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和秦小娘子和好了。
这个消息以凤阁为中心, 迅速传遍了整个皇宫。
标志性的事件就是,凤阁大门上那块“官家与陛下不得入内”的牌子消失了。
似乎是为了弥补之前浪费的日子,这些天赵轩除了办公和睡觉, 所有的闲暇时间都耗在了凤阁。
有时候天都黑透了, 秦盈盈困得直打哈欠, 他都不肯走。
看在外人眼里,两个人就是如胶似漆,如糖似蜜。
郑秀儿得到太皇太后的暗示,早就以未来皇后自居了,自然看不惯秦盈盈这个长得比她好看、穿得更比她好看的“狐狸精”,发誓要好好教她做人。
这天, 郑秀儿带人把秦盈盈堵在了巷子口。
小娘子抬着下巴叉着腰, 一副“放学别走,打一架”的中二模样。
秦盈盈当场就笑了。
郑秀儿柳眉倒竖,“你在嘲笑我?”
秦盈盈点点头,“对。”
郑秀儿:……
“我今天要拔光你的头发, 看你还有没有脸勾引官家!”
秦盈盈不解, “不应该是划花我的脸吗?就算头发剪了, 我还是有脸。孩子你这逻辑不太对呀,是不是没好好学数学?”
郑秀儿:……
她瞪眼看向身后的人,把火气都发到了他们身上,“你们都瞎了吗?还不快上!”
今日她打定了主意要教训秦盈盈,所以买通了七八个健壮的太监和嬷嬷。
几人撸起袖子,朝秦盈盈围拢而来。
秦盈盈一看这架势, 突然大喊:“我看谁敢!我有绝世武功,分分钟打断你们的狗腿!”
宫人们被她的气势吓住,一时怔在原地,谁都不敢上前。
秦盈盈心里发虚,如果他们不管不顾地冲上来,她八成讨不到好。
正僵持,突然听到两声猫叫。
秦盈盈抬眼一瞅,恰好是二豆的小猫友,大白和小白。
两只白猫经常去凤阁串门,对秦盈盈并不陌生,秦盈盈冲它们叫了两声,假装从袖子里掏小鱼干。
这个动作大白和小白十分熟悉,当即从墙上扑了下来。
墙头有些高,猫猫们很聪明,不会直接往下跳,常常会找一个缓冲点。
郑秀儿站在巷子口,刚刚好成了猫猫们的踏脚板。两只猫一前一后踩住她的肩膀,又轻盈地落到地上。
小白下来的时候没踩稳,伸出爪子勾了一下,好巧不巧把那枚价值不菲的珍珠耳饰挠坏了。
莹白圆润的珠子落到青石板上,弹了两下,磕出几道青灰色的划痕。
郑秀儿半张着嘴,尖利的声音几乎刺穿人的鼓膜:“啊啊啊该死的猫!我要宰了你们!!!”
两只猫齐齐打了个哆嗦,顾不上要小鱼干了,转身就跑。郑秀儿也把秦盈盈抛在脑后,拎着裙子去追猫。
秦盈盈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等着看好戏。
孟芸有些着急地去追郑秀儿。
猫猫们受到惊吓,自然要往窝里跑。
郑秀儿一路追到了隆佑宫。
她已经气疯了,根本没注意宫门上的匾额,更没看到身后的太监和嬷嬷畏惧地停了下来。
见她没头没脑地冲进隆佑宫大门,秦盈盈把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有人杀猫啦!”
向太后正窝在暖阁里打盹儿,听到这句猛地站起身,匆匆往外走,“谁要杀猫?”
郑秀儿从小臭美,最宝贵的东西除了衣裳就是首饰,小白弄坏了她心爱的耳环,几乎等同于抓花了她的脸。
她气疯了,根本没看清问话的是谁,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句:“是我!这该死的畜牲,我今天就要扒了它们的皮,抽了它们的筋!”
