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快哭了,生怕潘意责怪自己拉坏他的弓。
她早就听说这把弓是潘意花重金请一位老师傅做的,她可赔不起。
潘意确实心疼,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大方地拍拍宝儿的肩,“妮儿,没事,拉坏了咱们再做新的。”
宝儿这才松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回到秦盈盈身边,根本不知道此时有多少双眼睛盯在她身上。
赵轩看着梁逋,笑得大度又矜持,“这弓是特制的,拉不动也在情理之中。”
赵敏就没这么客气了,“别忘了你们说的话,输了就得赔上一条命。”
那秃头也是个硬气的,红着眼睛道:“命给你,且来拿!”
“胡闹!”梁逋终于维持不住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黑着脸道,“来人,梁将军醉了,带他回使馆休息。”
秃头叫嚣:“我不回去,要死就死,绝不做缩头乌龟!”
梁逋简直气死,“还不快点!”
侍从们匆忙上前,生拉硬拽地将秃头拖了出去。
赵轩并未阻止。
今日夏国的脸已经丢尽了,这么多使团看着,够他们笑上一整年了。有了这一出,夏国再也没脸耀武扬威。
他并不想真要了秃头的命,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小子是夏国梁太后的亲弟弟,不然梁逋也不会脸都不要了还要护着他。
如果秃头真死在大昭,才会坏了大事。
梁逋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再抬起头时,已然换上一副笑脸。
“大昭陛下,是外臣无能,没有约束好族弟。借此酒,给您赔个不是。”说完便将酒杯送到唇边,一饮而尽,那屈辱的模样,倒像喝的是毒.药。
赵轩没有回敬,而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喝完,才道:“这礼不该是国相赔,也不该赔给朕,就先欠着吧!”
梁逋一噎,恨不得跳起来抓花他的脸,然而只能生生忍着。
夏国主使仁多保齐站出来,朗声笑道:“大昭果然人杰地灵,没想到一个豆蔻少女便有这般神力。”
宝儿眨眨眼,是在夸我吗?
并不是,人家只是在怀疑弓有问题。
赵轩笑笑,不急不怒,“那弓确实不简单,放眼整个汴京城,能拉动的……”
仁多保齐眼中生出一丝希冀。
“也就三千多人吧!”
“噗——”秦盈盈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这小子可真能说,满打满算三千名亲卫军,都是从全国精挑细选上来的,如今全都聚在汴京城。
确实是放眼汴京,有三千人能拉动。
仁多保齐彻底死心了,不想再说什么了,免得像梁逋一样自取其辱。
为了挽回面子,也为了实施送人计划,他提出让夏国舞姬献舞助兴。
赵轩点点头,允了。
秦盈盈一下子紧张起来,不错眼地盯着那些长相美艳、衣着暴露的舞姬。
赵敏眉头紧紧皱着,终于明白秦盈盈这些天为什么要折腾那些事了。
这些舞姬确实很有魅力,小腰纤纤柔柔地一摆,媚眼飘飘乎乎一抛,别说男人,就连在场的女眷都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赵轩也在看,只是表情淡淡的,不知道是没感觉还是故意端着。
秦盈盈揪着帕子,拼命给他使眼色。
赵轩却像看不到似的,眼睛只盯在舞姬身上,根本不回应她。
秦盈盈气得连灌了好几盏菊花茶。
她并不知道,每次在她低头喝茶的时候,赵轩的视线都会悄悄地偏过来,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
一曲结束,不知多少人松了口气。
仁多保齐朝赵轩执了执手,朗笑道:“这些舞姬皆是精心挑选,家世清白,特献给昭国陛下。”
秦盈盈倏地瞪大眼,来了来了,她说什么来着,这就是夏国的美人计!
她拿眼瞪向赵轩,不能要,一个都不能要,不然打你哦!
赵轩欣赏够了她精彩的表情,这才摆了摆手,说:“不忙,朕的母妃也备下一舞,特此欢迎诸位来使。”
众人皆看向秦盈盈,露出期待之色。
秦盈盈连忙镇定下来,给赵敏使了个眼色。
赵敏难得认真起来,起身离开座位,去后殿准备。
后殿中,以小十一为首的小郎君们穿着帅气的迷彩服,抹着红脸蛋,扎着小揪揪,一个个兴奋得瞪大眼。
“阿姐,可以上场了吗?”
“轮到我们了吗?”
“只要表演得好,太妃娘娘真的准我们三天不去学堂吗?”
“是是是,都答应你们。必须赢!”
赵敏隔着屏风,脱去繁复的宫装,换上大红的衣裳,套上腰鼓,踩着轻盈的步子出现在小家伙们面前。
小郎君们齐齐张大嘴:“公主好好看!”
