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文玏的身边, 戚斐倒是没有见到她这具身体的“便宜爸爸”洛红枫。听说他这次真的伤得不轻。刺客的目标裴文玏现在还活蹦乱跳地站着,洛红枫一个无关人员反而替他挡了刀子,也实在是倒霉了点儿。
不过, 裴文玏承了这份救命之恩,在这之后, 应该会给他一些报答做补偿的。
这场会议开得还算简短,大军在外的这段时间,平周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而大军在外的事迹就和戚斐读过的军报信件差不多,只不过详细了很多而已。散会之后,平周已经准备好了一场接风宴,来犒劳这些将士们。
接风宴是在太守府后方的一个花厅里举行的。操办人名叫孙达,是太守府的一个新招来的管事。这次不仅准备了酒菜, 居然还请了十几个姿柔纤媚的乐坊姑娘来表演跳舞。
美人们舞姿妙曼, 衣袂飘飘。可场上的人们却有些心不在焉, 出神的目光大都飘到了薛策后方的那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的脸上去了。在场那么多的姑娘, 居然都被这个不施粉黛、只顾着低头吃东西的少年衬得黯然失色。众人交头接耳地打听, 才知道这个少年是一个跟在裴文瑄身边的小参谋。
在最后, 舞姬们都从袖子里取出了花朵,抛向了喜欢的观众。坐在高位上的裴文瑄和裴文玏身份高贵, 闲杂人等根本不可以随便接近他们,所以这些舞姬的目光就投向了坐在下面的武将。很显然这是一个看脸的环节, 面无表情的薛策几乎被各种鲜艳的花朵给淹没了, 连坐在后面只顾着吃的戚斐, 也有几个年纪小的舞姬将花塞到了她的手里, 戚斐才一抬头,那几个舞姬就捂着脸跑掉了。
耿山等一众武将都看得酸溜溜的。
宴会散了以后,许多人喝得半醉,还赖在位置上没走。薛策和戚斐都惦记着那十几个被送去挑粪的文士,没喝什么酒,比这些酒鬼清醒多了。
薛策与坐在远处的裴文瑄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不动声色地起身,从不同的门离开了宴会厅。
谁知道薛策才跨出门,就被不知从哪个旮旯闪出来的孙达拦住了。孙达笑得十分暧昧,做了个请的姿势“薛公子,请您过来这边一趟。”
“怎么了”
孙达不肯说是什么事,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不会耽搁您太长时间的。”
薛策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跟着他去了。孙达带着他往僻静的屋后走。一转过走廊,薛策就闻到了空气里飘着的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腻气息,呛得他喉咙发痒,连忙捏住了鼻子,嫌弃地道“什么味道,这么冲鼻,难闻死了。”
其实不仅是嫌弃,有一瞬间,他想起了让菏阜公主过敏的那种熏香,双眼警觉一眯,简直怀疑是不是有人在下迷香,想对他不利。
话一说完,前方的花丛中就款款走出了一个女子,看着装,正是刚才乐坊跳舞的其中一个舞姬。
在安静的夜里,薛策方才说话的声音清晰可见,这位舞姬显然也听到了,原本漾在唇边的含羞带怯的笑容就是一僵,似乎有点儿尴尬。
孙达打了个哈哈,也有些尴尬,介绍道“这位是方才乐坊中的领舞湘湘姑娘,以身有体香闻名”
薛策放下了捏鼻的手,冷淡道“哦,什么事。”
孙达很有眼色地闪到了走廊的另一角去了“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走远了之后,他已经听不到薛策和湘湘的对话了,但孙达一个人精,湘湘想做什么,他心里可清楚了,心里头也有些羡慕薛策有美人投怀送抱。
谁知道,没站一会儿,那湘湘姑娘就白着脸,一副受了气的样子,从走廊那边走了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孙达怎么也喊不住她,便有些疑惑,一回头,就看见薛策也一脸无语地走出来了。
孙达唉声叹气“薛公子,湘湘姑娘说她只是想侍奉您一夜就算你不想要,也不要骂人嘛。”
“我没有骂过她,只是和她讲道理。”薛策满脸不耐“行了,以后再有这种事,不要再叫我了,我没兴趣。”
孙达小声说“这么一个大美人,你也没兴趣”
“真的。”后方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薛策一僵,猛地抬头,就看见了戚斐正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不知道已经在后面听了多少了。
戚斐抱臂,走到了薛策旁边,对着满脸不解的孙达微微勾起了嘴角“孙总管,所以你下次不用安排了,确切点儿来说呢,薛策对女人其实没什么兴趣。他和我断袖。”
薛策“”
孙达“”
