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的兄弟俩人在谈心, 包厢外兄弟俩人也在谈心。
长长的走廊末端是专设的一处吸烟室,江沐琛和祝愿面对面站着。
祝愿一手向后撑在身后的扶栏上,一手夹着烟吸了一口, 两条长腿随意交叠在一起,闭着眼睛仰着头靠在墙上, 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沐琛不喜欢烟草的味道, 同时他也是个双标的人,别人抽烟他很反感,但是叶飞和祝愿抽烟,他觉得很有范,很帅。
“猪, 你说有一天我要和叶飞离婚了怎么办?”
祝愿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灯光没说什么。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碰感情了。”江沐琛接过他手里的烟, 拿起来试着抽了一口, 很呛,嗓子火辣辣的比喝58°的酒都要烈。
“因为在我的世界里, 叶飞已经成了我器官的一部分,如果哪天他像纪总今天这样,当着我的面和别人卿卿我我聊天, 甚至暧昧不清, 我想我会崩溃的,因为我太爱他了。”
江沐琛把烟还给祝愿,安静的讲着。
刚结婚的时候,他的隔壁住的就是叶飞, 他那时候甚至想过自己偷偷逃走,因为他本质上是不喜欢男人,可到后来。
他慢慢发现,不是不喜欢男人,是没有遇到那个让你想以身相许的男人。
他这个人就像刘佳佳说的白痴一个,单纯的像个白莲花,可他要那么多心眼做什么呢?
有时候不是他不计较,是他不想,若非要斤斤计较,那他江沐琛也是个当代绿茶代表。
他和叶飞为什么能够相处的这么好,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没有了要离婚的念头,这是当初谁也没想到的变化。
而祝愿和纪律,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说白了还是祝愿考虑的太多。
父母不同意,那就坚持到让他们同意,并不能说父母反对就轻易放弃一段感情,还是两个彼此相爱的人。
“我知道你在考虑家庭的同时也在想物质上的东西,但是你单方面宣布结束两人的感情,这对纪总不公平。”
江沐琛轻叹一声,感情是双方的责任,要是就这么算了以后怕是要后悔死。
“可我不会生孩子,不会给他家添个孙子,更不会让他家父母喜上眉梢,最重要的是如果没有了我,他可以过的更好。”
“猪,你错了。”江沐琛看向了窗外,“ 你没有权利替他做决定,最起码你的亲口听他说了这话才能放弃,但是纪总没有说。”
从今晚祝愿进包厢以后纪律就变的没有那么开心了,但眼睛里又有是满满的惊喜,席间他会特意把祝愿喜欢吃的那些菜不经意转到祝愿面前,见祝愿动了筷子后他的眉宇间是舒展的,好像那是他亲自夹给祝愿的。
可能纪律爱的有些小心翼翼,他也怕自己逼得太紧了会让祝愿后退,可他没想到自己还没怎么行动,祝愿就已经着急撇开了关系。
“孩子可以领养,也可以代孕不是吗?经济不好我们可以后天创造,你现在每天的营业额纯利润净赚百分之七十,你数学比我好,这个帐你比我懂。”
祝愿把烟头扔进了烟灰缸,看着江沐琛问道:“沐琛,如果有天叶飞对不起你了,我一定会带人去砸了他的俱乐部,然后把你藏起来,让他永远都找不到。”
江沐琛笑了笑:“好,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原谅他。”
祝愿望着他脸上的自信和斩钉截铁的语气,把丁諾的事情掐断在了脑海里,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至少现在,以后叶飞都会好好爱江沐琛。
“回去吧,不然该着急了。”
江沐琛拍了拍祝愿的胳膊自己先出去了。
祝愿看着他的背影出了会神也回了包厢。
包厢里其他人已经全部先走了,吃饭唱歌这是现代年轻人永远不变的娱乐方式。
江沐琛进来坐下,叶飞立马凑了过来,反正现在也没外人,可能出去的时间有点久,他胳膊一览把人圈住吻了上去,但是……
“嗯?你抽烟了?”
江沐琛嘿嘿一笑:“就一口,不好抽。”
叶飞盯着他看了会收回了手坐正,见祝愿也进来了问道:“你给他抽的烟?”