向太后眯着眼,面沉如水,“谁借你的胆子,敢来我隆佑宫撒野?”
郑秀儿这才认出阶上之人的身份,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傻在那里。
她吓得手脚发颤,第一反应就是搬出身后的靠山,“是、是太皇太后……”
向太后皱眉,“太皇太后让你杀本宫的猫?”
“不不!”郑秀儿终于清醒了些,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臣女不知这是太后娘娘的居所,臣女知错了,请娘娘看在、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饶过臣女这一回吧!”
她不提太皇太后还好,如今一提,反倒引得向太后不悦,“区区一个户部侍郎之女,都敢在我隆佑宫喊打喊杀,若今日饶了你,本宫将来如何在后宫立足?来人——”
“奴婢在。”立即有几个健壮的宫人上前。
“把这个丫头给本宫拖去训诫司,找几个有经验的,好好教教她规矩。”
“是!”
郑秀儿连哭喊都来不及,就被捂住嘴拖了下去。
秦盈盈眨眨眼,她是想借向太后的手治治郑秀儿来着,原以为顶多罚个跪,骂两句,没想着把她送去那个什么司呀!
到底没什么深仇大恨,秦盈盈不想做得太过。
她悄悄凑到向姑姑身边,好声好气地说:“敢问姑姑,去了训诫司是不是要打板子?不会拿针扎她吧?上夹板、老虎凳什么的有没有?”
向姑姑扑哧一笑,“你以为是刑部大牢吗?只是教教规矩,禁足几日。放心吧,太后娘娘有分寸。”
秦盈盈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事情解决了,秦盈盈溜达着往凤阁走。
中途碰到孟芸,对方看着她,向来温婉的脸上绷着怒意。
秦盈盈挑挑眉,她招谁惹谁了,怎么一个两个都看她不顺眼?
她不想跟这个小丫头起冲突,干脆绕过她,从另一边走。
孟芸却不肯罢休,迈着小碎步追上去,拦在秦盈盈面前。
秦盈盈无奈道:“有事?”
“你是故意的。”孟芸挺着腰,仿佛一个正直耿介的斗士,“你故意用猫激怒秀儿姐姐,又故意把她引到隆佑宫,就是为了借太后娘娘的手罚她!”
秦盈盈点点头,“你说的对。”
她如此干脆的承认了,倒叫孟芸一愣,“你、你如此工于心计、构陷他人,就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吗?”
哈?
她工于心计?
她构陷他人?
到底是谁先挑衅的?
这年头连正当防卫都不允许吗?
秦盈盈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个拎不清的小娘子白费口舌。
孟芸还是不肯放她走,字正腔圆地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
秦盈盈不痛不痒地点点头,只想早点回凤阁。
早上和赵轩约好了去冰湖上玩,这时候他八成已经等着了。
孟芸还想再说,却被秦盈盈拦住,“我还有事,政治课就暂时到这吧。你要觉得没过瘾,不如把想说的话写在纸上,寄给我,好不好?”
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之意,孟芸一阵气恼,“简直不可理喻!”
噗——
这些小姑娘脑子都是怎么长的?
要不是怕把人气哭,秦盈盈当场就要笑出来。她飞快地绕过孟芸,边走边努力憋着笑。
赵轩从树后走出来,敲了敲她脑门,“想笑就笑,憋坏了我心疼。”
秦盈盈白了他一眼,朝身后指了指,“这小娘子不错,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还真有几分国母风范。”
赵轩哼了声:“知人知面不知心。”
秦盈盈故意道:“多正直一孩子,还挺聪明。”
赵轩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居家过日子,还是傻点好。”
秦盈盈眨眨眼,“你说话就说话,看我做什么?”
赵轩挑眉,“你说呢?”
秦盈盈打他,“你就是说我傻呗!”
赵轩朗笑一声,“我就喜欢傻的。”
“你才傻!”
两个人打打闹闹,笑声渐渐远了。
孟芸故作镇定地走出巷子,立即躲到墙边,拍拍胸口,“吓死了。”
丫鬟不解,“娘子在害怕什么?”
