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狼狈为奸

    温琼从台中走出来的脚步很稳,如果不是直直撞上了起凤池的墙,大概不会有人看出她眼睛有问题。

    她走的出口和乔扶听恰好是同一个,好歹有过一起喝酒的革命友谊,乔扶听对温琼的印象说实话还不错,她四下观望了一下,发现没有九幽弟子来接温琼,只好一把搀住她。

    温琼感到手臂上的力量,一顿,没有问是谁,反而若有所思道:“是你?”

    乔扶听看着她涣散的眼神,心里很嫌弃。

    你都瞎了,装什么装。

    她默不作声,抓着温琼就往医馆走,心想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温琼被她拽得一个趔趄,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伸手去揉乔扶听的脑袋。

    她看不见,手根本没对准脑袋,倒是冲着乔扶听胸去,乔扶听这一看还了得,侧身一躲,怒道:“安分点儿!不然我就把你扔这里!让你自己摸到医馆去!”

    温琼听到她的声音,笑得更灿烂了:“我就说是你嘛!”

    乔扶听一万个不信:“你怎么就知道是我了?”

    温琼居然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师兄师弟巴不得我出去祸害别人,不烦着他们就行,打死也不会来看我比赛,所以肯定不是他们,昆山上其他人看到我基本就绕道走,也就你和我有点交情,我怎么猜不到。”

    “……你混得挺差啊。”乔扶听吐槽道。

    她想了想,有点不对。

    她又问:“你不认识裴冬?”

    温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为什么要认识她?”

    因为你俩是原剧情里的好朋友啊。

    也不知道是哪一环出了错,温琼现在居然和裴冬并不熟。

    乔扶听捋了捋,没想出来,也就索性不去想,反正现在和原剧本本来也就差了一些,比如裴冬原本应该在此时还在炼气,实际上却是筑基了。

    她俩不认识也挺好,乔扶听也不用想方设法远离温琼了。

    她心情愉快,看了看温琼的脸。

    凤目狭长,嘴唇淡薄,即使在笑也透着三分嘲讽。

    这放在22世纪活脱脱就是个受欢迎的t。

    乔扶听手在温琼面前晃了晃,她眼皮子都没抖一下。

    于是她趁机在温琼脸上狠狠捏了一把。

    这手感,好啊!

    爽!

    温琼:???

    她怎么想也想不到乔扶听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张着嘴,半晌没反应过来。

    乔扶听爽完立刻很正经,一拉温琼:“走啊。”

    被她这么一拉,温琼反应过来了:“你胆子挺大啊。”

    乔扶听寻思,你又不是老虎,怎么就捋不得胡须了。

    温琼看这小丫头占完便宜就不吱声,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再次伸出手去揉乔扶听的头发,这回倒是很准,当即就把她束着的头发揉成乱糟糟的一团。

    乔三岁和温三岁就这么拉拉扯扯地回到了医馆,乔扶听把她往桌前一按,警告道:“好好坐着。”

    乔扶听往外一探脑袋:“这位师妹……”

    小姑娘看到乔扶听,当即就像个怀春的少女看见裸奔狂一般,捂着脸,尖叫一声跑了。

    乔扶听:???

    她只好拦住一位师弟,说:“可否帮我喊一下韩烨师弟?”

    少年也红着脸,但好歹没跑,胡乱点着头走了。

    乔扶听无比焦心,喊住他:“这位师弟!”

    少年转过头来,站得笔直,就差鞠躬:“在!乔师姐有什么吩咐!”

    “……”乔扶听指了指另一个方向:“你走反了。”

    她看着少年慌慌张张跑了,才把门关上,叹了口气。

    最近昆山弟子怎么都不太聪明的亚子。

    她正这么想着,就听到温琼“噗嗤”一声笑出来。

    乔扶听当场一拍桌子,声色俱厉道:“笑什么笑!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师弟啊!”

    关琮恰好推门进来,听到这句话,问:“谁可爱?”

    乔扶听一时语塞。

    温琼顿时笑得更欢了。

    关琮一看,这尊瘟神也在,当即脸色古怪地问:“温道友怎么也在?”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温琼,觉得她一根头发都没少,还是那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样子:“道友没受伤……啊。”

    他指着温琼的左脸,说:“道友的脸怎么红了这么一大块?”

    温琼笑脸一僵,默默将脸转向乔扶听。

    乔扶听怀疑她的眼睛根本就没问题。

    关琮顺着温琼的面向一看,后知后觉道:“你头发怎么这么乱?”

    乔扶听反应和温琼一模一样。

    两人默默对视——虽然温琼根本看不见。

    这时韩烨也推门而入,看见房中这三足鼎立的情景,讪讪地把踏入房门的左脚收回去:“要不……你们先聊?”

