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我们不能像古神一样四处走动?虚空神域偌大之地, 我等能前往者, 不过十分之一, 你们甘心么?”
“同样是神,我们为何不能获得神域的认可?”
“或许因为我等是飞升而来,不够纯粹吧。”
“那应该如何?”
“我倒是有个主意,我们何不造一个新神?将自己身上罪恶的一面都放在他的身上。”
“这——”
“你们难道甘心一直困在一隅么?”
“如今古神沉睡,天地又诞生了新神。那幼神恰好在我们能前往的地方,不如借幼神的神元来造神?你们也别说会有天罚,若天地有眼, 我等岂会如此。”
“你疯了吗?青罗?”
“我没有!天地生神向来是成双成对的,可我等只能感受到一个幼神,说明那幼神也是瑕疵品。”
……
众神你一言我一语, 最终由青罗神君敲定此事。
……
从梦境中惊醒, 青罗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他还记得捕捉幼神抽取神元时的电闪雷鸣,是天地发怒之征兆。他转头望向了铜镜中的自己,花白的头发、老态的面容,以及伴随着这永恒一生的莫名苦痛。天地收回了时间, 他们没有生死, 但有衰老、疾病……有着人世间才会有的种种磨难。如今的他们可以前往神域任何一处,可又有什么用呢?
“青罗, 时间神殿重新出现在时间海上,我们去求时间之主吧。让她赐下完整的时间。”一道苍老而又疲惫的声音传入了殿中,青罗神君抬头一望, 看到了同样衰老的好友秋杀神君。原本魁梧的神君老态龙钟,似是一块即将腐朽的烂木。“天地诞生时间之主,剥夺了我们的时间,若是时主愿意返回——”
没等老友说完,青罗便摆了摆手,他疲惫道:“神路开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秋杀一怔,半晌后哈哈哈大笑,他道:“难道更多像我们这般的人要进入神界了吗?”
青罗摇了摇头,他沉重道:“罪神在仙灵界,时间牢笼困住了她也锁住了神路。如今神路开了,说明时间牢笼消失了。除了时主,谁能解开如此牢笼?”
“你是说——”秋杀的眼眸蓦地瞪大。
“那击上神路的一剑是示警,若是有新神,那将是杀伐与毁灭。”
“我们可能连最后的时间都要抓不住了。”
时间神殿中。
天玑眉头紧锁着,在仙灵界的半身消散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了。其实她们本是一体,一切自然能共享。但是仙灵界的却斩去了过去与未来,使得半体之间的羁绊也被斩断了。直到那半身消散,神元回归本体,她才获得所有的记忆。
她可以漠视下界的一切,但不能不因幼神而动容。
天地诞生的神是成双入对的,她是无形无迹的时间,自然不会被众神发现,她本不会有形体,但是因幼神的陨落,因天地的愤怒,她变成了现在的时主。
削去血肉、刓出神骨、抽出神元……这一切的一切,她都能感同身受。
她的心中涌上了怒意,时间海似有所感,波涛汹涌。
“师尊。”桐雪呼唤了一声,望着面色平静的云时,心中升起了一股担忧之续。山海界混沌之气被暂时镇压,但是有一些修士已经被同化成了混沌巨兽,需要尽快剿灭。罪恶天和不夜天倾塌,山海界只剩混乱的四天,也需要整治。可是近段时间,师尊一直不插手这些事情,放任自己与长生去完成,难道——桐雪心中浮起了一个猜测,她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云时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她轻笑了一声道:“我要离开了。”
“师尊?”桐雪面露茫然。
“这里不是终点。”云时轻声道,半晌后,她又道,“日后若是有二人飞升来云暝都护府寻我,你和长生要好生招待着。”想到了还在下界的曲绛真二人,云时的眸光一柔,片刻后又笼上了苍凉与悲色。
她不知道自己前往神界遇见的算是谁。
星河深处,光芒璀璨。云时望着那一条没有尽头的神路,陷入了怔愣中,好半会儿,她才转身望向山海界的方向,衣裳一振,数不清的仙灵化作光点没入了山海界。
她这才重新抬首。
“青罗,此举可行吗?我们已经酿成了大错。”
“纵然身体衰老,我们依然是成就神君之位数万年的神祇,难道会斗不过初飞升的神吗?”
“若是时主出现呢?”
“不会的,时主从不管这些事情。”
虚空神域的入口,青罗已经说动一大群神在此处等待着云时,打算在她上来的那一瞬间便将她绞杀。可最先抵达神域的,是一道凌厉的无可匹敌的剑影。轰隆一声巨响,神路尽头的神像被一剑轰碎。
“这、这……”望着神像四分五裂,有的神开始退缩。在剑光中,他们见到一道白衣身影,面容无比熟悉,夜夜入梦,折磨自己数千数万年。
“毁我神躯、剥我神骨、抽我神元——你们罪该万死!”这道声音伴随着万丈剑光从神路涌来,如同飓风一般。轰隆隆,天地阴沉,雷云凝聚。闪电如蛇,照亮了众神苍白的面容。眼见着剑光冲到眼前,他们自然凝聚灵力反抗,可是忽然发现,周身神力被锁,脚步都不能挪动,如同一侧的雕像。“神罚!”青罗面色骤然一白。他有些后悔,但是很显然,现在做什么都晚了。
忽然间,一道淡金色的光芒出现,驱散了一整片的雷云。
“若真下狠手,神界一半神君都要交代在这里了。”一道清泠的声音响起。
青罗心中一喜。
云时淡淡地扫着忽然出现的人,熟悉的面庞,却不是熟悉的师姐。就连声音,都变了几分,如美玉清越。她敛了敛眉,拂了拂手中的长剑。
“时主——”青罗已经找到了救星。
可天玑只是冷淡地望了他们声音一眼,慢悠悠道:“天地太仁慈了,我便代它收回你们身上残存的时间吧。”话音落下,没等那群神君有反应,时间便快速流逝,眨眼就变成了一具枯骨。
云时踏上神域,面不改色地踩在了枯骨上。她眯着眼望着天玑,还没有走近,便见她身影骤然消失不见。云时蹙了蹙眉,面色又沉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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