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斐绝望地说“系统, 我脏了。”
系统“不怪你。”
的确,光看外表,谁能想到一个看起来秀秀气气、跑路都要戚斐背着、腿上一根毛也没有、滑不溜秋的小姑娘, 居然是一个大雕萌妹呢
戚斐回想起了昨天晚上背着这家伙逃跑的时候,后背被他的平胸硌得慌的感觉,幽幽道“所以刚才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人在给一个男扮女装的人换衣服”
系统“”你在说绕口令吗
戚斐在自己的世界里, 倒也不是没上过生理课, 所以刚才的那一幕对于她而言, 是意外的感觉远大于视觉冲击。
床上的少女不, 少年还浑然不觉自己已经露馅了。戚斐觉得让他继续敞着衣服不太雅观,看到旁边有叠好的被子,就伸手拉了过来, 遮住了他不可描述的部位,只让那条伤腿露在外面。
没过多久, 大夫就提着医药箱来了,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清瘦老头。原本戚斐想着躺在床上的是个妹子,她得站在床边陪着, 以免这家伙走光。可她现在反而提心吊胆, 担心他的裙子被不小心掀开了, 吓跑了古稀之年的大夫
一阵放淤血、接骨、疗伤的程序过后, 这少年的腿被白纱和木板缠了起来。大夫跟nc一样交代了康复期间的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戚斐送了大夫出门以后, 回到了床边, 叉着腰, 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该给他穿裤子。最终放弃,只给他掖了掖被子。
系统“叮恭喜宿主完成剧情王裔,太监值变动。”
戚斐微微一怔。
发现太监值从9000坠落到了8800后,她偏头看向了床上的少年,心里有些不可思议。
经过瘴鬼那件事,她已经知道了系统的提示音是不会无缘无故出现的了。在这个少年得到救治的一刹那宣布剧情完成,那就只能说明王裔,指的就是眼前的人。
北昭的皇帝妃嫔无数,儿孙也多。就是不知道,这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是皇帝的儿子还是孙子了。
她带出来的十个人里,已经有了一个涿丹太守,一个王裔。那感觉就像是抽卡时,一把抽出了两个ssa
戚斐诚心诚意地说“系统,你要是现在跟我说,另外的那几个老妇人也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人,我也信了。”
系统“”
就在这时,床上的少年轻咳一声,悠悠转醒。
只茫然了一小会儿,他就仿佛在察觉到自己的裤子不见了的那一瞬,悚然清醒了,惊怒地瞪向了床边的戚斐,一张口,声音却十分沙哑“你”
戚斐心念数转,正色应道“诶。”
少年“”
“行了,你别激动。”戚斐手心朝下,做了个“冷静”的手势,语气万分诚挚“也不要紧张,更不要有压力。”
少年的眼角抽了抽,直觉戚斐接下来不会说什么让他展颜的好话。
果然,戚斐十分理解地说“你不用说,我也明白的。人嘛,都有一两样背着人做的特殊爱好。喜欢穿女装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你看,我不也穿男装了吗你喜欢穿女装对吧,我记住了,我会给你找几套好看的裙子过来的”
她的语气听着贱嗖嗖的,少年的双眼仿佛要喷火,气得一字一顿,怒而申明“我不喜欢穿裙子”
“真的吗你不用压抑你的天性的,再说了,你的那条腿又暂时瘸了,这段时间,想穿裤子也恐怕有些不方便啊。”戚斐逗了他几句,见他好像快要吐血了,不忍心继续逗了“好吧,不跟你玩了。好不容易才把你带到了涿丹,你就好好在驿馆这里养伤吧。走之前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被她一提醒,少年才记起了自己是被她背出来的,顿了蹲,没好气地吐出了两个字“王文。”
王文好路人甲的名字。
如果没有系统的提示,说不定戚斐就信了。哪像现在,一听就知道是假名。
北昭王族世代裴姓。这一代的皇子,就是文字辈。二皇子的全名便是裴文玏但这一位现在也有二十多岁了,年龄对不上。
这个王文,如果真的是王子王孙,真实的名字,会不会也是“裴文x”呢
不过有一个地方挺奇怪的。上辈子,在距今十年后的归墟之战的末期,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北昭王越发老迈糊涂,几个正值壮年的皇子,都开始争夺王位,搅得朝廷乌烟瘴气。按理说,这家伙那个时候也有二十一二岁了,应该也会参与夺位。就算只是个炮灰,也应该在被二皇子陷害的名单里面露一下脸。可是戚斐完全不记得归墟之战里出现过这样一个角色。
这只可能有两个解释。要么,这个人是系统原创的角色。要么,就是上一辈子的他,并没有活到十年以后,就被迫在历史上退场了。