祝愿看了眼红着脸的江沐琛一阵无语。
“就一口,他不会抽。”
叶飞脸上的表情这才松动了一下。转头捏了捏江沐琛的脸警告道:“下不为例,不可以抽烟。”
“知道了。”江沐琛挽住了他的胳膊主动凑近亲了他脸颊一下。
祝愿刚落座,纪律便起身了,拿起外套准备离开。
“我先撤了,你们等会要去唱歌就上五楼,他们都在,如果不去就共度良宵去吧,我也要找我的桃花去了。”
“纪总,我看你喝多了,让猪送送你呗。”江沐琛连忙站起来,走过来站在祝愿身边,把他也强行拉了起来。
“不用,他来接我了。”
纪律甚至都没多看一眼祝愿,拿起桌上的手机便走了。
叶飞起身看了眼祝愿,明明不舍得,为什么还装作不在乎。
“你要今晚不去阻止他,他可真就是别人的了,纪律以前很风流,虽然你没有开口确认关系,但他和你发生关系后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生活都洗刷了。”
“猪,我希望你遵从自己的内心,我知道阿姨的事情你有顾虑,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坏事都让你一人赶上了。”
叶飞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祝愿一个消息,不为别的,就为他没有告诉江沐琛丁諾的事情,算是他还的人情了。
“纪律明天上午九点的飞机,他办理的签证是长期的,如果你真的不打算挽留他,那当我没说。”
叶飞过去搂住了江沐琛的肩膀:“现在,我要带走我的人了。”
说完带走了江沐琛,他们不是当事人,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如果祝愿过不了自己的那关,别人说再多也是无用。
感情是自己的事情,别人没办法干涉。
祝愿一个人在包厢坐了很久,久到服务员进来提醒他已经很晚了。
他看着面前堆满的烟头说了声抱歉后出了包厢,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了。
他下楼坐在车里看着手机界面发呆。
聊天框里依旧什么都没有,他翻着以前的聊天记录眼角湿了。
“不是不爱,是我不敢爱。”
手机紧紧握在手中,他趴在方向盘上肩膀有些颤抖。
从他母亲去世的那个时候起,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世界上最惨的配角,可后来纪律来了,他走进了自己的生活中,他默默的陪在自己身边,默默的支持着他不成熟的决定。
除了江家,没人再对他祝愿这么上心过。
他也爱啊,这么会不爱呢?
可他更怕失去啊。
他现在才二十五岁不到,他失去的太多太多了,可得到的却屈指可数。
就是因为他太爱了,所以他不能这么莽撞,他走一步甚至要考虑后面的百步该怎么走,想着万一哪步走错了,他现在拥有的会全部被没收回去。
这样他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凌晨的街道很不安静,时不时有车驶过,偶尔也有深夜买醉的人被司机接回去。
唯独只有他一个人躲在车里不知该往哪里走。
凌晨四点
酒店房间非常豪华,借着月光可以看清所谓的空中泳池,这里确实是个有情趣的地方,能让人身心都受刺激的同时还可以爽到双/腿发软。
暖灯在两旁默默工作,床上的人睡得不是很安稳,眉头一直皱着,放在侧身的手紧紧被一双大手包裹着。
叶飞守在床边,抬手轻轻探了探江沐琛的额头,有些低微发烧。
因为在这泳池是露天的,夏季的水温不是很热,两人在泳池内纠缠了一番,可回到酒店房间又是一番爱的鼓掌,因此体质差的江沐琛有些着凉发烧了。
听着暖壶水开了,叶飞把手轻轻松开过去倒了热水过来,把前台送来的药喂在江沐琛嘴里,然后自己试了试水温,把水含在自己口中低身吻了上去。
江沐琛很怕苦的东西,以前虽然体质差也没经常吃药,但是和叶飞在一起后经常吃药,不是退烧的就是着凉感冒的。
而每次都是累的昏睡过去,叶飞又不忍心弄醒人,每次都是这样喂他吃药,等着咽下去后再吻一会才罢休。
好在江沐琛也很乖,喂他吃药的时候感觉到叶飞在吻他后也就咽下了。
“老攻,难受。”
叶飞放下杯子赶紧钻进了被窝里搂住了人。
“老攻知道,睡一觉醒来就好了,老攻守着你。”
“老攻,不要离开我,琛琛不想一个人。”
或许是江沐琛此刻神志不清,或许是他平时不敢说这么矫情的话,也或许是今日祝愿的事情给了他一些想法,总之此刻他想告诉叶飞,不要离开他,他很爱他,他想和叶飞一直走下去。
“老攻不走,老攻一直站在琛琛的身后,只要琛琛一转身就能看到。”
江沐琛往他怀里凑了凑,然后熟睡了过去。
叶飞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软绵绵的头发。
手机突然响起,怀里的人不满的动了动,叶飞也不满的把手机按了静音,扔在了一边,然后继续哄着怀里的人睡觉。
过了几分钟,手机铃声再次向响了起来,怀里的人已经睡熟了,这次没有挣扎。
叶飞按了按了静音拿过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再看一眼时间,马上五点了,这个时候谁给他打电话,一般陌生号码叶飞从来不接,所以他断了,想了想把手机调成静音,然后压在了枕头下面。