孟芸道:“你方才没看到吗?我同秦小娘子说话的时候,官家就站在那棵大槐树后面。”
丫鬟倒吸一口凉气,“您既然知道,怎么还敢教训秦小娘子?万一、万一官家以为您刁蛮任性怎么办?”
孟芸勾了勾唇,难得露出几分傲气,“你懂什么。”
十月底,湖面结了厚厚的冰。
秦盈盈画了样子,请铁匠打出十来副冰刀,又请尚衣局缝出鞋面,接到一起就是大昭版的冰刀鞋。
秦盈盈把赵敏、大昭仪等人邀到凤阁,玩冰嬉、烤鹿肉,好好地热闹了一番。
就连向太后也过来凑了个热闹,向姑姑伺候着她换了冰刀鞋,赵敏和秦盈盈一左一右扶着她。
向太后踩在冰面上,摇摇晃晃,唉唉直叫。
宫人们掩着嘴偷笑。
向太后并不怪罪,她比旁人笑得更欢。
秦盈盈小时候在少年宫学过滑冰,原以为自己会是全场最靓的仔。没想到,赵轩这个家伙再次发挥出“天道之子”的金手指,明明第一次上冰面,却无比娴熟,动作从容,还能潇洒地跳跃、旋转,惊艳得仿若羽生结弦。
秦盈盈差点扑上去。
更让人意外的是大昭仪。
所有人都以为大昭仪这般沉静的性子不喜欢这种活动,没想到她竟主动换上冰刀鞋,优雅地舞动起来。
容姑满眼欣慰,“娘娘小时候就喜欢冰嬉,一众皇子皇女,她滑得最好。”
那时候总有一个人护在她身边,从不舍得她受伤。只是,几年后也是这个人重重地插了她一刀。
大昭仪今日穿得素净,在一群莺莺燕燕中反倒显出几分别样的风姿。
秦盈盈看看她,又看看赵轩,一脸坏笑。
正要说话,赵轩就拿鹿肉堵住了她的嘴,“好好吃。”
秦盈盈翻了个白眼,随便嚼了三两下,就把香滋滋的鹿肉吞进了肚子。
赵轩没再塞,怕她这个吃法伤了胃。
于是,秦盈盈有了说话的机会,“一起在宫里生活了十来年,你真对人家一点意思都没有?”
“没。”赵轩言简意赅。
秦盈盈啧啧道:“每次你这么说话,八成就是有鬼。”
赵轩顿了片刻,道:“我不碰她,对她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秦盈盈立即燃起八卦之魂,“怎么说?”
赵轩给她倒了杯山楂水,看着她喝下去,方才缓缓道出大辽和大昭仪之间的恩怨。
大昭仪是渤海遗民,她父亲一手创立了大元国,然而没坚持几年就被大辽所灭。
当年大辽国君下的命令是斩草除根,无论男女一个不留。后来先帝的介入,再加上大辽国内的派系斗争,大昭仪的命才得以保全。
大辽允许一个不受宠的大元王女苟活于世,却容不下为大昭皇帝诞下子嗣的她。
秦盈盈没想到大昭仪看似淡泊娴静的面容下竟隐藏着这样的血海深仇,还是永远都报不了的那种。
突然有点心疼她。
秦盈盈想着大昭仪的时候,大昭仪也在谈论她。
大昭仪穿着冰刀鞋玩了好几圈,后背出了一层汗,此时正在浴桶中清洗。
容姑往她滑嫩的肌肤上浇着热水,唉声叹气:“这下,娘娘更下不去手了吧?”
大昭仪还在回味着方才的畅快心情,唇边勾着浅浅的笑,“想来,用不着我下手了。”
容姑一顿,“娘娘此话何意?”
大昭仪讥讽一笑,“那位太皇太后想来已经找了把新刀。”
作者有话要说:拒绝食用野生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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