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戚斐得到了季天沅的允许, 可以留在崇天阁了,担心她安危的弟子, 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 一个有点儿轻佻的声音,隐隐带了些兴奋, 在前方响了起来“父亲,崇天阁那么大, 她要住在哪里啊总不能让她乱跑吧。我们总得给她安排一个地方住着吧”
戚斐纳闷地看了过去。
说话的人, 是一个与薛策年龄相仿的弟子,肤色黝黑,体型精壮,腰缠金带, 配以一柄又大又重的狮纹大刀,看武器就知道是金鸢峰的门生。他精光毕露的虎目一眨不眨、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方才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她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季天沅的附近, 站了一个衣着风格如此浮夸的门生。
看久了, 还隐约觉得此人的样子, 有点眼熟。
戚斐“”
卧槽她认出来了
这个长得跟熊似的家伙,不就是未来要和原装的洛家小姐携手编织绿帽送给薛策的季飞尘吗
这家伙长大之后,胖倒是不胖了,可还是缺了点玄门子弟的气质。
季飞尘提出的这件事,季天沅也在考虑了。
留下她是一回事。但放任这只妖兽乱跑, 肯定是不行的。最好的办法, 就是像管理低级弟子一样, 让她在某一座峰里生活,没有通行玉令,不可随意离开。
在五行里面,金克木,木克土。这只妖兽与木能量的仙器融为了一体,按理说,应该是交给金鸢峰来管理最合适的。
但是,季天沅考虑到了另一层隐忧。
金鸢峰是归墟之战的主力,杀伐气极重。全峰上下,无一例外,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这些杀伐气重、阳刚气重的人,通常欲求也偏重。
崇天阁不是和尚庙,门生都是可以正常婚娶的。不过,这只穷兽本体是妖兽,人形却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娇媚少女。放她在金鸢峰里生活,天天在那些门生眼前晃,一晃就是一年恐怕会惹得人心躁动。定力不足的人想入非非,甚至闹出争端来。
季天沅抬了抬手指,束缚得戚斐呼吸不过来的仙索,就骤然一松,被收回去了。
戚斐惴惴不安地等着他说话。
季天沅审视着她,说“今后,你就住在祝融峰下的小筑里,没有特殊情况,不可随意离开结界。”
祝融峰是火行的山。
在小时候,薛策是住在金鸢峰上的。两年前,才自个儿搬到了祝融峰。由于整个崇天阁里,只有他一个火相之人,换言之,祝融峰上除了他之外也没人住了,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她与其他弟子接触。
更何况,薛策是他的徒弟,季天沅对他的心性还是有一定把握的。薛策不仅相当厌恶妖族,平日也是说一不二、不耽于女色,刚才还在众人都心软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想杀了她的。
而且,季天沅从前就听说过一两句,薛策与蔺州洛家庄的小姐是旧识,在一年前,两人也在机缘巧合下见过面了。他懒得管这些小辈的感情。但既然薛策有了心上人,那么,就更不会被无关的女色所惑了。
戚斐垂头行礼“多谢季阁主饶我一命。”
她悄悄地吁了口气,抬眼,看了一眼薛策。
季天沅发令,薛策自然不会拒绝,低头应下了。在某些人艳羡的目光中,他却是神色冷漠,半点笑意也无,嘴角几不可见地往下撇了撇。
分明就是一种轻蔑,嫌她麻烦,又不得不应承下来的不耐表情。
折腾了一整天,险些搞丢小命的戚斐,在日落后,总算在祝融峰住下了。
祝融峰的建筑和其余四峰是一样的,住户就薛策一个,可想而知上面空了多少屋子。戚斐被安排的住所,位于从主路延伸出去的一条岔道的尽头。草木环绕,安静幽美。
而且,距离薛策住的山顶很远,主要她不上山,就绝不会影响到薛策。
夜晚是昼伏夜出的妖兽活动最活跃的时间段。戚斐将竹门一关,就往前一瘫,倒在了床上,懒洋洋地不想动了。
手臂上,被薛策鞭子抽的那道伤痕还没愈合,力气也所剩无几。对于前路,她还有了一种两眼一黑的感觉。
方才,金鸢峰散会的时候,她亲眼看见,崇天阁的门生踩在了自己的剑上,一个接一个,咻地一下御剑飞了下去。
也就是说,现在不仅是薛策的记忆与后世有差别,连世界观也和后世不同了。
她写的原文,是一个设定简单的低魔世界。没有“青玉心”、“乾坤袋”、“明光戟”这类复杂又高级的仙器设定,里面的人也是不会御剑的。在薛策20的身边待了那么久,她也没见过他用特定的武器。
而她如今正在经历的第三次套娃,就可以很明显看出,是一个充满了想象力的高魔世界。背景、设定比原文要华丽和繁杂得多。
如果非要打个比方,那就是馒头和肉包子的差别。
原文世界,是第三次套娃的世界的简化版本,去掉了后者的很多设定。
第三次套娃的世界,是原文世界的高级进阶完整版。
最麻烦的是,她无法肯定,究竟是第三次套娃时世界的背景才发生了改变,还是说,其实之前的两次套娃的背景都是高魔世界,只不过,她一直守着一方小天地,没有接触过外界真正的修士,所以才没有发现而已。
房间里没有点灯,窗户开着,夏夜的星河烂漫。