那边好像一直锲而不舍,又打了几个后放弃了,没一会江沐琛的手机又响了。
叶飞脸彻底黑了,一把拿起手机刚要挂断,看到是祝愿又连忙按了静音。
他看了眼床上的人,轻轻起身去了客厅接电话。
“有事能明天说吗?吵着琛琛睡觉了。”因为吵着爱人睡觉,叶飞说话也也别强硬,语气充满了不爽。
“对不起,我有点急事,你没接电话,我只能打沐琛手机。”
叶飞一顿,听着声音,祝愿是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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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飞看了眼身后的人,担心江沐琛会被吵醒,不放心还是过去把门关上了,即使这样声音还是压低了很多。
爱你的人,哪怕声音大点都会觉得会让你不舒服。
“你说。”
那边祝愿说话有些着急,因为抽烟嗓子变得有些嘶哑:“我去他家没找到人,你知道他还有那些地方可以去吗?”
叶飞想了想觉得纪律不可能带外人去家里,听席间那个电话,应该是去了那个人家里。
“不知道,他不带人回家住。”想了想叶飞又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打他电话问问。”
祝愿没有说话,叶飞也没有催他。
他打过,也发过信息给他,可消息如同石沉大海。
过了一会后祝愿才叹息道:“他不接。”
叶飞了然,这个点要是真发生了关系,纪律早就和周公约会去了,毕竟累了,再说了纪律昨晚被祝愿忽视了一晚上,这会赌气呢,即使他醒着估计也不接电话。
不过叶飞很好奇,纪律以往对别人挺沉得住气,这次没想到发挥正常,竟然不接祝愿的电话,看来今晚没去找别人,应该是被老爷子逮回家去了。
“应该是睡着了,你有他家钥匙就去在家等等看,他会回家拿行李和证件。”
“好,谢谢。”
挂了电话后叶飞进了房间,把江沐琛手机直接关机了,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给纪律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他在找你,哭了。”
看不看得到就是纪律的缘分了,反正话也帮忙传达到了。
躺下看着熟睡中的人他笑了笑,庆幸自己身边一直有这个人在。
祝愿听了叶飞的话一直在家等到了天亮也没见人回来,客厅的玄关处并没有什么行李,房间的茶几上也积有厚厚的一层灰尘,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住过。
纪律确实没有住在这里,他有两套公寓,一套就是当初说要低价租给祝愿的,也就是祝愿现在身处这间,而另一间就是他常住的那套。
因为要突然出国,家里也有些反对,但也没阻止,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其实有时候这样的家庭是别人求之不得的,可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
所以行李那些都是纪律母亲收拾好的,然后带回了家,早饭他需要回家和爷爷一起吃,也难怪祝愿会找不到。
八点十分的时候祝愿依旧没有收到任何回电,一夜未眠又哭过,他的眼睛胀痛难耐,阳光照进来洒在地板上,腿有些麻了。
又等了一会后他托着疲惫的身子突然跑出门,下楼后开车扬长而去,赶去了机场,九点的飞机,应该还来得及。
因为是周五,路上并不顺畅,又加去机场的路程不近,等祝愿到达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了,整整晚了半个小时。
他还是来晚了。
他跑遍了每个进口都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有些恐慌,他有些焦虑,胸腔的心脏狂跳不止,口中苦涩无味,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东奔西窜,还是没能来得及。
他站在诺达的候机大厅里看着人来人往几乎要崩溃了,他就像个疯子一样喊着纪律的名字,他多希望纪律能够回应他一声,但是没有,没人回应他,没人会笑着告诉他。
“小朋友,我在这呢。”
祝愿的世界瞬间空荡荡的,原来纪律走了会让他感觉失去了全世界,会让他站在这么多人面前无声的痛哭,会让他站在机场晕头转向找不到出口。
机场这个地方是很多人心中的禁地。
有人欢声笑语迎来自己的家人,可有些人就像他现在这样失去爱人,哪怕挽留一下,都没有这个机会。
时间分一秒过去,广播里播音了不知几次航班登基信息,从他身边不知经过了多少来来往往的人,他抬手抹了把脸,转身抬步红着眼圈出了机场。
站在门口,他仰望着头顶刺眼的阳光遮住了眼睛。
明明这是早晨的太阳,却这么刺人眼睛,就像正午的烈日灼烧着大地一般。
电话铃声响起,是江沐琛。
“喂。”
“猪,你还好吗?昨晚我不太舒服睡了,叶飞给我讲了,有找到人吗?”