戚斐心中有数,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就出门了。
冬天的太阳下山很早。外面的庭院里,天色已经渐渐暗了。薛策还没走。薛小策蹲在了他跟前,拔了一根地上的草,正在玩儿蚂蚁。
戚斐嘿地一声跳了过去,也在孩子旁边蹲下了“你在跟蚂蚁玩吗”
薛小策“嗯”了一声,几只呆头呆脑的黑蚂蚁在他手里那根草上爬来爬去。
戚斐一看,草丛里居然还有一只蚂蚱,连忙拍了拍薛小策,说“蚂蚁这么小,有什么好玩的。快看那里有只更大的。”
没想到薛小策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后,就露出了一丝混杂着害怕和恶心的表情“我不要。”
“不要”戚斐一怔,用发现了新大陆的语气,问道“小策,你怕虫子啊”
薛小策噘了噘嘴“不怕,就是觉得丑。”
“丑哪里丑了,你看它,绿油油的,小小只的,腿长长的,多可爱啊。”戚斐拉起袖子,一伸手,就将那只蚂蚱轻轻抓来,放到了手心里,坏心眼地在孩子面前展示了一下“看。”
薛小策果然害怕了,跳了起来,扭身躲到了薛策的身后。
戚斐作势要欺负他,见薛小策还躲,捧腹大笑起来“你躲什么呀,蚂蚱这么可爱,不信问问你舅舅。”
说着,她抬起头来,就发现薛策正皱眉盯着她手里的蚂蚱,下颌微微绷着,表情有些怪异。
他怎么这副表情不会是因为她刚才在他面前欺负薛小策吧戚斐一阵心虚,赶紧把蚂蚱放回了草丛里,咳了一声“接下来,是不是要去和韩太守商议羯人的事了”
“嗯,我去一趟议事堂。”
戚斐和薛小策同时看向他,异口同声“我也去”
这一幕映在了薛策眼底,不知为何,让他想到了大人上街时,两个孩子挤在一起,吵着要跟着去的情境。
他拍了拍薛小策的肩膀“小策,今天的事比较多,你先留在驿馆里。”
薛小策有些失望“哦”
戚斐灵机一动,指了指屋子里面“小策,里面有个比你大三四岁的孩子,摔断了腿,只能躺在床上,没人陪他说话,无聊得很。你要是没事的话,进去陪他聊聊天,好吗注意不要碰到他的腿。”
受她之托,薛小策捏拳,挺起胸膛,雄赳赳气昂昂道“没问题,交给我吧。”
戚斐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乖。”
薛策的目光,在她的这只温柔亲昵地抚摸薛小策的手上,若有所思地停留了好一会儿,才一言不发地移开了眼。
安排好了薛小策以后,两人往太守府走去。驿馆和太守府只有一街之隔。正好在府门前,他们遇到了今天放他们进来的那个名叫何勇的队长。
估计是受了韩生蕤的吩咐,何勇没有阻拦两人,客客气气地引他们进了书房“太守大人就在这条路尽头的书房里。”
同时,何勇还不着痕迹地多看了戚斐几眼,心想这小公子未免漂亮得太过分,男生女相,娇娇弱弱的。
书房里,韩生蕤背对着门口,站在了书案前,看着一张铺开的城防布局,愁眉不展。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一些的公子,相貌和韩生蕤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他的儿子。
听见了脚步声,他转过了身来,拱了拱手“两位来了。”又指了指旁边的年轻人“此乃犬子,韩彦。”
双方寒暄了几句以后,戚斐直奔主题“太守大人,羯人盯上了涿丹的这件事,我们都知道了,如果可以的话,也让我们助太守大人一臂之力吧。”
按理来说,这么重要的军事部署会议,是不能让无关人士参与的。不过,这位太守大人在路上和薛策谈了一路,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在急需外援的时候,并没有推脱戚斐的好意,完成了他作为重要nc推动关键剧情的任务“可以得到两位相助,那就最好不过了。”
系统“叮恭喜宿主触发剧情守城之战。”
薛策的目光掠过了桌上的那张城防布局图“现在的形势怎么样”
关起门来,横竖也没旁人了,心直口快的何勇忍不住一拍桌子,愤愤不平地说“最近开始有了谣言,在传太守大人不让外面的百姓进城,害得外面民怨滔天。下了这道命令的明明是孟子源,他却一直借故躲在驿馆里,所有的骂名都给太守大人背了,简直是无耻之耻好在传的人暂时不多。”
“谣言如风,随它去吧。”韩生蕤叹了一声,揉了揉眉心“孟大人现在在何处”
韩彦的年纪,就和戚斐差不多大,这段日子父亲不在城中,想必也受够了鸟气,不忿地说“他还躲在驿馆里呢,说今天头疼,不见客。爹,我看他摆明了就是在躲着你,不想交出兵符”
薛策垂眼,彻骨冷意于眼底一闪而过“卑鄙小人。”
戚斐说“韩大人,你说谣言如风,这句我赞成,后面的那句可不对。现在传的人是不多,但不代表谣言会慢慢消失,有句话叫做三人成虎,绝对不能让这个谣言蔓延。否则再过几天,它就会变得越来越夸张。若是涿丹以后有个什么闪失,朝廷要查起来,你恐怕会被推出去当罪人。”
薛策摩挲着图纸的指腹微微一收,有些许意外地看了身边的女孩一眼。
戚斐所说的情境,在他的前世就发生过。被落狱以后,他那些往日做得有些欠妥的地方、因为太荒谬而一笑置之的谣言都被人从地里挖了出来,变成对他口诛笔伐的工具,仿佛一支一支插向他后背的利箭,插得他鲜血淋漓,死不瞑目。