戚斐趴了一会儿,蠕动着翻了个身,后背贴着冰凉的竹席,叹了一声。
现在是顺利地住下来了。只可惜没了系统,又附身在了原创角色上,她压根儿不知道之后要做什么,只能见步行步了。
翌日,晨光洒进窗户,听见了崇天阁远方传来的悠远的撞钟声,戚斐就醒来了。
睡了一觉,她的尾巴已经消失了,就是头顶的耳朵还没恢复。
今日阳光正好,祝融峰上很是平静。戚斐洗漱了一下,就外出熟悉环境。来到了山脚,果然有一道半透明的屏障,拦住了她的去路。
戚斐现在学乖了,不会乱碰修士的东西谁知道这些看起来无害的结界,会不会伤害妖兽呢
在树上摘了几个野果,戚斐坐在石头上,一边啃,一边琢磨之后的事。
这时,山下的小路恰好有几个人经过,裴世佳也在其中,与几个同门一边说笑一边走过,一偏头,见到她坐在石头上,撑着腮看外面,愣了一愣,就和几个门打了声招呼,转身朝她走来了。人未至,声已到,语气颇为温和“斐斐姑娘,昨天晚上,住得还习惯吗”
这家伙,真不愧是妇女之友,是个女人都要来关心一下。
“很好呀。”戚斐歪了歪脑袋,好奇道“你找我有事吗”
她双眸纯真,两只狐耳似的兽耳随着歪头的动作,前后抖了抖。裴世佳的脸竟微微红了红,低头在袖子里翻找着什么“呃也没什么,就是见到你,忽然记起你昨天露出的手臂上有伤。”
他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圆扁瓷瓶“给你,这是我们丛秀峰出产的膏药,可以止痛消肿。”
隔着屏障,裴世佳将东西递了进来。戚斐连忙摊开双手,小心翼翼地接了。拧开盖子闻了闻,一股清香涌入鼻腔,戚斐如获至宝,笑弯了眼“好香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人。”
裴世佳竟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听见下面有人催促他了,才轻咳一声“那个,斐斐姑娘,我们要赶着去金鸢峰了,有机会再给你送药吧。”
戚斐点点头,冲他挥挥手,目送他们离开了。
丛秀峰有很多治愈系的术法,这药膏肯定很有用。戚斐拉起袖子,在伤口处涂了一层,便将小瓷瓶小心地收进衣服里了。
祝融峰大得跟一个景区似的,所以戚斐没有漫无目的地走。逛完山下,就朝着山顶去了。
山顶的建筑群鳞次栉比,若是祝融峰也有弟子,那么,这里应该会是他们起居练剑的地方。戚斐挨间走过,里面的家具都积了薄薄一层灰,十分寥落。
转了几转,她就找到了薛策住的地方了,外面笼罩着一层浅浅的结界,不让人进去。戚斐隔着半透明的结界张望,看见了卧室、书房、练剑的空地、厨房等地。厨房的门是开着的,里面还放了不少食材。看样子,应该是定期有人来补充食材的。
薛策不在。
他昨天回了祝融峰,今天却没见到他下山。估计是御剑直接从山上飞走了。
他这一走,就消失了两天时间。
戚斐等了两天,都见不到他,终于急了因为在祝融峰里,她根本找不到食物。
她的原形不小,每天得吃足够的肉,才不会头晕眼花。山中的野果太小了,只能勉强果腹,半夜时肚子还是会咕咕叫。鸟鸣声倒是听见了不少,但影子就见不到一个。
以前是兽形的时候,她还有捕猎的本能。现在连爬树都不会。厨房又有结界拦着她,戚斐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里面的东西流口水。
戚斐“”
唉,真是惨绝人寰。
连吃的都没有,也不让她出去,根本就是在虐穷。
她试过在山下坐着,希望能碰到像裴世佳那样的好心人路过。天不遂人愿,等了一天也没人过来。
靠人投食不是长久之计,还得从根源解决问题。戚斐痛定思痛,改道去了山上守株待兔。
她就不信等不到薛策现身。
傍晚,薛策御剑归来,落在了祝融峰上。
日暮西斜,祝融峰笼罩在了暧昧的霞光中。薛策逆光收剑,走向了自己的卧房,冷不丁看见,在房门口那颗大树的阴影下,出现了一小团黑色的阴影,就是一凛。明光化作了疾驰的闪电,猛地迸射了过去。
那黑影吓得一抖,滚到了一边“呀”
是一个清脆又娇软的女孩子的声音。
薛策微惊,明光瞬间偃旗息鼓了。
“你吓死我了。”戚斐锤着蹲得有点儿发麻的腿,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委屈“你这人怎么这样,动不动就打人,就抽人”
虽然这次没打到,可还是吓人。
“明光是一品灵器,察觉到我的情绪波动的话,就会自动出击。你要是不鬼鬼祟祟地蹲在这里,它也不会攻击你。”薛策哼了一声,用指节敲了敲金色长戟的杆身,转向她,口吻带了一丝质问“你上来做什么”
“我饿了。”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薛策怔了一怔。
“你一消失就是两天,我又不能出去找吃的,唯一一个厨房的门口,又有结界挡着我,不让我进去,我只能摘野果来吃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要饿死了。”
薛策看见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夕阳拉长的树影里,低下头,踢了一下地面的小石子,含含糊糊地噘着嘴埋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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