“没有,你好好休息,我先挂了。”
着急挂了电话,祝愿怕自己听到江沐琛的安慰会再次奔溃,他低着头往停车场走去,心里一直在开导自己。
没关系,没关系。
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只不过出国散散心而已,说不定他明天就不习惯那种啃面包的生活连夜买票逃跑回来了呢。
对,纪律喜欢吃中餐,喜欢吃他做的饭,没有他在身边一定不能习惯,而且那人嘴巴又很刁,没人愿意伺候他这个王八蛋!
祝愿想着想着眼里又堆满了泪珠,他抬起胳膊粗鲁的抹了一把,强迫自己笑出来。
是你自己要放弃的,是你不要纪律,是你,是你自己的错!
“砰!”一声祝愿被撞到在地,本来没休息好的他瞬间头晕地转,眼前黑暗一片。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赶时间,你没事吧?”
一位女生托着个大箱子着急赶路撞到了祝愿,手里领着的包也洒落在了地上,嘴上一直在说抱歉。
“没事。”
祝愿起身坐在地上揉了揉胳膊,擦破了一点皮,可能因为他说话带着点沙哑,让人女孩子以为他哭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你别哭啊,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事?哪里疼?我可以送你去医院。”
祝愿不语,就连别人撞到他都会觉得自己哭,纪律那个王八蛋怎么就这么狠心丢下他出国,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哭吗?
以前口口声声说以后他来照顾自己,现在呢?人都他妈躲到太平洋去了,到底是要照顾他还是照顾企鹅!
女孩子有些慌乱,把东西捡起来又着急赶时间,但是看着祝愿低着头好像就是在哭,她想自己虽然是练过几手,但那也是用来防身的,自己力气不至于大到把人家男生撞哭吧?
正当她跺脚发愁的时候,后背被人轻轻拍了下。
她连忙转身,竟然有些看呆了。
这个人穿着简单的T恤,脚下踩着最新款的AJ,搭配五分休闲裤,脚边放着一个行李箱,那张脸说不出的一种张狂,就算不说话都让人觉得他挺拽的。
“你......你好,你是?”
来人看了眼她身后的人示意她先走,自己来处理。
女孩子着急赶时间只得先拖着行李箱往进口跑去,在半路停下来又跑了过来。
“先生能给我个你的联系方式吗?到时候你处理多少钱我转给你。”
男人摇摇头,抬起手腕上的那块表指了指时间,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
“啊啊,好吧,谢谢你啊,有缘再见。”
说完撒腿就跑,活像一阵风,男人不禁想刚才祝愿被撞到也是有原因的。
女生:谢谢,感觉有被冒犯到。
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再怎么样女孩子的力气也没祝愿大吧,纪律这是活生生的内涵人家女孩子力气比他家小盆友大啊。
“你打算在这里坐多久?”
祝愿愣住了。
“如果你觉得警察不来请你谈心的话,那你继续坐着吧。”
说完纪律便转身要走。
祝愿依旧没有起身,他的手掌撑在微烫的地上,指甲扣着水泥路,手背上的经络清晰可见,似乎要将手掌的水泥扳下来一块才甘心。
他想要的就是这个声音,想要的也只是这个声音,他怕自己抬头会看到同音不同人,他怕自己抬头只是虚梦一场。
就想着凌晨的那个梦一样。
纪律没有走。
原因无他,只因祝愿。
昨晚他也并没有去那个男孩那里,他被老爷子责令立即回家,晚上与他谈心到深夜,由于喝酒的缘故,又加老爷子那份气吞山河的气势让他没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已经是次日八点。
来不及看手机,收拾完赶紧来了机场,临进站时叶飞来了电话。
他回头看着蹲在地上的人,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你倒是装啊,装作不在乎,装作什么都不在乎,哪怕听到我和别人上床,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现在却又坐在这里上演钟情,何必呢?