这句话的震撼力太强了,孙达恍惚地看着两人,心里一时想的是怪不得这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原来他们是一对一时又想这好像也不奇怪,长成了戚公子这个妖孽模样的人,谁能抗拒得了连薛公子这种看起来就和断袖无关的人都沦陷了
直到戚斐挑了一下眉,孙达才如梦初醒,惶恐地弯腰告罪“对不住戚公子,薛公子,我不知道你们是小的以后不敢了。”
戚斐笑容不改“没关系。不知者不罪嘛,以后注意了就行。这件事记得替我们保密哦。”
薛策“”
他突然发现,这句话,这个场景,有点熟悉。
对了,在几个月前,他们还在菏阜的那个夜晚,这个情景不就颠倒过来发生过一次么
那一次,因为菏阜公主质疑他们的关系,她还主动亲了他的嘴唇一下。
那这一次,会不会也
薛策忽然就想到了这一层,浑身便窜过了一阵麻麻的热意,眼神有些闪烁,看向了戚斐。
谁知道,孙达根本没有质问他们的勇气,吓得告罪了几声,就连滚带爬地跑了。
薛策“”
“感谢我吧,帮你解决了之后的麻烦。”戚斐吐了口气,看见身边的薛策还盯着孙达的背影,就用手肘怼了怼他“还愣着干什么,走啊,我刚刚都在外面等你半天了。”
“行。”薛策有些失望,看了她一眼,才往前走“走吧。”
穿过了漆黑的花园,戚斐的衣摆被枝条勾住了,自顾自地停了下来扯开。蓦地,她身体一顿,有些疑惑地看向了不远处的那座没有点灯的高楼。没记错的话,那好像是安置伤员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刚才有一股强烈得让人毛骨悚然的视线,落在她后背上。可一回头,又什么也看不见。
不远处的薛策发现她没有跟上来,奇怪地回头看她“戚斐”
大概是多心了吧,戚斐不再看后方了,一蹦一跳地追了上去,笑眯眯地说“来啦走吧走吧。”
当天深夜,戚斐、薛策和几个随从裴文瑄秘密出行,来到了那天被俘获的谋士被“发配边疆”的地方。
这些天来,在戚斐的安排下,这些人每天都要挑粪才能吃饭。再加上从平周各地调配去帮忙的人,很快就将这三百亩土地的施肥工作完成了。但这不是结束,因为在这之后,接上的就是扛锄头掘地松土之类的劳作了。
这十几个一开始还叫嚷着“宁死不屈”,骂得很起劲的外族人,已经成功被折腾得气焰全无,人生无望,没有了反抗的心了。
裴文瑄一来到,就当着他们的面假意斥责了一番戚斐和裴世佳,再演了一出“伯乐识马”的戏。这些谋士和他的家属被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原本都灰心丧气,以为自己一辈子仕途无望,只能在这耕田了,现在突然天降一个赏识他们的人,还为他们出头,斥责了那个叫他们来耕田的魔鬼,一个两个都感动到痛哭流涕,就这样成功地归顺到了裴文瑄的麾下。
在平周修整了几天之后,因为战场迁移了,大军也要随之拔营。为了更方便,他们之后会更多地回到信阳城那边修整。所以这一次,戚斐、薛小策、裴世佳等人也会随着一起离开平周,去到信阳那边。
戚斐本以为这就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转移罢了。万没想到,在这之后,就有奔着她而来的大祸临头降下了。
那是大军转移到了信阳城郊的第三天。羯人暂时退回了湟水对岸,大军不知何时又会出发。
因天气缘故,戚斐的咳嗽断断续续地一直没好。拜生病所赐,她现在已经学会给自己煎药了,进出厨房也很频繁,薛小策也总是粘着她进进出出的,有时候她还会顺带帮薛策他们的夜宵看看火。次数一多起来,信阳太守府里的厨子都认识他们两个了。
这天中午,戚斐喝完了药,整个人都有点儿恹恹的,一个下午都没出门,缩在了被子里睡觉。
她做了一个被恶虎追赶,跌落山崖的梦。那种下坠的恐惧感袭来时,她满身冷汗地醒来了,迷迷糊糊一睁眼,就看见窗外的天色已经是黄昏了。
太守府靠近前院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很快,那阵喧闹的声音就朝着她这个方向逼近,房门被人用力地拍响了,仿佛想直接砸碎那块扁扁的木头走进来。戚斐微微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整了整衣服,才下床去开门。
门外站着几个表情凝重的侍卫,说太守有请。
太守怎么会想见她
戚斐头还有些昏,但还是点了点头。她还莫名其妙地发现在走向大厅的时候,这几个侍卫都如临大敌般走在了她的四周,仿佛怕她会暴起反抗,中途跑掉一样。
一走进大厅,她就意外地发现并不止信阳太守在,还有许多人。比如神色复杂的裴文瑄,泫然欲泣又无助的薛小策,还有裴文玏,任修鸿等人唯独没见到薛策。
许多熟悉或陌生的人,或坐或站,齐刷刷地看向了她,表情都很奇怪。有些怀疑,又有些警惕,更有茫然和难以置信。
戚斐懵了一会儿,心中涌出了一种相当不祥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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