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假装没听到。
这种在别人肯定他的时候,他还说出否定的话,要么是矫情,要么是深藏秘密。
前者没必要附和,后者得不到回答。
所以,我假装没听到,而是假装因为天气太糟糕了,而被吸引了注意力。
我说,雨变得更大了,我们进店里吧。
织田也注意到雨势变大,跟着应和了一声,带着我推开门。
然而进门的一瞬间,我就顿住了脚步,因为我在洋食馆吧台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太宰治。
“……”
从我身边走过的织田,他的身影正好挡下我整理思绪的表情。
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我第一时间就是在推测他的目。
我自然是有事先调查后,才进入港黑。我也知道港黑底层人员织田作之助是干部太宰治的朋友。但昨天才过了拷问,今天又碰到他。这是冥冥之中的巧合,还是有备而来的“意外”,得看之后太宰怎么说了。
“你怎么来了?”织田轻车熟路地打招呼。
太宰治也跟着言笑晏晏,手心抵着侧脸说道:“你还带小朋友过来啊?难得啊~”说完之后,太宰治朝着我的方向瞟了一眼,有审视的意味。
织田大概知道我头上的伤便是太宰间接弄的,想着我可能会忌惮害怕他,全程像是老母鸡护小鸡一样,帮我挡着太宰投射过来的视线。
“工作地点离这里比较近,就过来吃饭了。”织田不慌不忙地解释,“从早上八点半到现在三点,再开两个小时回市区再吃也太累了。倒是你,怎么在这里?”
太宰治见织田维护我,也没有继续在他面前针对我,而是开始进入朋友模式,忽视我的存在一样,懒洋洋地说道:“没事做,就过来转转。”
现在正是Mimic与港黑发生剧烈冲突的白热期,太宰治那么说,我仿佛看到了听到这话而哭晕在厕所的首领。
当然,我没有见过森鸥外,只是随意想了一下。
森鸥外能那么放任太宰治自由,一定是知道他关键时期不会掉链子;此外,还有一只老黄牛还在勤勤恳恳地工作,维持正常的工作秩序。
织田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可奈何地说道:“其他人都忙得脚不点地,你说没事做,过来转转。”
“他们不懂时间管理。”太宰治煞有介事地说道,“我是能用百分之一的时间处理百分百的事情,正常人都达不到我这种程度。”
“……”
织田说不出吐槽他的话,直接对着老板要了两份咖喱,一份辣的,一份——
“你吃什么程度的?”
“我第一次吃咖喱,不清楚情况,我听你的。”我表示愿意配合。
“那就跟织田一样,来份辣的吧!”
太宰治兴致冲冲地帮我们做了决定,催促着店老板快去做。这个时候的太宰治给我一种被宠坏的小孩子的任性的既视感,明明白白地恶作剧给对方看。
我敢肯定那份咖喱一定有陷阱。
果然,那份咖喱辣到我的喉咙和舌头都在发痛,尤其是舌头,感觉像是在烤架上烤一样。但我还是全部吃完了,吃完后,我才发现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两个人都在看着我。
“……”我反应慢半拍,问道,“怎么了?”
“我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吃变态辣,连水都不用喝的。”
织田有些惊讶。
他旁边的水瓶已经空了四分之三,连杯子也空了。
而我杯子的水还是满的。
但,我觉得这种夸奖丝毫没有鼓励到我。
“好吃吗?”
太宰治此刻就像是朋友一样,摆出热情的态度笑问道,鸢瞳闪烁着澄澈的笑意,丝毫没有昨天用手抵着我颈动脉测谎时的冰冷,仿佛这里的太宰治和昨天的那个干部只是长得一样而已。然而我并不会因为他态度友善,而忘记他本身是什么人。
“辣到感觉不到其他味道。”我如实说道,“但,这是不错的体验。”
最后一句我是来博织田好感的,毕竟我是打算和他长期经营关系,该有的场面话,我也会说。不过,我也说的是实话。
我来自一个封闭的名为White room的养成所。在我接到任务,来横滨之前,我一直都生活在那个实验室里面,被剥夺自主意识和自由,靠接受指令而活。所以,在那种环境中,我也养不出情绪外现的性格。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想追求自由,体验生活。
“你就像是在哪里关了很久之后,来体验生活的人。”太宰治笑眯眯地继续说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不得不说,这人太敏锐了。
“我记不得了。”
因为织田也同时看着我,所以我目光投向他,引导他也说话救场。但是太宰治根本不给织田说话的机会,继续问道:“资料上说你失忆了,不过无父无母怎么来的?”