祝愿看着地上的路有些晕眩,他抹了把脸,起身没看一眼纪律,然后转身离开了。
纪律就这么盯着他的背影,眼里有些惊讶,又有些无奈,随后他推着箱子跟了上去。
车子稳稳的行驶着,祝愿双眼红肿,眼底的血丝看着渗人。
眼里再胀痛也不及前几个小时内他的心痛。
纪律坐在副驾驶,上车后也没有说话,不与他争吵,不与他废话,只是闭着眼睛养神,实则他也在置气,暂时不想主动去和祝愿说话。
祝愿开车回了家。
家里有江母每天都在打扫,虽然好久没有住人,但依旧很温馨,看不出来主人经常不回家。
进门后他摔下钥匙去了浴室,他已经整宿没睡,一身烟味就像是在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一切。
自始至终,他没多看一眼纪律。
跟在身后的纪律把门关好过来躺在了沙发上,看着头顶的吊灯他笑了。
这一次,祝愿不会再放手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窗帘微微被风吹起,一阵温柔的细风轻轻拂过纪律的脸颊,接着他被一身水气的人抱在了怀里。
他知道是祝愿,也没有反抗,伸出胳膊搂住了他的腰,这才发现祝愿什么都没穿,他一下睁开了眼睛。
祝愿不顾他犀利的眼神,抱进卧室放在了床上,然后几下褪去了他的衣服,被子一盖,把他紧紧的圈在了怀里。
纪律推开了他,反而又被拉了回来。
“别动……让我抱抱。”
纪律没有动了。
听着带有哭腔的声音,纪律承认自己心疼了,也心软了。
他抚上祝愿明显红肿的眼睛,虽然闭着眼睛,他能感觉到祝愿的眼眶里是有泪珠的。
“这次……还松手吗?”
祝愿依旧没有回答他,可能是因为嗓子哑了出不了声,也可能是他不想多说这些虚无的东西。
但他的胳膊紧紧圈住了纪律,似乎要将他镶嵌在自己身上,舍不得松手。
纪律微微一笑,凑近吻了他的眼睛一下,感受到祝愿眼皮都在跳动,他没再说什么,乖乖躺在祝愿怀里相拥而眠。
对他来说,祝愿远远超过了他的家庭。
这是他对祝愿的一种偏爱,也是一种自我约束力的爱情。
俩人睡到晚上被电话铃声吵醒。
俩人坦诚相待,又相拥而眠,即使开着空调,纪律还是出了一身汗。
按掉电话后继续睡,可是那边一直没有给他机会,锲而不舍的铃声再次响起,祝愿一把捞起他的手机,是纪律家人的电话。
他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半了,这个时间点,纪律应该快到了。
他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人,自己躺下搂过纪律,然后点了接听把电话凑到耳边。
“喂?儿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啊?你在哪呢?”
纪律被母亲这一连串的问题给问懵了,他好好的在这啊,怎么会受伤呢?
“喂?纪律,你听的到吗?我是你爷爷,你有没有受伤?啊?”
祝愿听着电话那头着急的声音首先反应过来,他轻轻拿过自己的手机,发现自己手机上江沐琛给他打了七八个电话,还有很多条信息。
他看了眼眯着眼睛没睡着的纪律,把信息点开,最早的一条是中午二点的。
“猪,你有见到那条新闻吗?”