    乔扶听一记眼刀飞过去,韩烨立刻连滚带爬地滚到了桌前。

    然后嘴贱地问了个和关琮一样的问题。

    面对两双求知若渴的眼睛,乔扶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最后,温琼一锤定音:“被猫挠的。”

    她口气淡淡:“你们昆山的猫挺皮。”

    关琮和韩烨面面相觑。

    “昆山有猫?”关琮问。

    不等温琼回答,乔扶听就斩钉截铁,中气十足地抢答:“有!我头发就是被猫抓的!”

    “所以,”关琮总结道:“这只猫抓了师妹你的头发,然后还挠了温道友的脸?”

    乔扶听一口咬定:“对!”

    关琮惊叹:“这猫挺厉害啊。”

    韩烨看了半天温琼脸上的红印,怎么看怎么不像被猫挠的。

    倒像是人的指印。

    他看看温琼,又看看乔扶听。

    暗流汹涌,肯定有问题。

    可惜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

    韩烨为温琼诊脉之后,给她扎了几针,说这只是夺魂剑暂时的副作用,没有大碍,只要休息一个时辰,剑气逐渐散去,自然就会好。

    但是乔扶听心眼蔫坏,她看着温琼的脸,心想做戏要做全套,便叫住韩烨,严肃道:“温道友被猫挠了,你还得给她开点儿防疫病的药来。”

    韩烨汗如雨下,擦着额头说:“师姐,不至于吧……”

    乔扶听眉头一皱:“怎么不至于,这可不是小事。”

    她拍着韩烨的肩膀,语重心长:“良药苦口利于病,你尽管开药性好的,花销就记在我的账上,毕竟温道友是客人,又是被我们昆山的猫挠的,断然没有让她破费的道理。”

    韩烨一瞅温琼,还是斜斜靠着墙壁,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看起来没啥意见。

    他一点头:“好的师姐。”

    关琮之前看着韩烨给乔扶听诊了脉,确定她已经完全恢复,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早就跑去器阁忙自己的事情了,这时房中只剩下乔扶听和温琼两个人。

    温琼已经可以看到模模糊糊的光影,她看着坐在面前的一团白色,想了想,开口问道:“你准备挑战谁?”

    她这话问得突然,乔扶听反应却很快。

    关于面对三位元婴她应该挑战谁,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翻来覆去想了好多遍,始终没有定论。

    原因有二。

    一是她不清楚除温琼之外的两个元婴实力如何,又是怎么战斗的,二是她不敢受重伤。

    结丹和元婴的战斗不同于结丹之间,元婴是真正和天地沟通的第一步,所能循环的灵力取之无尽,更何况他们在必要时可以借助天地的威势,激发不同往常的力量。

    就像温琼刚刚那局,面对的散修一样。

    乔扶听对自己的极限很清楚,如果之前是自己对上那个散修,她必败无疑。

    温琼的手下败将她都打不过,更何况温琼呢?

    乔扶听问:“另外还有一个元婴期修士,我没有见过,你觉得我能打过他吗?”

    温琼看过乔扶听在赛场上的表现,也很是震惊,所以对乔扶听向来比对其他人要高看一眼,但此时面对这个问题,她只想了五息,便肯定道:“打不过。”

    她说:“他们打的那场我没看,我猜另一位修士败的原因是今天的散修出招奇诡。夺魂剑作为绝杀确实常有奇效。”

    “观剑会前两年,我和另一位修士在西境就交过手,那时我还是元婴中期,花了好些力气才打败他,当时他的基础就已经十分扎实,没个数十年的苦练根本不会有那么雄浑的灵力,更何况现在。”

    “若是再晚上几年,你碰到他或许还有一战之力,但是现在,”温琼摇头道:“不行。”

    温琼向来心怀坦荡,她这么说,那么乔扶听确实是没有机会了。

    乔扶听皱起眉,双手支在膝盖上,撑着脑袋开始沉思。

    观剑会四天后结束,观剑会到秘境打开之间还有三天,就是说距离她去秘境解开自己的血脉之谜共有一周。

    这一周,如果她不再有所动作,所有人对她的关注度会低下来吗?

    她想到最近昆山弟子对自己的态度,心中略略松快。

    应该没事,她现在好像在弟子们心中很有些人气,没道理谭寻会在这段时间下手。

    只要她去了秘境,见到九转珠,搞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就立刻找个理由和掌门辞别,下山闯荡,浪迹天涯。

    她不断安慰自己,却没发现她的脚在不停焦灼地挪来挪去,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声。

    温琼突然说:“我有一个提议,你要不要听听。”

    她的语气太过于淡定,很有些深藏功于名的世外高人风范,乔扶听听得莫名信服,抬头看着温琼。

    只听温琼说:“你挑战我。”

    乔扶听张大了嘴巴。

    温琼接着说:“我们假打。”

    乔扶听一个没坐稳,差点摔地上。

    她震惊道:“你说什么?!”

