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东岳, 正值岁暮天时, 山川落雪, 银白一片。巨木松涛的远方,是烟蓝色的山峦, 寂寥得连飞鸟的踪迹也见不到。
冷得人打颤的天气, 戚斐一如既往地跃过了行宫的围墙, 叼着宝石,踩着雪,出去觅食。
绫茉姬两年没有现身, 已经逐渐成了一个覆盖着谜团的存在。被安排来侍奉薛策的家族,也怠惰得一个月里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似乎已经彻底遗忘了薛策的存在了。
好在, 薛策现在也不靠他们喂养。
戚斐的体型,如今已经很高大了。线条流畅,四肢矫健, 爪牙锋利雪白,全黑的身体,拖曳着艳丽的长尾,看上去很不好惹, 不再是两年前的那只会被寻常的猎食妖兽东追西赶、吓得只能逃进后花园的弱小穷兽了。
系统说身体的发育也会受灵智影响, 她可以长得比一般穷兽都大, 多半要归功于这具身体的芯子与众不同。一般的鬼怪现在都不敢靠近她, 就连失手也跑得比同类要快。所以, 她也不用再囿于行宫附近的那一片小天地, 渐渐大起胆子来,可以跑到更远的地方去找吃的了。
这一天出发时,戚斐满心以为只是一个寻常的日子。
所以,在被几个埋伏在半路的术士一边兴奋地吼着“别让它跑了”,一边逼到了山林的深处,被他们带火的符纸击中,彻底昏死过去的时候,戚斐的心里只剩下了满满的错愕,和三个简单粗暴的字完蛋了。
这一昏迷,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苏醒过来。
乍一清醒,脑海里就如有长针穿过,刺激着她的太阳穴,天旋地转。
戚斐倒吸了一口气,感觉身上很冷。吃力地睁开了眼,就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视力在刚才的冲击下,已经不管用了,看东西也十分模糊。好一会儿,笼罩在眼前的迷雾才逐渐消失,眼前出现了一道道竖立的铁枝条。
是一个笼子。
她被关在了笼子里面。
铁枝上,粘着飞舞的黄符,布满了血红色的图案。笼子的底部,没有铺着任何垫布,硬邦邦的铁枝硌着她。地板还是湿的,她的毛的尖端上的水已经凝固成一小粒一小粒的冰块了。
笼子外依稀有几个人的身影,和几道说话声。戚斐昏昏沉沉的,大致听懂了,这几个术士一直隐居在山林中,正缺炼药的材料,早在半个月前就盯上了她了。如今,就是在争论如何处理自己,先取她的心,还是骨,还是别的地方,完全是准备将她大卸八块的节奏。
穷兽比普通的鬼怪更遭人觊觎,便是因为它们浑身都可入药。尤其是心脏,挖出来晒干之后磨成薄片入药,可解天下任何剧毒。所以,一向是抢手货。
能长到戚斐那么大的穷兽,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些术士的师父,偶然看见了她在林野间跃过,就念念不忘了,派出自己的徒弟,蹲守到了今天,终于将她抓住了。
不过,策划这一切的那个所谓的师父,正好因为别的事情外出了,所以不在现场。
“我看,我们还是别争了,等师父回来再看看吧,这只长得那么大,就怕我们单独处理的时候,会一不小心让它跑了。”
“也是师父等了那么久,对我们千叮万嘱的,要是真的放走了,肯定会被责罚。”
“那好吧,师父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两天后的傍晚吧。”
众人掩上门离去,说话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戚斐深深地吁出了一口气,等那阵眩晕感彻底消失之后,才爬了起来。
这里很冷,窗户没有关紧,能看见外面并无围墙,似乎是建在荒无人烟的雪山里的木屋。
山野鬼怪频出,不是方术士,还真不敢住在这种地方。反过来说,敢在这里扎营,连围墙也没有,也就说明他们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而且,在附近的林野里,一定布了拦截鬼怪的阵法。
戚斐眯眼,看了一下困住自己的笼子。这笼子看起来平平无奇,深黑的铁条仅有人的尾指那么粗,还锈迹斑斑的。戚斐敢断定,这种粗细的铁条肯定是脆弱得抗不住她的冲击的。
这些术士敢不关窗户就走,将她扔在这里,笼子上粘着的黄符一定不简单。
现在天快黑了,平时她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找到吃的,回到薛策的身边的。她突然失踪的话,那小屁孩不仅会饿肚子,也一定会很担心的吧。
说不定,还会死脑筋地守在门口,如同在等人来送饭来一样,傻傻地盼着她回来。
