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众挑出来批评实在是件挺丢人的事情,尤其是在队友们都做得不错的时候。尽管导师们的话说得不重,但是孙一放的表情还是很难看。

    一行人往台下走的时候他跟在最后面,文恪想要去安慰他,也被他硬邦邦地甩开了手。

    “不用你管!”

    时绍走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被丢下的话。

    文恪的手有些尴尬地收回来,就看见人低着头,从前面走着的人中间挤了过去,径直跑出了排练厅。

    “这玻璃心的。”欧阳懿理了理被挤得有点乱的外套,撇了撇嘴,“说几句就受不了了,以后怎么在娱乐圈里混。”

    大少爷眼高于顶,同一个节目里大概大半的练习生都是他眼中够不上及格线的人。按照他的逻辑,这帮人都应该卷起铺盖老老实实回家,而不是来参加选秀节目浪费时间。

    时绍路已经走到一半,尴尬地抽了抽嘴角,不知道作为被赠予同样评价的自己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往他跟前凑,还没犹豫完,欧阳懿已经抬眼看到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诚恳地道,“现在看你顺眼多了。”

    时绍:“……”

    “谢谢啊。”他道,“我好荣幸。”

    “我收回我刚刚的那句话。”欧阳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下了结论,“你笑起来好假。”

    时绍:“……”

    一旁的辛迟嘴角牵了一下,显然已经是对他们俩的斗嘴日常习以为常。

    “我去练习室拿个外套。”他道,“你们先走吧。”

    “你……”欧阳懿皱了皱眉。

    他似乎是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最终什么都没说,但是脸上的神情又暴露了他的不爽和纠结。时绍看得好笑,开了口,却是对辛迟说的:

    “我也要去拿东西,一起吧。”

    刚刚彩排完,又是饭点,练习室几乎都是空的。两个人穿过寂静的走廊,能听到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发出的声响,几乎给了人一种宁静而美好的感觉。

    “一会儿你直接去吧。”时绍在这一片宁静里开了口,“我在楼梯口等你。”

    辛迟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

    “你别这么看我。”时绍笑了,“我真的要来拿东西。我昨天把修改版的谱子落这儿了,今天彩排前还是看的殷瑞的,再不回去拿我怕我一会儿又忘。”

    辛迟揉了揉眉心:“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明明记性也不是不行……”

    “就是懒。”时绍笑眯眯地举手投降,“我错了,下次一定。”

    辛迟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猜到了。”他道。

    “一点点吧。”时绍呼出一口气来,“之前就听谢凌说过你们组里有人挺难搞的,今天看到孙一放那个样子,是他吧?”

    辛迟点了点头:“嗯。”

    “他是对编舞不满意吗?”时绍想了想,“想多站一点C?所有的走位基本靠你排,他觉得你排得不公平针对他或者排得不好,所以有情绪?”

    辛迟看着他,眼睛里已经有了一点笑意:“嗯,差不多。”

    “所以你就干脆把开场的solo部分给他了。”时绍笑起来,“这歌开场伴奏挺有爆点的,放在表演里面绝对是吸睛的部分,也容易给人留下印象。这样既满足了他想突出的愿望,又不妨碍你后面的编排,我说得对吗?”

    辛迟笑了起来:“你也去偷偷修了读心术么?”

    “我还知道你这会儿是要去找他谈心。”时绍眨了眨眼睛,“刚刚之所以不拉住他是因为人太多了,而且他刚刚被导师批评,又是他自己要求的solo,这会儿面子上挂不住。所以冷静下来之后两个人的环境他反而能听进去。是吗?”

    “说对了一半。”辛迟轻飘飘地道。

    时绍愣了愣:“嗯?”

    “你分析得挺有道理的。”辛迟说,“不过我没打算找他谈心。等到他自己想通了,他会来找我的,我现在跟他说太多也没用。”

    时绍突然有些结巴:“那……那你……”

    “我不知道他会来练习室。”辛迟似是在忍着笑意,“所以——”

    他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我真的是来拿外套的。”

    时绍:“……”

    他转头就走。

    “你是担心我会被打所以才跟过来的么?”辛迟慢悠悠地跟在他后头,刚好卡着两步距离,面前的少年穿着大衣,毛茸茸的外套顶端是白皙的后颈和红透了的耳根,他越走越快,辛迟不紧不慢地跟着他,又补了一句,

    “我觉得真打起来了,我的胜算其实挺大的。”

    “……我没有!”时绍终于没忍住反驳了他,但是很明显有些气势不足,“我说了我是来拿谱子的好吗?顺路而已!”

    “不是。”他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转头看着辛迟,有些恼羞成怒,“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啊。”

    辛迟没料到他会突然转过头来,一时之间没停住脚步,差点撞上面前的人,而时绍则是慌张地退后了一步,结果愣是没站稳,辛迟伸手扶了他一把,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这实在是一个有些暧昧的距离。

    呼吸交错之间,时绍率先别开了目光。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啊?”他轻轻地挣开了肩上扶着的手,底气不足地重复了一遍。

    大约是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他的脸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薄红。

    他好像一脸红就挺明显的,辛迟不着边际地想,是因为特别白么?

    一边这么想,他一边把练习室的钥匙展示在了时绍的面前,好让人能看清上面的数字。

    “我要去的练习室本来就在那个方向。”他道,语气里是十分的无辜,

    “顺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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