    温琼一字一字重复道:“我、们、假、打。”

    好,乔扶听可以确认自己没听错了。

    温琼接下来,给乔扶听解释了她这个听起来丧心病狂的建议。

    “你要靠名气保命,我要出气。”温琼说:“假打再好不过。”

    乔扶听还没从“假打”中回过神来,半天抓住一个关键词,问:“你出什么气?”

    温琼的眼睛已经完全好了,这个时候看乔扶听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失忆症患者:“上次我拉你去喝酒,不是说了我也不高兴吗。”

    乔扶听大吃一惊。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啊,我还以为你为喝酒找借口呢!

    温琼一眼就看出来乔扶听在想什么,鄙夷道:“喝酒要找什么借口,想喝就喝了呗。”

    也是。

    乔扶听憋了许久,没忍住,问:“你当时为什么不高兴?”还记仇记这么久。

    温琼想了想,说:“因为观剑会开始之前,我正在西边和魔族打得欢,但是师门那边觉得观剑会的名次更重要,所以找了个理由把我骗回去了,让我来参加观剑会。”

    乔扶听目瞪口呆。

    九幽宗这么奇葩?弟子好好的在为人类事业做奉献,结果叫回来参加虚名性质更大一些的观剑会?

    温琼看她表情,嘲讽一笑,说:“你也觉得他们有病?好巧。”

    乔扶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她只好岔开话题,随口问:“所以你就一直都不太高兴?”

    “那不是,”温琼居然否认了:“其实对我来说,有酒喝,哪里的差别都不是很大。”

    乔扶听幻灭。

    说好的伟大的理想呢,说好的为人类事业献身,抛头颅洒热血的激情呢,说好的一刀动魔城,泼酒饮山海的豪情呢?

    结果你就是个酒鬼。

    乔扶听决定闭嘴,省得温琼在她心中尚存的一丝高尚情怀再度破灭。

    温琼含混道:“那天生气的原因更具体一点,但是你一个小孩子,就不要问那么多了。”

    乔扶听还没来得及计较谁是小孩子,肩膀就搭上了一只手,温琼总结道:“总之,我师门那边让我很不爽,我也想让他们不舒服一下。”

    她扯唇一笑:“要不然,他们还当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乔扶听拿小本本记下。

    温琼记仇,恐怖如斯。

    温琼接着说服乔扶听:“而且你要名气,和我打,名气来得快。”

    ……你挺自恋啊。

    乔扶听很想这么反驳她,但是她不得不承认,温琼这句话挺中肯。

    自从观剑会开始,温琼就一直是夺冠的热门人选,而后的事实也证明了她的实力的确不负众望,每一场比试对她来说都好像很轻松,甚至全程下来,没人见她受过伤。

    一时间,温琼的神话在众人之中传开。

    和温琼的名气比起来,乔扶听最近硬拼着打出来的一些声望,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如果她和温琼打一场,即使不胜,只要不是输得太难看,其他人都会高看她一眼。

    何况温琼要的结果是受伤。

    温琼说,九幽希望她创造的纪录是不见血地拿下观剑会冠军,她偏不如他们愿。

    “所以,到时候打起来,我会故意卖个破绽给你——别人看不出来,但是你能,你只要抓住机会,给我来一剑就好了。”

    乔扶听想来想去,还是厚着脸皮问:“那你能尽量不打伤我吗?”

    “不打伤?”温琼有些意外:“我和你打,你毫发无损,我反而受伤,你不觉得太假了吗。”

    果然如此,乔扶听有些失望,又觉得自己太贪心,有一层保险不够,还想要双重保险。

    她的失望溢于言表,温琼好像猜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下,说:“这样吧,我会尽量往四肢上打,不让你受内伤,这样看起来惨烈,实际上却不碍大事。”

    乔扶听顿时又惊又喜,看温琼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温琼被她看得发慌,说:“你别这么看我,真想谢我的话……”

    她把韩烨刚刚送来的那碗据说是防治疫病的药往乔扶听面前一推,不怀好意地笑道:“你帮我喝了。”

    乔扶听看着那碗在自己授意下加足了料的中药,沉默了。

    她挣扎了一小会儿,端起黑漆漆的药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韩烨对她的话执行力度非常强,这碗药超乎她想象的难喝。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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