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也就只有20版本的薛策可以做到天降神兵地出现了。05小奶团版本的他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她只能自己救自己了。
从刚才听来的话就得知,那个可以将她就地正法的“师父”,两天后就会回来了。换言之,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不想被入药炼丹,那就得试着冲破樊笼。
戚斐往符纸上吹气,符纸纹丝不动。她犹豫了一下,才抬起了前爪,试探性地碰了一下那黯淡无光的铁枝“”
刹那,铁枝上流窜过了一道暗红色的光。戚斐疼得眼前一黑,如同被电燎了一下,猛地缩回了手,半边身体一软,支撑不住了,狼狈地倒回了笼底。
按照惯例,她80的痛觉被系统屏蔽了,可还是能感觉到针扎似的刺痛。戚斐倒吸了一口气,低低地“呜”了几声,翻过了爪子一看,她完好的肉垫,已经被生生地劈出了几道焦黑的伤痕。半边身子也麻了,久久控制不了自己的肌肉,重新站起来。
这些黄符果然威力不轻。这些方术士布下的囚笼,也不是她能轻易闯出去的。
此后一天,那些术士都没有出现过。似乎已经当她是囊中之物、待宰羔羊了,连食水都没有给她。好在她是妖怪,还不至于饿一两顿就不行了。
如此过了两天,戚斐试了换着地方去突破这个笼子,都徒劳无功。
第二天的深夜,很快就来了。
这期间,戚斐呼唤系统,也一直没有解决方案。一是因为饿了几顿,二是因为担心和害怕,她大半时间都缩在笼子的一角里。
三更半夜,夜深人静,她被屋檐外面的雪落下、砸在了木架上面的声音惊醒了。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月亮的外延,笼罩着一层不祥的暗红色。
已经过了午夜零点,那些术士的师父,最迟在傍晚就会回来了。如果说她还有自救的机会,那就是他们将她放出笼子,要对她动手的时候。
唉她已经失踪了快三天了,这下,薛策怎么也能感觉到不对劲了吧。
忽然之间,戚斐的耳朵动了动,听见了一阵若有似乎的脚步声,踩过了雪地,在往这边靠近。她愣了愣,瞬间就坐了起来,直直地盯着那扇门。
很快,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看见了来者,戚斐的眼睛蓦地瞪大了
这不是薛薛薛薛薛薛策吗
小屁孩居然找到了这里来
薛策鬼鬼祟祟地推开了门,挤了进来,环视了一周,看见了蹲在了脏兮兮的铁笼里的她,眼睛一亮,紧接着,就露出了仿佛要哭出来的,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的衣裳,还是前几天她和他告别时穿的那一身,小靴子沾满了雪,裤管也湿了,也不知道为了找她,在那么厚积雪的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多久,嘴唇都冻得有点儿发紫了。
戚斐简直懵了。他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小屁孩顾不得拍掉身上的冰珠了,把门掩上后,几步跑到了笼子前方,瞧见她里面一点吃的也没有,眼睛就是一酸“你别害怕,我马上就放你出来。”
戚斐着急地在笼子里走来走去,呜呜地低声叫,却不敢伸爪子去挠铁枝,毕竟她四只肉垫都已经吃够了苦头了。
这个笼子上其实没有挂锁头,全靠这些符纸关着她。为了防止有人偷偷将她放走,这些符纸不仅能重伤她,对人也是有排斥作用的,需要几个方术士一起施法才能解除。
这两天,那些术士偶尔会来看她一眼,都有意识地避开了这些符纸,有一个不小心摸到了笼子,瞬间就跟被火烫着了一样,缩回了手,可见那伤害作用绝对不简单。
说那迟那时快,薛策已经伸手抓住了铁笼的枝条了。枝条的红光亮了起来,戚斐紧张地看着他,小孩儿却没有任何疼痛的反应,似乎这个笼子对他没有丝毫排斥。
怎么会这样
不对,戚斐定睛一看,便看见了孩子的衣服里在发光是挂在他心口的那块碎玉,正在发光。
薛策也惊讶地低下了头,将玉佩抽了出来,它不仅在发光,还在发烫。而且发光的方式很奇特,并不是有个ed灯在中间朝四周放光的感觉。
非要打个比喻的话
众所周知,如果把一张染了颜料的纸巾放进水里,颜料就会被水一层一层地漾出来,扭曲着盘旋着渐渐化开,在水中变淡戚斐觉得,非要打个比喻的话,这枚玉佩的光芒,就像是在水中的颜料,正在漏渗。
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孩子嫌烫,没有塞回衣服里,只是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一定是娘亲在保护我。”同时伸手,毫无阻碍地将笼子打开了。
戚斐得了自由,立即就矮身钻了出来。
因为正处于紧张的情绪中,他们都没有察觉到,薛策心口的那块玉石,不仅是在发烫发光,还“滋啦”地裂开了一条不显眼的缝隙。
