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纸条, 黎粹悄悄关好套间大门,转身跑回客厅拉开窗帘。
窗外是夜的寂黑, 游轮停靠在滨城码头,甲板点着几盏白色照明灯折出零星光亮, 看不出人影。
周围一切都静谧悄然,黎粹耳畔只有自己心跳砰砰声动, 不敢点灯,一路摸着昏黑找到皮包, 掏出手机看时间,看到还有十分钟到十一点半也不耽搁,立马放下手机, 动作迅速去换衣服,为了行动方便还特意穿双矮跟凉鞋。
这是最好的机会, 她还有家, 还有父母,未来还有无限光明的人生,绝不能再把生命折在这个魔鬼身上。
穿过头等舱走廊, 似是有人指引一般,女人头也不回向前飞奔。来到电梯口,她指尖连摁了好几次按钮,焦急地数着电梯楼层显示屏,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害怕会在半路和商琛撞见。
电梯门在她急迫地等待中打开,向下直到甲板那层。
跟随路牌, 她一路小跑到船体甲板,拂面而过的海风吹散长发,美眸环顾寻找沈毅尧的身影,心里坚定着一定要把录音交出去,让自己得以脱身。
游轮甲板极为宽广,光线昏暗看不清楚。幸好没有什么人,她绕过两个拐角,跑到一处灯光稀少的暗处,依稀辨认出栏杆旁边有一道瘦削的身形,她看不清脸,试探着走过去,小声问:“是...沈学长吗?”
“粹粹。”一声轻唤,随后是一道手电筒的光亮,两个人终于看清对方的面容。
那一刻,黎粹眼睛涩红,喉头一梗,泪泽在眼眶打转,哽咽地,愧疚地,垂下头含混不清地道:“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面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那声音如和煦晚风,安慰她,“不是你的错,粹粹,你不用和我说不起。”
“不,都是我,都是我你才会招惹到商琛。”黎粹面庞泪泽如断了线的珍珠,头沉甸甸地抬不起来,她知道现在说任何抱歉的话都于事无补。
手电筒灯光渐渐靠近,沈毅尧凝睇着面前久违的女人,许久不见,她成熟了,带着那种初为人妇的韵味,他明白这变化是谁带给她的,温润如水的眸子里盛满愧悔,自己该带她走的,当初就该走到天涯海角。
“学长,你的腿怎么样?”她哭腔问着,还惦记商琛命人砸他腿的事。
沈毅尧不想让她担心,温柔款款地说,“放心,没有叔叔阿姨和你说的那么严重,走路不碍事儿。”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抱歉都说的支离破碎,又抽抽鼻息,稍平复些翻包里的手机,“对了,手机,录音我拿到了,你拿到就先走,别...”
“跟我走。”沈毅尧打断她的话,眸光炯炯,情绪都有些激昂不平,“粹粹,我不想让你活在商琛的阴影下,那个人渣根本不配拥有你!”
她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明白学长言语中尚未说明的情绪,可她已经没办法再给这个帮助自己太多的男人回应,只能于黑夜中泪流满面的面对他,唇瓣微微翕动却欲言又止。
“我们一起走,粹粹。”沈毅尧双手把住她的双肩,一字一句坚定铿锵,“带着叔叔阿姨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重新生活,他们二老还在千里之外等你回家。”
黎粹纤薄双肩不住地颤抖,泣不成声,这么长时间她一直强撑着,听到旁人提到父母,相当于打开大坝洪闸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沈毅尧用手背拂去她面容的泪泽,温声道:“粹粹,相信我,这条录音我会寄给我在首都新闻社的同事,但等中央真的要查商琛,还需要些时间,可我不想你留在这里和他周旋,这太危险了,我担心你。”
“担心别人的老婆,沈主编,你操的闲心未免太多了。”
高大英挺的男人自暗夜走来,墨眸底簇着两团旺盛的怒火,嗓音粗哑低沉,划破长夜宁寂,简简单单一句话便能让女人抖若筛糠,她脊梁僵直的背对他,颈后寒气直冒,自身后席卷而来的冰冷阴暗几乎将她淹没。
还没等她从震诧惊惧中缓过来,两个保镖已经过来押住沈毅尧的肩膀撤到一边。
她身后的邪魅男人阴恻恻的笑了笑,道:“宝贝儿,我是不是说,今天谁叫你都别出门。”
黎粹脚下生根挪不动步子,齿关不自觉的打颤上下磕在一起,原来他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提前算好的,算好沈毅尧会联系自己,算好会趁他不在的时候见面。
冷,她只觉得彻骨寒冷,美眸淡淡移到一侧,只见沈毅尧的双臂被两个保镖摁在背后,心又是被一只大手揪紧,仿佛回到在美利坚的那个残忍夜晚。
“来,粹粹,把你的录音拿来我听听。”商琛凝睇女人战栗不止的背影,不慌不忙地坐在阿昆搬来的椅子上,双腿叠起,看这一出在自己掌控之内的好戏。
他俊容挂着对他们不自量力的嘲笑,等待女人转回身,把手机送到自己手里。
“不!粹粹,不能给他!”被两个保镖钳制住的沈毅尧愤而大喊,“商琛,你有本事冲我来,对付一个女人算什么!你折磨的她还不够吗?!”
商琛向后悠闲地靠着椅背,俊眉微挑,淡笑道:“沈主编可说错了,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应该搂着她在床上睡觉。”
“你混蛋!”沈毅尧怒而站起,又被两个保镖摁住肩膀狠狠压在地上,仍冲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怒吼,“粹粹肯定是被你强迫的,你囚着她,管着她,商琛,你的手段就这么不入流么?!”
“哼。”商琛不屑冷漠地轻嗤,没理会对自己胡吼乱叫的男人,转而看向女人背影,耐心逐渐消退,“粹粹,趁我现在还没想把他丢进海里喂鱼,把录音拿来。”
黎粹背对他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从头到脚像是被冰柱裹绕的僵硬,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线发抖,缓缓道:“没有什么录音,你想多了。”
这是她的最后一线希望,逃离身后那个魔鬼的最后寄托。
“你还在骗我。”男人语气里是浓浓的失落,“我很失望,粹粹,你没有我想象的聪明,我以为你会听懂我的话。”
如果她转过来看着他,会发现他墨眸内也同样积满愤怒和难过。
她就这么想让自己死,坐牢,蹲监狱。
他刚才在监控里看她不曾犹豫飞奔跑下甲板的时候,心都碎成渣滓,取而代之的怒不可遏,火气已经燃烧至血液深处,所以现在他不着急动手,随心所欲来执掌这场游戏。
“我可以把录音给你。”黎粹僵硬地转过身,垂头不敢看椅子上的男人,“你放他下船,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你保证?”商琛哧笑出声,墨眸微阖如同利剑刺向女人,发狠地说:“你是我老婆,你不应该为另一个男人向我保证!”
“粹粹,别求他!”沈毅尧不忍心地看了看黎粹,又向他怒吼,“商琛,有胆你就杀了我!别威胁粹粹!”
椅子上的男人横眉一竖,从西装内兜利落掏枪,咔哒上膛指向沈毅尧的头顶,然后盯着颤抖的女人,危险道:“我给你三个数,粹粹。”
女人吞吞口水,挺直脊梁,攥着手机的纤手抖得不行。
“三。”
“别给他,粹粹,不能给他!”
“二。”
作者有话要说:看,大坏蛋都是这么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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