人碰。杨芸芸见状每年给杨秦氏绣几个钱袋,让她换着带坏了也没事。
不过一开始杨秦氏的钱袋里没有半个铜板,不能称为钱袋,后来小儿子出去读书出息了,给杨秦氏一些零花,还有一些贴补家用的,杨秦氏那时候腰板挺得那叫一个直,把小儿子给她的零花装到小女儿给她绣的钱袋里,那段时期杨秦氏的心情别提有多好,人都懒得骂了。不过每天带着钱袋子,她也怕弄丢那她岂不是要跳河去,平时就放几个铜板,只有小儿子给她零花的时候装个一两天,感受感受小儿子和小女儿沉甸甸的爱,就把银钱都收起来藏起来。
“小心刀。”杨秦氏被小女儿磨得没办法,怕手上的菜刀不小心伤到杨芸芸,放了下来,听到杨芸芸的打趣,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骂道:“没大没小的,你四哥争气给你娘零花那是他孝顺,再说,你四哥平日里难道没给你零花,没给你买。”
“对了,娘,四哥考完应该快回来了吧!”杨芸芸知道只要提到她四哥,她娘的心情绝对会好很多。
杨秦氏心里想了想,“再过十天你四哥就应该回来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回来一定要好好补一补,还有你四哥,这么大岁数了都还没成家,村里的小伙子这个岁数的时候都已经有第一个孩子了,你说你四哥怎么想的。”想到小儿子最让她忧心的就是小儿子的婚事,小儿子常年在外求学,等到自己有本事了还会贴补家里,不然也供不起病秧子的大孙女。
可也正因为如此,对于小儿子的婚事他们反而插不了手,一来小儿子有本事他们怕随便给小儿子定了亲事拖累了他,二来他们也尊重小儿子的心思,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同意江氏入门,若她真的要杨老二去娶别人,杨老二还能忤逆杨秦氏,那是不孝,村里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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