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粹没来得及与父母深切告别, 趁商琛坐轮椅速度比较慢, 匆匆将父母送到安检口, 简单的两个拥抱之后看着他们走进安检。
她站在横杆外面, 抻长鹅颈看到父母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 还是忍不住眼角湿润。
“不让我和爸妈说句话?”商琛坐着轮椅迟迟来到她身侧, 遗憾地补充道:“可惜, 我还为二老准备了礼物。”
从送离父母的感伤中抽离, 黎粹转回身, 脚步停在轮椅旁边, 口吻淡漠的排拒道:“不必了,我爸妈不想见你,也不会接受你的礼物。”
女人目光坚定神色清冷, 挺直脊梁, 稳着步子朝机场门口的方向走去。
这次, 真的只剩她孤身一人与魔鬼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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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黎粹没和他说一句话,不生气不哭闹, 只是定定看向车窗外飞驰的街景,美眸里满是羡慕。
那些一闪即逝的,是自己求之不得的自由。
同时她也清楚,只有挣脱魔鬼掌控, 才能从地狱回到人间。
“在想什么?”俊漠冷戾的男人禁不住开口,他嫌车里□□静,这安静让人不适。
黎粹美眸内的平静转成蚀骨的恨, 红唇冷薄地吐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想着怎么彻底摆脱你,想着怎么把你送进监狱,让你死在我手上。”
这才对,他还是愿意沉浸在她酣畅坦率的恨意中,时时刻刻地提醒他的后悔,维持为数不多的,他最后的人性。
商琛只是淡淡挑起唇角,他慵懒惬意的后靠,阖上双眼,肆意享受车厢里女人散发出的清香。
倏然,女人手包里传出的电话铃声打扰了他的休息。
手机屏幕的来电人是【沈学长】,她迟迟没有接电话,不想让无辜的人卷入这场旋涡,平白受商琛的针对。
“谁的电话,怎么不接?”男人凛声问着,敏锐的黑眸睁开一条缝,扫到她把手机又塞回包里。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自己手机铃声刚结束,那边商琛的手机立马响起铃声,那是他在集团工作使用的号码。
男人面露不快的接起电话,现在不是他周末的工作时间,秘书不应该这时候给他打电话。
秘书了解商琛的工作行事,连忙说:“抱歉,商总,首都新闻社的沈主编想和您通话,请问你要接听吗?”
商琛意味深长看向身旁的女人,他有理由怀疑刚才那通电话是谁打的。
秘书打他的电话没错,首都新闻社的话语权不是公关部接管的范围,新闻社的主编记者拥有和企业家本人直接通话的权力。
男人阴鸷灰暗的墨眸半眯着,慵懒悠闲的靠在车垫,把手机声音调成免提,笑容戏谑地说:“好,把沈主编的电话转给我。”
黎粹免不得心惊诧异,睁大美眸看着他,屏息凝神地听着手机转接成功。
免提开到最大音量,声音回荡在隔板后面,电话那一边的沈毅尧担心焦虑,着急问道:“商琛,粹粹在不在你身边?”
商琛容人的雅量已经在前两次和沈毅尧的见面中消耗殆尽,冷面森寒的应道:“我的妻子当然在我身边,不劳外人关心。”
“你的妻子?你有把她当过你的妻子吗?”电话那一边同样是声声质问,“是你认错了人,是你辜负她,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让她成为你的妻子?”
黎粹在一旁双手交叉握紧,手心微微出汗,看来沈学长知道她和商琛已经结婚的事。
这并不奇怪,记者总有得到消息的渠道。
“看来沈主编很爱插手别人的家事。”商琛蔑然冷笑,有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变着法儿的作死,他只能奉陪到底。
他关掉免提,同时不露声色的摁下录音键,把音筒贴在耳侧。
沈毅尧因黎粹的遭遇愤慨不已,怒火中烧的抨击他,“我只是看不过你不爱她,还绑着她不放手。粹粹需要一个懂得珍惜她的人,而不是一个连结婚都说不出一句‘我愿意’的冷血丈夫。”
相较于沈毅尧的义愤填膺,商琛交谈的态度倒平静许多,冷声反问:“首都新闻社的主编凭道听途说了解一场不公开的婚礼,沈主编,这就是你的职业操守吗?”