下令斩杀了一百个杀人如麻的俘虏,被传成了“坑杀十万平民”;依照军规惩治一个叛徒,就被妖魔化成了“折磨不服管教之人”,连他的身世,父母的身份,也被拖到了烈日下说长道短一夕之间,墙倒众人推,他仿佛不再是那个被人称颂的英雄,瞬间就成了一个人人得而诛之、死有余辜的狂暴之徒。
祸根在一开始,就该拔除。他太过狂妄,对一切都不以为意,直到死去时,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没想到戚斐竟会看得这么通透,点出了这个问题。
何勇赞成道“戚小公子此言有理,谣言还是要尽快处理比较好,再等下去,不知道要以讹传讹成什么样子。”
韩彦说“这个谣言绝对是孟子源那厮为了推卸责任,故意派人传出去的。若是要驳斥的话”
“不用点对着点来驳斥。”薛策冷冷一笑“你派人,去编几首童谣,就说孟子源在信阳错开城门,抛弃军士,害死了信阳城的十万军民。”
何勇迟疑“信阳城里有这么多士兵吗”
薛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掉了插在砂砾上的一根旗帜,气定神闲地说“自然是没有的。但孟子源从信阳逃来涿丹,却是真事。谣言,就是要有真有假。真的地方,要经得起推敲。假的地方,又要足够夸张,人们才会大肆传播。”
何勇抚掌“原来如此,等这个谣言一传开,孟子源自己一身骚,就没功夫来找我们太守大人的麻烦了。”
戚斐说“不过,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百姓进城”
“孟子源吃了败仗以后,带了近千士兵来到了涿丹他估计是吓破胆了,不想开战,只想守在城里,有多久守多久,等着援军到来。如果把外面的百姓都让进城里,势必要开放太守府的屯粮。多了几万张吃饭的嘴,也许在援军到来前,军粮就吃完了。”何勇叹了一声“再过几日,城外的百姓,可就要接近两万人了。而且,城里的百姓也在闹,一些人的亲人就在城门外。这样下去,迟早会”
薛策抬眼,平静地接了何勇没说出口的那几个字“迟早会暴动。”
韩生蕤肃然道“我明日,就去驿馆亲自将孟子源请出来。外面的是我们北昭的百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拒于门外。”
天色已晚,烛灯如豆。几人谈了几句,便暂时散了,约定明日再议。
戚斐和薛策回到驿馆时,一个年过五十的胖乎乎的侍女已经守在了门口,说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住宿的地方了。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了走廊里。戚斐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踌躇了一路,忽然开口“薛策。”
薛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其实,我刚才对韩太守说的话,也是有一点儿吓唬他的成分在的。”
薛策愣了愣,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她。
戚斐的眼睛亮亮的,认真地说“虽然百姓里有一些听信谣言的人,但是,太守的为人如何,这些百姓平日也知道的。经过了这么多天的发酵,这个谣言还没大范围传开,证明一定是不相信的人更多。都说英雄流芳百世,坏人遗臭万年,那些颠倒黑白的卑鄙小人,顶多就兴风作浪一阵子,迟早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而英雄就算被污蔑了,他的好也一定会有人记住。”
薛策仿佛有些诧异,深深看着她。
戚斐说完,追了两步,与他并肩而行,压低声音“所以,你说的那个计谋,一定能成功保证会比韩太守的那个谣言传得要快好几倍。”
也许是她的语气和表情都鬼鬼祟祟的,看着有些滑稽,戚斐才一说完,就听见身边的人,极轻地笑了一声。
醇厚的笑意在喉咙里滚了滚,便消散在了气息里。
戚斐“”
擦,她是被虐多了吗,居然有些受宠若惊。
两人说着话,终于被侍女引到了一个院子前。
驿馆里的院子并不大,走廊上点着灯笼,幽静怡人,绿植茂密。风景很不错,但就是,横看竖看,也只有一个房间。
戚斐“”
那个年长的侍女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微微一笑说“两位公子,真的很不好意思,内城的驿馆在这几日已经被孟大人带来的人住满了。空房间也只剩下这一个了。您二位都是男人,我看就不如住在一起吧,反正床铺也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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