“猪,纪总有和你联系吗?你接电话,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给你说。”
纪律嫌弃吵,接过来把手机挂断了,完全不在乎电话那头已经急疯了的家人。
好在祝愿还有一丝理智在,他连忙点开推送的新闻,接着好几个热门话题都是飞机事故。
虽然人就在他的身边躺着,可他心里依旧重重颤了一下。
“由国际航班飞往法国的航班在起飞四个小时候出现事故,由于紧急降迫,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发生侧滑坠入森林失火,机上有一百六十人为中国人,全部人数四百多,均无人生还。”
祝愿手抖了抖,手机落在了被子上,反应过来后他一把掀开被子,然后跑出去从桌上拿起纪律的机票核对航班信息。
纪律不明所以,以为祝愿又抽风了,起身拿起外套穿上,家人的电话又追了过来。
“喂,爷爷。”
“律儿啊,你还好吗?快给爷爷说说情况。”
纪律从未听到过自己爷爷带着哭腔,说话声音颤抖的像是马上要没了呼吸一样。
“爷爷,怎么了?我很好啊,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说着纪律拿着裤子出了卧室,一眼看到了祝愿僵硬的背影,他愣了愣后也没多在意,一边接电话,一边穿衣服准备回家。
“律儿啊,你吓死爷爷了,你乘坐的航班出事了,全机无人生还,我们联系了很多人去寻找,一直联系不上你……”
后面老爷子说了些什么纪律没有听清楚,他眼睁睁看着祝愿一下失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板上,接着是放肆的大哭。
“爷爷,我没死,活的好好的,是有人救了我。”
“好好好,那你赶紧回家,要不要爷爷派人去接你?”
“不用了,过几天我自己回来。”想了想纪律又道:“给爸妈说一声,这次,我会带人一起回家。”
挂了电话,纪律这才看到电视里新闻直播的画面,航班信息与他那趟符合,也就是他今天要去法国那趟。
若是他今天没有留下来,他现在也已经成了一堆尸骨无存的黑炭。
那种感觉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样的。
他轻轻走过去抱住了痛哭的祝愿,他知道祝愿为什么突然失控了。
“小朋友,我在呢,还好有你牵绊着我,不然……”纪律哽咽了,他继续说不下去了。
若是叶飞没有打电话告诉他,昨天深夜祝愿还在找自己,他想自己光凭那条信息也不回回心转意。
说到底,他已经爱上了这个小朋友,他想要和这个人相守到老,就像叶飞和江沐琛一样,虽然相遇的晚,但幸福来的很准时。
祝愿靠在他的肩膀上,哭的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没人知道失去对他来说有多残忍。
他没有拥有过什么,也不曾拥有过任何人。
母亲是他的遗憾,那纪律就是他的天命。
母亲去世他后知后觉而无能为力,如果他知道,他信自己有能力保护好母亲。
而纪律,如果出事了,将是他一手造成的。
是他亲自把纪律推了出去。
后悔,懊恼,庆幸,幸好。
“别离开我了,纪律,你答应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不可以反悔,我已经没人要了,你不能再不要我了。”
这是今天俩人重逢后祝愿说的第一次话。
听着像是在埋怨,却又像是在祈求。
求纪律好好待在他身边,求纪律好好陪着他。
“傻瓜,我从未想过要离开你,是你自己不要我的啊。”
纪律红了眼眶,说的颇为无奈。
“不会了,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祝愿终于转身过来,捧着纪律的脸认真道:“纪律,我们在一起吧?我们结婚,我可以去你家提亲,他们不同意我跪到他们同意为止,我答应你所有的要求,我现在只要你答应我,跟我在一起吧,好不好?”
纪律感动的落泪了,也可能是他不想控制。
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祝愿怕是还不会开口,可他现在开口了,这是他一直想要得到的一个答案。
“你想好了?有可能我爷爷会拿枪蹦了你,有可能我爸爸会把你赶出来,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娶我吗?”
“我愿意,为了你,死我都愿意。”
祝愿说的是真心话,他年龄本身就小,考虑的问题自然也就不和纪律一样,有时候纪律非要让他给个答案,可他不知道该怎么给?
但是从昨晚他就知道了,他舍不下纪律,放不下,也扔不掉。
所以在得知航班出事的那瞬间,他胸腔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疼的他喘不过来起来。
纪律喜极而泣,吻住了他。
祝愿似乎怕人会跑,用劲了全身力气拥抱着他,吻的人差点缺氧。
“去房间。”
祝愿抱起了纪律回了卧室。
一沾到床俩人立马拥抱在了一起,这一天,或许纪律等的太久了。
又或许才刚开始。
人生就是这样,起起落落,都知道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这个道理,却很少有人做到珍惜眼前人。
也不是谁的转身都能等翘首以盼的那个人。
比如丁諾,比如叶飞。
周末如约而至,叶飞答应的事情也要兑现了。
周六一早他便被电话吵醒,是纪律。
他和祝愿和好了,也确定了关系,这两天会一起回家见家长,他想这绝对是一件好事。其实纪律的性格很花,对待感情不是很专一,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身边一个合适的人都没有,后来却栽在了祝愿手里的原因。
一物降一物,祝愿最后败给了祝愿,他最后败给了江沐琛。
这两个比他们年龄小的小朋友,却比任何人都要刻骨铭心。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躺在祝愿的怀里睡觉吗?”叶飞玩笑道。
“是躺在他怀里没错啊,但是有人专心不让我睡个好觉啊,你说咋办呢叶总?”