男人站在制高点统治这场谈话,言语间逐渐施压,故意将事情拔到另一个层面,字字句句都是他狠戾精明的算计。
电话那边的沈毅尧恢复冷静,口吻严肃认真,“商琛,你放过她,你和她不合适,粹粹还年轻,不应该把未来浪费在你身上。”
他烦躁不已,伸手捏揉眉心,冷言警告:“沈主编,我再次提醒你,你正在插手我们夫妻之间的私事,请你做好一个记者的本分。”
“粹粹呢?她在哪儿?”沈毅尧担心忧虑的追问着。
“对了,也请你停止对我太太过分的关心,否则我会以商氏集团总裁的身份提起诉讼,告你借职务之便对我太太进行不正当骚扰。”
通话到此为止,录音结束。
黎粹听到他说的话不禁笑出了声,这笑声勾起男人的好奇,他的目光不离手机,寒面冷目的问:“笑什么?”
她耸耸肩,红唇讥诮的说:“听到杀人犯谈法律,能不好笑吗?”
商琛摩挲下巴并没回应女人的嘲讽,紧接着是他和集团法务部的电话交谈。
电话里,收到录音的律师代表秉持公事公办的态度,说:“商总,检查过了,录音文件没有任何问题。”
男人神色阴狠,森冷眸内充斥危险狠厉的黑暗,吩咐说:“好,发封律师函给首都新闻社,我要他们给我个说法。”
听到商琛说“首都新闻社”五个字,黎粹脑袋里“嗡”的一声,回眸瞪向靠车垫休息的男人,梗着喉咙问:“你要做什么?”
“给不知好歹的人一个教训。”商琛阖眼凝神,薄唇轻翕,毫不避讳地回答着女人的问题。
沈毅尧是首都新闻社的主编,是上面的人,明着肯定动不得,所以得先把这个惹自己烦躁的人从上面拉下这条暗道,才容易动手。
废人,商琛想起沈毅尧的话不由得放笑出声,他倒真想看看,谁才是废人。
男人诡异阴狠的笑回响在耳畔,黎粹四肢百骸如同置入冰窖的寒冷,她死死掐紧虎口,牙齿不断打颤,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不能怕。
商琛还没开始着手查她的护照,两天后的飞机,那是她唯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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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市程姓富豪,于周日凌晨两点半在家中上吊自杀,经警方调查,死者死前借了巨额贷款,无力偿还......】
周一的北城晨报用整整两张版面报道富豪上吊自杀的事,还一度上了热搜,被网友拔出这个程姓富豪背后不少乱七八糟的新闻。
黎粹认识这个死者,这是那天下午,她报警要救的那个人。
而这场死亡的指挥者正坐在对面,她看到俊漠男人平静无波的翻开财经杂志,手边是一大摞金融系教授需要他帮忙修改的论文。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个画面特别滑稽可笑。
一个人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同时处理这么多事?帮教授修改大四学生的论文,处理堆积成山的集团工作,再完美策划三个人的自杀。
对于商琛来说,抓住自己偷偷送父母出国,大概只是顺便。
黎粹合上报纸推到一边,安静的低头喝粥,可每一口粥吃进嘴里都涩的发苦,味同嚼蜡。
苦是因为身为旁观者且试图拯救的人陷入悲哀,悲哀不是因为眼见魔鬼屠杀,而是那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
她问自己,如果那个程姓富豪不遵从商琛的话,将情况如实告诉警察呢?会不会活下去?
不会的,她自问自答,可能只会死的慢一点。
“今天上午有课吗?”男人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她的深思,“我看过课程表,我们下午有节要一起上的英语公共课。”
黎粹看看盘子里的煎鸡蛋,真想甩到他道貌岸然的脸上,红唇淡淡一弯,揶揄道:“商先生,你该不会还要坐在我旁边,提醒我上课不要睡觉,帮我划重点吧。”
“当然可以。”商琛一本正经点头,收起财经杂志,“反正英语课不用听,闲着也是闲着。”
女人瞟过去一记白眼,讽笑他的异想天开,拿着勺子不断搅拌碗里的粥。
距离逃跑还剩四十八小时,护照还安然无恙的躺在手包里,她需要和父母先知会一声,再告诉沈学长赶快离开这座城市。
她余光一瞥,一个黑衣保镖走入餐厅站在商琛身后,递上一纸信件说:“少爷,这是首都新闻社发来的道歉函。新闻社已经开除沈主编,希望可以得到您的谅解。”
保镖话音刚落,她昳丽精致的面孔瞬间变冷,扔下一句“我吃饱了”后起身走出餐厅。
刚转出餐厅来到楼梯前,黎粹扶着栏杆蹲在地上干呕,她面色苍白,双腿止不住颤抖发软,这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身体反应,仅剩意志告诉她必须撑下去。
快了,就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请加油努力维持住您的三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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