一离开这座小木屋,戚斐就赶紧一头埋进了雪地里,吃了一大口的雪。冰凉的雪水流过喉咙,才觉得舒服了点儿。
饿不要紧,渴才要人不,要妖命。
“他们是不是没有给你吃的”薛策拍着她的后背,借着月光,看见雪地里有一些暗红的血迹,知道都是她的爪子的伤口渗出来的,眼睛赤红“太过分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在最开始,他以为它只是在半路被别的事情耽搁了。
可是,等到深夜,它都没有回来。
他越发不安,便如以往一样,坐在了门口,抻直了脖子,往山下张望。可直到晨光熹微,都没有看见它熟悉的身影。
那一刻,薛策就知道出了不好的事了。
他早就习惯了等待,等不到也是常事。可是,这只穷兽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那些人来不来都无所谓,不来了,他也不会担心。而这只无名的穷兽,则是和他相依为命的,仿佛家人一样亲密的存在。他知道它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丢下自己,更无法任凭它就此消失。
所以,天一亮,他就戴上了兜帽,在附近的镇子上,茫然无措又心焦地寻找它的踪迹。
“我一直在到处找你无意中,听见了那些人说的话,他们说自己抓住了一只很大的穷兽,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了。我就跟踪他们可是在附近跟丢了,所以晚来了。”薛策捧起了她开裂的前爪,极度的沮丧、愤怒和心疼在小小的心窝里交织,轻轻地呼了呼她的肉垫“是不是是不是很疼啊”
这是他唯一的朋友,还是除了娘亲之外唯一对他好的活物,可他除了愤怒,竟然想不到可以为它做些什么。
其实痛觉被屏蔽了大部分后,再加上伤口被雪一冻,反倒有些发麻发痒,不怎么痛了。戚斐“呜”了一声,示意自己还好,伏下了身体,让他赶紧爬到自己的身上,她驮着他先离开这里再说。
“”薛策鼻子发酸,爬到了她的身上,安抚性地摸了一下她的脖子,说话的鼻音很重“忍一忍,回到家里我马上给你涂药,很快就不疼了。”
他一趴上来,贴着戚斐的后背,戚斐就感觉到了他心口的那块玉还在发烫。
在回去的路上,戚斐小心地避开了那些拦住鬼怪的陷阱,终于在天明之前,远远看见了行宫的轮廓。
只是才一接近,他们便双双愣住了。
只因为眼前的行宫,与他们前些天离开的时候,那华美恢弘的样子大相径庭,让人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墙壁出现了龟裂的纹路,宝石蒙了暗淡的灰尘,维护得很好的庭院中,杂草疯长,长明的灯,一盏盏地熄灭处处都透露出了许久没有人打理过的荒芜气息。甚至,连外墙也结界也正在不断地削弱。
薛策倒吸了一口气,从她的背上跳下了地,脱口道“这是怎么回事”
戚斐的心脏,也急促地跳动了起来。
住的地方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模样,确实很诡异。但说实话,这样的一座布满蜘蛛网和尘埃的行宫,才更应该是一座接近三年没有仆人打理清扫的行宫的样子。
之前的那种没人维护,也永远光鲜华丽的样子,反而更假。假得就像是一个被高强法力维持的美丽梦境,一个桃源乡。
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逐渐明朗。她感觉,自己洞察到了一丝真相的味道了。
一个让她心惊肉跳,又觉得理应如此的真相。
“怎么会这样谁闯进来搞破坏了”薛策喃喃,忽然一跺脚,就往绫茉姬住的行宫跑去“不行我要去找我娘”
戚斐连忙追着他,一起跑到了绫茉姬的行宫。沿途所见,走廊的地上,果然都是灰尘和杂草这不可能是恶作剧,因为没有人可以玩得起这么大手笔的恶作剧。
孩子跑得比兔子还快,跑到上气不接下气,顾不上礼节,也顾不上还没到平时请安的时间了,猛地闯入了绫茉姬所在的宫殿,冲着高台上的人影,凄惶地大叫了一声“娘你在吗”
戚斐追在他身后,也是气喘吁吁的,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空荡荡的宫殿里,只有孩子清脆稚嫩的喊声。台阶上的绫茉姬,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死水一般,坐在了那道帘幕的后面,慢悠悠地翻书。
薛策一咬牙,忽然抬步,走上了台阶。
过去他就被告知,不能打扰娘亲闭关养病。每日一次的请安,是他唯一可以见到母亲的机会了不是没有过困惑和茫然,只是有些念头一上来,他便会下意识地避开,不敢去深想。
戚斐以前不止一次试探过这座高台,一直都被结界阻拦着。但现在她也跟上去了。
在预料之中,结界没有拦住薛策,也没有拦住她。