我看了一眼织田同样感到好奇的目光,内心直接放弃他,说道:“我走的流程。当时失忆,小组长帮我填的入职资料。”
“你倒也是心大。”
失忆的时候被直接拐进港黑里面,还十分安心地待着。
我其实很不明白,为什么太宰治一定要揪着我不放。
按理说,我并没有和原小组长相认,所以他不可能找出有关我的任何线索。难道是因为我刚好又和他认识的织田作之助来往,所以他内心存疑?但是我们原小组二十多个人分到了现存的三十个小组里面,而每个小组里面又有三十多个底层人员活动,我遇到织田作之助并且与他合作的概率,理论上是小于九百分之一。
“绫小路比我们想象中过得还辛苦。”
织田是一个拥有同情心和同理心的人,他很体谅我的人设。所以在回去的时候,他跟我交换了电话号码。
我有的只是组织发下来的垃圾手机,内存小,只能用于通讯,包括打电话和发短信,里面还有装有定位软件。而这个定位软件,它其实是隐藏软件,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一点,只是我发现手机耗电量很快,才发现的。问起其他人时,他们都一致认为是因为手机质量太差的原因,电池有问题也很正常。
太宰治虽然也在车上,但是被织田提点过要多照顾我之后,他就全程保持安静。
他们把我送到职工公寓楼下后就直接开着车回公司还车去了。
天还下着雨,也因为时间渐入黄昏,视线越发显得昏暗起来。我往职工后面的垃圾场走去,头上罩着我的兜帽,在那里有一个撑着雨伞的棕色西装青年。
“我从没有想过以这种方式约见面,可以说,不愧是异能特务科派来的特等搜查官吗?”
说话的人是坂口安吾,我从资料上看到他,倒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他有一种异能「堕落论」——能读取残留在物品上的记忆。另外,我听说他在港黑做会计洗黑钱。
要约见面很难,难在碰不到机会。
因为他和我并不是在同个阶层上。
我知道所有潜伏在港黑的卧底,同样知道的还有坂口安吾。他一直在港黑潜伏得很好,但是最近他发现森鸥外似乎察觉到他的身份了。于是在惨遭灭口之前,坂口安吾单方面发出求救信,而我过来接替他之后的任务。
当然,他不知道我到来这件事。
在发出求救信的时候,我发现上面有追踪程序,我能肯定森鸥外一定怀疑上坂口安吾,并且要压榨他的所有能力。毕竟坂口安吾已经在港黑干了相当长的时间,港黑内部很多机密都装在他脑袋里面,他现在还是接洽法国异能组织Mimic的重要间谍。
我发现这件事之后,我就申请来港黑了,并且跟坂口安吾联系。
利用的正是我的原小组长。
坂口若是知道其中一个卧底死了,一定会想办法接触他的遗物,读取有效情报,来降低他身上的风险。所以我在给原小组长收尸的时候,在他的外套上用手指上写了摩斯密码,约他在这里见面。
我约他的理由很简单,不是为了提醒他森鸥外真的盯上他了,而是让他把已有的情报全部转给我。
坂口安吾强笑道,这是异能特务科完全抛弃他了吗?给了的话,他就彻底没有价值了,是吗?
有些事情不用挑得那么明白的。
“你是不是来杀我的?”坂口安吾看来看了不少警匪片和卧底片,问了我这么一句很电视剧的话。
我说道:“我不会杀人的。”
我一个人都不会杀。
这是我起码的原则。
也许是我说得很认真,赢得了一点坂口安吾的信任,于是他开始讲了一些港黑的情报以及Mimic其实是港黑首领森鸥外引来的。
坂口安吾并没有完全说完,因为他还没有相信我。
最明显的是,他最后离开的时候,问了我一句。
“你有没有想过救他?”
他指的是,被太宰治设计陷入圈套致死的原小组长。
原小组长虽然不知道我是他的直属上司,但是他还是对我很好,是个善良的人。但是太宰治当天非要揪出卧底不可,他的死劫难逃。
面对他的试探,我不假思索地说道:“有,他是我的伙伴,我为什么不救他?”
坂口安吾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其实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回头再联系,我跟你讲。”
他说到这里,我是相信他愿意给我更多的信任了。只是在为他没有说完全部情报的不实行为铺台阶。
我没有点破,同意了。
因为不方便一起出现在人前,我们分开两个方向离开。我走了十秒左右,便回头看着远去的坂口安吾的身影。
我认为我的社交能力最近在提高了。
虽然态度做得不够到位,但是好歹能说些漂亮话,博得他人信任。
「你有没有想过救他?」
老实说,救一个注定会死的人有什么意义呢?
我打算回去洗个澡,把手放进我的口袋里时,我发现我的手机不见了。要么是落在车子上了,要么是下车时被太宰治扯了外套的那一下,手机被他偷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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