叶飞晓得他在说什么,拿着牛奶的手顿了一下,问道:“不是下午吗?”
“他当时没说什么时候,只说了周六,所以大清早打电话给我,说上午你就得去赴约。”纪律说的时候相当无奈。
毕竟他也有一点点责任在其中,要是让祝愿和江沐琛知道了,那他和叶飞会吃不了兜着走。
“上午我没时间,今天要带琛琛去送比赛的画到学校,这对他很重要,对我更重要。”
大清早无辜被强行塞了一波狗粮,纪律当即挂断了电话。
叶飞笑了笑把电话仍在桌上,转身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喝了一口手中的牛奶。
其实他对牛奶根本不过敏,过敏的是丁諾。
只是他习惯了那么多年不喝牛奶,现在确实喝不进去了,人的习惯就是这么可怕。
当初他和江沐琛说自己对牛奶过敏,也是下意识说了出来,现在却又成了一个不敢解释的谎言。
他不敢冒这个险,也不能冒险。
当他觉得自己对家江沐琛的感情已经刻入骨中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这段往事是个□□,时刻要当心。
因为怕失去,所以怕被知道真相。
从江沐琛在意俱乐部那些画时谈感情就知道了,他表面上大方的很得体,其实在心中还是会在意他是否对过往依旧有难以割舍的心思。
或许他经历了一次大起大落,深知感情不易,所以他不想让着这个男孩赌输了,不管是他,还是任何事情,只要有他在,那江沐琛便不能输。
江沐琛下楼时叶飞已经重新倒了牛奶给他,自己则喝点橙汁。
“老公,还有十天我就毕业啦。”
叶飞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毕业之后想去哪玩?想要什么,老公全都满足你。”
江沐琛嘿嘿一笑,托着下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什么,他什么也不缺,哪里也不想去,只要有叶飞在的地方他觉得都好。
“你先欠着,等我想到了告诉你。”
“好。”叶飞用眼神指了指早餐示意他先吃饭:“我的小娇妻终于毕业了,我感觉跟着你都变年轻了。”
江沐琛听到这话哈哈笑了起来,随后抓住了叶飞的手认真道:“老公一点都不老。”
说完这话江沐琛又觉得有些打脸了,先前他可是取笑叶飞是老男人,现在也会偶尔叫叶飞这个称呼,但事实上叶飞真的不老。
虽然叶飞今年三十了,但是那张脸就像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样,棱角分明的五官尤其让人觉得这是个青春永驻的妖怪。
叶飞大概也猜到了江沐琛忽然脸红什么,反握住他的手调侃道:“老不老试试不就知道了,要是没能让我的琛琛满意,那我怕是真的老了。”
江沐琛腾脸越来越红了,松开他的手端起牛奶喝了几口,发现叶飞还盯着自己看,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嘴角沾了牛奶,这老流氓怕是又想歪了。
叶飞一本正经的凑过来吻去了江沐琛嘴边的牛奶,固定住要躲的江沐琛,然后对着他的耳朵说道:“还有十天,我的琛琛就要真正成为人夫了,开心吗?”
当然开心了,怎么会不开心呢。
江沐琛心想自己早已成了人夫,只是学业无成,之前分不出更多的时间和叶飞在一起,还好,对他来说,叶飞是他毕业最好的礼物。
“开心,有老公在的每一天,琛琛都开心。”
叶飞低笑一声,捏了捏他的后颈,他心道:我也开心,有你的每一天,都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一顿早饭吃了一个小时,俩人黏在一起就像连体婴儿一样,片刻也不想分开。
这天江沐琛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直到背着画出门时还一路哼着小曲儿和叶飞去了学校,车上一直在和叶飞说话,以前是无话可说,现在是废话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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