赵敏一人弹了个脑瓜崩,“别拍马屁了,快上。”
“吼!”
小郎君们扯着嫩乎乎的嗓门叫了一声,一个个捏着小拳头冲了出去。
秦盈盈已经命人布置好了,宽敞的大厅里齐刷刷摆着十余个大堂鼓,就像花瓣似的拱卫着中间那个最大的。
赵敏一身红色战衣,惊艳亮相,身姿利落地跳上中间的大鼓。
小郎君们也像一只只小老虎似的,爬上其余的鼓面。
乐师从旁就位。
一声铜锣,开启激昂的乐调。
小巧的腰鼓,被赵敏敲得战意威威。
小郎君们踩在大鼓上,像每日清晨练功那样,一招一式不慌不忙地打着武师教的拳法。
一出拳,一声吼,一跺脚,一鼓响。
到后来,已经没了其他乐器,只有闷闷的鼓点,声声击在众人心头。
飒爽少女,红衣猎猎。
稚龄儿郎,虎虎生威。
鼓声阵阵,战意赫赫。
不知多少人忆得了少年时,也曾想过一身戎装,一杆缨枪,大漠孤烟,骏马王帐。
那是一些人回不去的峥嵘岁月。
也是一些人不曾拥有的少年时光。
鼓点熄,小郎君们收拳,行礼。
赵敏手扶腰鼓,骄傲地扬着头。
她是堂堂大昭公主,她的骄傲,亦是大昭的骄傲。
掌声经久不息,就连夏国使臣都心服口服。
他们精心准备的靡靡之音,毫不意外地被比了下去。
仁多摇摇头,脸上带着浓浓的挫败,整整一年的心血,就这么付诸东流。
梁逋反倒露出一丝笑意,有意思,真有意思。
这次万寿节,大昭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论兵,有能挽大弓的三千将士;论将来,就连豆蔻少女与稚龄儿郎都怀着这等款款雄心,何愁国之不兴?
宴罢,各国使团纷纷朝赵轩行礼,明显比刚来时真心了许多。
大昭的臣子们特意朝着秦盈盈和赵敏的方向拜了拜,心悦诚服。
小豆丁们穿着迷彩服,把秦盈盈团团围住。
秦盈盈把盘中的点心肉脯全都塞到他们的小兜兜里,自己桌上不够了,又去抓向太后的。
向太后难得没朝她翻白眼。
除了小十一,其余小郎君都是世家子弟。
小家伙们立了如此大功,爹娘们脸上也有光。从前使着法子不愿意把自家孩子送进宫的,这时候悔得肠子都青了。
苏相离开的时候,特意到秦盈盈面前行了一礼,什么都没说就又离开了。
秦盈盈愣愣的,这是怎么回事?
向太后也吃了一惊,苏相是百官之首,亦是天下文人之表率,有大才能,大胸怀。从前他可是站在太皇太后那边的,为何今日对区区一个太妃如此礼敬?
酸了,真酸了。
除了苏相,又来了一位姓章的大人。秦盈盈没记住他的官职,只一心盯着人家的脸看来着。
真帅呀!
年近半百还能帅成这样,这不是犯规吗?
这大概是除了赵轩之外她见过的最帅的古代人了。
鼻子眼睛身姿风骨样样近乎完美,尤其是风骨。这位章大人就像天生的贵族,从骨子里透出凌然不可侵犯的矝贵之气。
仿佛唇边的那一丝笑都价值千金。
秦盈盈在盯着章淳看的时候,章淳也在观察她。
和苏相的敬重不同,章淳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半晌,他终于笑了一下,道:“原来如此。”
秦盈盈眨眨眼,如什么此?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章淳已经离开了,只留给她一个孤傲如青松的背影。
秦盈盈恋恋不舍。
国宴上的情形一字不落地传给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气得打翻了药碗,“糊涂!当真是糊涂!那小子不是自诩聪明吗,怎么连如今的形势都看不出来?”
高嬷嬷不解,“娘娘不是一向不赞成官家近女色吗?”
“这怎么能一样?不过几个玩物,收了才能安夏国的心!”
夏国和大昭的情况差不多,少帝年幼,外戚梁氏掌权,另有皇族嵬名、大将仁多分权而立。梁氏一脉向来主战,屡次试图挑起争端。
如今赵轩公然拒绝了仁多保齐进献的美人,势必会引起夏国主和派的猜疑,从而动摇立场。
太皇太后是坚定的主和派,“那小子怎么明白,忍得一时委屈,方能成大事。如今我大昭朝局不稳,夏国却日益壮大,又有北辽虎视眈眈,倘若夏辽联手,大昭危矣!”
高嬷嬷一惊,“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有。”太皇太后闭了闭眼,“为今之计,只有送公主和亲,以安夏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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