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头发极其微小的抓力,秦靖远耳朵有点红,他低声道:“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小精灵飞到他的身前,少年不由伸出双手作捧状在小精灵身下托着,在她娇小可爱的脚掌踩在他的掌心时,他呼吸都变轻了。
“我本来没有名字的。”
小精灵的声音也娇娇软软的特别可爱,秦靖远弯了弯唇,专注的看着她,想要说的话在喉咙里转了几圈,还是埋了下去。
“不过有人给了我一个名字,你可以叫我‘小风铃’,我就叫你小远了。”
“嗯,小风铃。”少年露出笑容,细碎的光点落在他的眼里,像微风谷里湖水荡开的波纹。
“小风铃来自哪里?”
“微风谷。”穆斓施想了下,把玛格金森林的样子描述给他听,最后再假装一下小精灵的不谙世事,道:“这里跟微风谷一点也不一样。”
说完她无意识叹了口气,那个声音说是让她跟主角多互动,但实际上应该做什么她一点都没有头绪。只能秦靖远问一句她答一句,然后变成了她在问秦靖远问题。
这个实诚孩子也太不设防了,基本穆斓施问的问题他都知无不言。说到自己的病时,少年的语气也很平淡。
“我知道自己活不久,十岁之前医生就已经断了我的命数;十岁之后,我每天都在数日子。老天并不是不公平,他对我还算优待,你看,到今天我已经多活了八年,还是我赚到了。”
换成任何人知道自己快死了,估计谁也高兴不起来,能坦然赴死已经是种常人难以企及的勇气。这个少年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他的脸苍白稚嫩,可他的眼睛却像是行将就木的老者,充满了磨尽风沙的沧桑与平静,还有对这个世界怀抱着的温柔与眷恋。
穆斓施想着自己死时有什么感觉?好像也挺平静的。她献舞刺杀失败,为了不被严刑拷打,她毫不犹豫地自杀了,那时候大概是解脱多于痛苦的。她的主人亲自教导她杀人的手段,教她识字,教她人心险恶,她身无长物,所有的东西都是主人给她的,最终也把这条命还给了主人。
重生到这个时代可能是她最感激的事,她第一次体会到有妈妈和姐姐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可以像普通小孩一样玩耍,就算犯了错也没要紧,她的家人会告诉,什么叫对错,什么叫是非,人活一世,当问心无愧。
在穆斓施出神间,草坪上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起先秦靖远并没有看清,等他仔细看时,紫色树藤支起脑袋,这才发现是一条蛇!
秦靖远浑身都僵住了,眼都不敢眨的盯着那条蛇,对方也是紧紧盯着他,并没有动作。
这种类型的蛇他不知道有没有毒,也不明白在医院里怎么会有蛇出没?!他手足无措的与紫藤蟒对视,右手慢慢挪到扶手的按钮上用力按下。
抬头看秦靖远直愣愣的盯着前方,穆斓施转了下身子就看到了紫藤蟒。
心念一转她就明白过来秦靖远估计是被吓着了,她飞到半空,拦在紫藤蟒面前。
秦靖远吓出了一层冷汗,呐呐道:“小风铃……”
小精灵背对着他道:“它是我的朋友,不会伤害你的。”
秦靖远只以为“朋友”说的是他,在紫藤蟒和小精灵看了个来回,迟疑道:“你们认识的吗?”
结果那条小蛇突然一尾巴拍打在地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开了。
秦靖远茫然的看着小蛇消失的踪迹,对小精灵道:“它……这是怎么了?”
熊孩子生气了想拆家了。
穆斓施日常叹气,她一直以为紫藤蟒是位沉熟稳重的长辈,实际上是条有哈士奇属性的熊孩子。
护工匆匆跑过来,焦急道:“怎么了小远?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摔着了?”
秦靖远道:“没有。可能晒久了,有点儿头晕。”
“我带你回去,喝点水,我说我在这看着你你又不要,让你别晒太久还不听,这会儿不舒服了吧?一会儿那个药拿来贴一贴。”
一路上护工絮絮叨叨的就没停,虽然啰嗦了些,但看得出来护工还是很担心秦靖远的,说那么多也是被秦靖远按求助铃吓到了。
晚上,秦靖远发烧了。
少年的身体已经很脆弱了,这一场发烧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秦夫人差点哭晕过去,稍后,一名中年男人和一个朋克金属打扮的短发少女赶了过来。
秦媛皱着眉,抓过出来的护士问道:“我弟弟怎么样?”
“不好意思,现在没时间跟您说这事,麻烦让一让。”
一直到凌晨两点,手术室的灯才熄灭。
秦靖远被送进重症病房,细弱的手臂上插着针管,气若游丝,脸上没一点血色,瘦瘦小小的躺在床上。
秦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样,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一晚,秦靖远一家都守着他。
见少年情况稳定下来,秦夫人才支撑不住睡了过去,秦媛下楼给他们买早饭,而秦先生则找到了儿子的主治医生。
“周医生,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紧皱着眉的周医生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样,他揉了揉太阳穴,坐下道:“这种病本身例子就少,小远能长到这么大本身就是个奇迹。唉,秦先生,你也不要嫌我说话难听,小远这种情况,活着更痛苦,你们也早该有这种心理准备。”
“小远能不能醒来,熬过这一关,全凭他的意志力了。”
秦先生沉默半晌,道:“我听说,有一种药……”
“我可不敢给你儿子用。”周医生打断他,“那药还只在实验阶段,并没有投入生产,我也实话跟你说,目前的成功率只有60%多。”
“那也有一半以上的成功率。”
……
病房里,秦夫人红着双眼看她的儿子,秦媛劝她吃点东西,还被训了一顿。
她把早饭往桌上一放,道:“你就是饿死也没法换他的命。”
秦夫人哽咽道:“我倒是宁愿用我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你怎么不多等等妈妈,很快了,很快你就会好了,我的小远……”
秦媛觉得她简直疯魔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弟弟一有什么事,全家人都围着他转,而她就像是家里多余的。
护士进来换吊瓶,秦媛随口问道:“不是还有一半没输完吗?”
护士解释道:“周医生让换的,说是新药,对病人更有效果。”
“用的什么新药?小远又不是小白鼠。”
“是我同意了的。”秦先生走了进来,“你没什么事就多陪陪你妈妈,小远都这样了你也别乱跑。”
没有人看到一束光靠近了床上的少年,小精灵落在他的脸颊旁,她不知道秦靖远最后的结局是什么,那个声音并没有给她完整的剧本,但她猜测,既然身为主角,大概逢凶化吉都是被动技能,如果这是电视剧,那么这时候就应该轮到她这个背景板发挥作用了。
她飞到少年的头顶,贴近他的额头,一层薄雾渐渐散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种满了风铃草的山谷,微风徐徐,仿佛听见风中带来的歌声。
风铃草的花骨朵盛开,根茎抽长,细碎的小白花缠绕着的藤蔓拉伸,垂落在桌面。与此同时,少年缓缓睁开了眼。
……
周医生给秦靖远做检查,越看越惊奇,连连道:“竟然真的在好转,奇迹,奇迹!”
秦靖远的眼神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小精灵,不一会他就精神不济,沉沉睡去。
原先秦靖远住的病房被推开,整理东西的护士的视线一下子就被桌上的黑盒子吸引了。
“哎,竟然开花了?”护士看着盒子里已经开花了的风铃草道,“这还是有点玄乎的,花开了人好了,这是福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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