不,应该说,这层保护着高台的结界,已经消失了。
薛策一口气跑到了高台的最上方,两条小腿酸软得几乎站不住。他稳了稳身子,看向前方此刻,他敬慕和思念了两三年的母亲,就坐在他眼前,只和他隔了几米,一道纱帘。
她身影的轮廓还是在的,但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察觉到不对劲。
太安静了。
帘子的里面,没有活人的声音。呼吸,看书的翻页声统统没有。
薛策的手颤抖着,踉踉跄跄地走近了两步,终于咬住牙关,猛地将这道帘子扯了下来。
站在他背后的戚斐,看见帘子里的人时,也在刹那间僵住了。
绫茉姬就坐在那里。
可是,“她”是半透明的。
这几年来,坐在帘幕后,每日接受薛策请安的人,从头到尾,竟然都只是一缕虚幻的神魂。
这个影子会活动,不断地重复翻书、喝茶这几个动作,就像一盘预设好的录影带。
所以,才没有回应薛策的话。不是她不想,只是不能。
薛策的腿瞬间就软了,勉强稳住后,不可置信地扑了上去。
然后,一下子就穿透了眼前的人影,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很荒诞,可戚斐在震惊之余,又隐隐有了一种“果然如此”,彻底明白了的感觉。
笼罩着这座行宫的谜团,还有那种找不到缘由的古怪的感觉都得到解释了。
恐怕,真正活着的绫茉姬,在她宣布“闭关”的那一刻,就已经死去了。
可为了膝下的稚子,她还是在帘幕后留下了一缕神魂,尽力地维持着行宫的模样,也是给了薛策一份念想。
不然能怎么办呢天大地大,她找不到一个可托付的人,东岳里没有人待见混血的孩子,北昭又太远了,崇天阁的人更是对她恨之入骨。
早就预料到了会惹人怀疑,所以,她已经未雨绸缪地将仆人都遣走了,这样,也不必担心有恶奴占据属于薛策的东西了。这也许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已经是绫茉姬在有限时间里,仓促能做到最好的选择了她没有提前教过薛策筑基,更没有和他说过太多关于薛榭的事情,足以说明在当年,她的身体从衰败到死亡,一定是发生得非常突然的。
这个谎言,终有一天一定会被拆穿。但是至少在真相暴露的时候,薛策已经平安长大到可以照顾自己,也承受得了真相的年纪了。
无奈,有些东西,是绫茉姬也控制不了的,比如在她死后,逐渐怠慢的人心。再比如,薛策的胸前,那块光芒在不断流失的玉佩如果说维持这个梦境的魔法突然消失是有缘由的,那么戚斐只能想到那块鱼形的玉佩。
在放她出笼子的时候,那块玉佩就已经替无知无觉的薛策挡住了伤害。开裂后,原本留在里面、还够用几年的力量,就超出寻常速度地流失了。
薛策呆呆地坐在地上,徒劳地伸出手,却触不到任何实体。忽然间,“哇”地一声,撕心裂肺地大哭了起来。
戚斐于心不忍,走上了前去,伸出了爪子,轻轻地搂住了他的肩。
她其实有一种预感。
薛策,应该和她一样,也怀疑过帘幕后的人到底还是不是他的母亲吧。
只是谁都不忍心戳破这个梦境,宁愿自欺欺人,维持着温馨的生活。
孩子肩膀缩了缩,抱住了她毛茸茸的身体,嚎啕大哭。
戚斐早就知道绫茉姬会死去。所以,对这个结局,也不觉得意外。她怅然一叹,任凭孩子的眼泪鼻涕擦在自己身上,一边打量起了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影子。
神魂自然是触不及也摸不着的。可“她”的模样,却清晰又立体。
傲慢的凤眼,朱红色的唇,明艳灿烂,不可方物的容颜,与成年后的薛策,眉梢眼角中的徜徉的那种锋利骄傲得近乎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十分相似。
完全符合戚斐想象的妖族圣女应该有的样子。
这就是绫茉姬还活着的时候的样子吗
戚斐微微眯起眼睛,忽然发现,绫茉姬的鼻尖上,长了一颗颜色很淡的痣,极为娇俏。
戚斐“”
这颗痣的大小、位置,竟然都与她之前附身那个身体洛家庄小姐,鼻尖上的那颗痣,一模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戚斐咽了口唾沫,悚然地发现,不仅是痣了,眼前这个风华正茂的绫茉姬,乍一笑起来,竟然和她之前那副身体,有那么三四分说不出道不来的相似。
可她还来不及再细看几分,薛策心口的那块玉石,便已经漏无可漏,灵气尽散,暗淡了下来,成了一块普通的美玉。
梦境完全坍塌了。
眼前的这一缕神魂,是保留得最久的一个,到现在终于也维持不住了,随着华美行宫的假象的湮灭,“绫茉姬”也在薛策和她的眼前烟消云散了。
周围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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